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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已然不能答話了,他隻能任着青河将那些刀子一般的語言,往自己的心裏送。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突然有一日,淑妃娘娘見到了當時的晉王殿下。
年僅四歲的晉王殿下,讓淑妃娘娘一下子看到了過去,過去先帝與她,都尚且年幼的時刻,過去先帝與她之間,沒有家仇國恨,沒有兒女情怨,更加沒有文德皇後娘娘的那個時刻……
她又怎麽能不喜歡晉王殿下呢?
她幾乎是着了魔一般地疼愛着晉王殿下,因爲當時的晉王殿下于淑妃娘娘而言,就仿佛是她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光。
每見到晉王殿下一次,她都會想起過去那些快樂,就像每見到吳王殿下一次,她都會想起她此生最大的痛苦與悔恨一般。
所以,淑妃娘娘有多疼愛晉王殿下,便有多怨恨吳王殿下您……
現在,您明白了麽?
明白爲什麽淑妃娘娘會犧牲本是身爲她親生之子的您,也要保住非她所生,甚至可是她情敵之子的當今聖上了麽?
因爲您的出生,從來都不被淑妃娘娘期待着。
因爲您的出生,給淑妃娘娘帶來的,隻是無禁的痛苦與悔恨。
因爲您的出生,每日每夜,都像一根針,一根刺,紮在先帝與淑妃娘娘的心尖上……
她怎麽可能會疼愛您?
她又怎麽不會想要犧牲您,去替她心目中真正的愛子,當年的晉王殿下,如今的主上……
謀得一世太平幸福?!”
轟然一聲,李恪的一切,徹底崩潰了!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前方一片黑暗,可他還是看着前方。
耳朵裏,隻聽得着青河如同惡魔般的聲音:
“是啊……
我家主人的确是不懷好意的……
可他爲什麽不能如此呢?
當年的文德皇後娘娘,與先帝是如何的一對神仙鴛侶?
卻被淑妃娘娘硬生生地橫插進一道杠子來?
還多了吳王殿下這麽一根刺……
我家主人爲什麽不能恨吳王殿下呢?
吳王殿下,您且想一想我家主人罷!
他當時不過是個未及弱冠的孩童,便已然知曉了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心機如此醜惡之事……
他爲什麽不能恨你呢?
可是殿下,便是再怎麽恨您,我家主人始終還是把您當兄弟的。
否則這些年,爲何他一直沒有将這樣的醜事拿來作爲打擊您的工具呢?
爲何他明明在淑妃娘娘死後,就可以抓了楊嬷嬷,拉到您面前,拿這樁事折磨您,讓您生不如死……
爲何他偏偏要等到現在呢?”
李恪已然不能言語了,隻是怔忡地看着青河。
“爲何?
爲何楊嬷嬷到現在,也不肯替自己的舊主人,您的生母解釋一句,淑妃娘娘其實還是疼愛您的呢?
其實您與淑妃娘娘之間的母子情份,是任誰也不能懷疑的呢?”
李恪轉頭,去看着楊嬷嬷,楊嬷嬷依舊一動不動。
青河笑了笑:
“是啊……
她不能,因爲她也不出口。
事到如今,她不能再在您面前違心撒謊了。
她是跟着淑妃娘娘最久的人……
所以她也是看着淑妃娘娘因爲吳王殿下您,痛苦最多的人……
她方才不是了麽?
文德皇後娘娘救下您,是因爲皇後娘娘不安好心……
爲什麽?
若是您的出生,真是淑妃娘娘所期待的,爲什麽她又要這是不安好心?
殿下……
您明白了麽?”
青河輕輕地走近牢獄,徐徐地推開根本沒有上鎖的牢門,走進吳王的牢房中,不動聲色地将雙手插在廣袖之中,輕輕動着:
“明白了麽?
我家主人此番行事,并非爲了一己私利……
他隻是不忍心再看您再這般被騙下去了……
走罷……
走罷……
跟着我家主人一起走罷……
這個世上,既然沒有人再期待您……
那您便就跟着我家主人一起去罷……
一起去黃泉之下……”
目光一凜,青河突然揚手甩出一條白绫,閃電般套上了李恪的脖頸,反身一背,咬牙獰笑道:
“問一問淑妃娘娘,爲何要如此待你罷!”
李恪被勒住了頸子,初時一驚,下意識地要自救,可青河最後一句話,最終還是讓他停下了自救的手。
是啊……
還是下去罷……
下去問一問母妃,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的對她已然毫無意義了呢?
可是……
李恪的眼前,又浮現出了李治的笑臉。
可是稚奴……
“是啊……走罷,走罷!便是爲了主上,您也要跟着我走罷……
否則,韓王也好,荊王也罷……難道您當真要看着他們打着您的名頭,帶着兵殺入宮中,殺了您最疼愛的弟弟麽?”
李恪的手,終究還是放下了,然後,一陣痛苦的巨吼聲,在青河的背後響起:
“你這豎子!
不要以爲本王不知你的來曆……你根本便是長孫無忌那擅權專寵的老賊派在青雀身邊的細作!
長孫無忌!!!
你這竊弄威權的人!你構害良善,誣殺皇子……
但我李唐宗社有靈,當滅爾族不久也!!!”
凄厲的呼喝聲,終究還是引來了所有的獄卒,同時,也引出了青河眼中的熱淚:
主人……
吳王殿下懂了,他懂您的心思了……
手一松,青河突然覺得,自己無甚力氣了。
可下一秒,一隻大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要快……再等一會兒,隻怕青雀便不肯在下面等我了……
記得,待會下來之前,好歹也留下些字言交與稚奴,讓他斷了那些柔善心腸……别再繼續強留着元舅公了……
這眼下的大唐,也着實不是再能留着元舅公的地方了……
在朝中身不由己爲人之盾,何如與咱們一般下了黃泉,去陪父皇下棋飲酒來得痛快呢?”
李恪輕輕細細的聲音傳入青河耳朵中,惹來青河淚流難止。
終究,青河大喝一聲:
“好!但得吳王殿下此言,青河也當依元舅公大人所令,與殿下一個痛快!”
腳堅定地向前一步,雙手便一齊用力,将滿心的感動與傷懷,一并抛于身後!
永徽四年二月初一。
長安。
天牢之内。
李治與媚娘走入時,看到的,便是李恪微微有些皺眉,卻又是平靜如常的臉。
沒有血色,沒有生機……
可李治就是無法相信,那是自己三哥的臉。
他木木然地呆在那裏,看着那張臉,然後又木木然地走過去,甚至一個不心,踩到了擺在李恪身邊的青河的遺體,一下子跌倒。
衆人吓得慌忙來扶,媚娘更是緊張地不顧身孕,撲上去,隻是含淚抱住了李治的腰,哽咽着道:
“治郎,治郎!”
李治沒有回應她,隻是默默地回轉頭,看了眼被自己踩過的青河的遺體,又轉過來看着李恪的,半晌才輕輕道:
“……是他下的手?”
“……是……”
李治閉了閉眼睛,半日後又複張開,隻剩下一片空洞:
“擡出去,扔了。”
“……是……”
媚娘看着這樣的李治,眼圈紅了,想些什麽,卻又不敢,接下來目光一掃,卻突然急喝道:
“且住!”
李治回頭,看了她一眼,媚娘柔聲又有些着急地指着青河的遺體道:
“治郎,他身上,也許能找出些什麽……爲吳王殿下洗冤的東西。”
李治此刻,身心皆木,可是他還是下意識地信任着媚娘。
了頭,他允了媚娘的要求,于是,青河的遺體,被擡出去,另行安置。
李治又往前走,想再靠近李恪一些,卻又被什麽擋住了,低頭一看,卻是昨夜行刺自己的楊嬷嬷。
他怔了怔,遲疑着還沒出口,媚娘已然吩咐下去:
“一并擡到外面安置着,待案情查明了再行處置!”
“是!”
此時的李治,似乎已不必多言了,他隻是默默地看着又一具遺體被擡走,接着,這間空蕩蕩的陰暗牢獄中,隻剩下身着朱袍金冠,烏發玉面,一如當初的李恪安靜地躺在地上。
李治徐徐地低下了頭,遲疑半晌,終究還是伸手,替李恪拂去了面上沾着的枯草枝。
媚娘在一邊看着,也隻能是看着。
看着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看着這個曾經是整個太極宮中最意氣盎揚,最快活無憂的男人,突然之間,仿佛再也承載不下去任何東西了一樣……
她的心,在痛,在滴血,她的淚,在流,在奔湧。
可是她的目光之中,卻隻有一片冷靜,出奇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