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id=679766,bookname=《兩生之弦月之下》]
元嘉見狀,心頭一動,面上卻無甚表情道:
“你青雀這些年來,并未曾放棄過争位之念?
這樣的話,你以爲本王會信麽?
青雀是什麽樣的人?
他與陛下又是何等的骨血相連……
你這般,不過是爲了博得本王的信任罷了。”
青河淡然:
“殿下會這般想,青河也不覺奇怪。
畢竟那無能君主,與青河主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是自幼最受青河主人寵愛的人……
可正因如此……
殿下,您才應該會想到,正因如此,我家主人,才會選擇了這樣的路。
不是麽?”
元嘉面色微變:
“原來青雀自盡在恪兒府上,竟是真的……”
青河怆然一笑:
“想我家主人才絕當世,無論出身、氣度、謀略……
哪一樣輸得了如今這個無能無爲的昏君?!
若不是這昏君當年好機心,利用一個韋昭容逼得我家主人亂了方寸,失了一切……
他又怎麽會能有機會坐上這至尊之位?
哼!
什麽甘願做個無爲無求的逍遙王……
我看他才是當年奪嫡之戰中最陰險的那一個!
先是利用我家主人鬥倒了太子承乾,又是利用吳王鬥倒了我家主人……
這樣的氣,便是主人肯受,青河又如何相受!”
他目眶紅裂,咬牙切齒的表情,似乎是教元嘉有些意外了,揚了揚眉,他終究還是沉聲道:
“如此來……
你來,是希望本王助你複仇的了?
可惜,本王眼下也不過隻能自保……”
“青河言已至此,殿下還要繼續與青河繞下去麽?
殿下,如今青河主人已失,再難得覓。
雖青河不才,自知難入殿下金眼。
可也願意爲了殿下,爲了舊主遺恨,做些能夠做的事出來!
便權當是青河爲了舊主,複一番仇罷了!”
元嘉見火候已到,便道:
“原來青河兄弟是這般一位有情有義的忠仆……
倒是本王觑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便不多遠言了。
誠如兄弟所言,本王雖生于皇家,可卻從未有過什麽争位之心,到底,究竟也自知其才難堪大用罷了。
先帝那般偉略,本王如何能嘗勝一二?
也隻不過是能仰望一二。
可孰料先帝一生英明公威,卻偏偏在這承嗣之事上,犯了一個大錯……
竟選了李治這等無能好色的兒爲儲……
唉,事已至此,也是難以挽回,本來希圖可以借着三公諸臣,多少扳回些心性。
誰知先帝一走,那些權臣們也隻知争權奪利,竟将先帝囑托忘了個一幹二淨……
如今便是本王能看得下去,隻怕爲了天下人,也得做個看不下去了……
隻是奈何眼下李治已然對本王起了猜忌之心,又有意借荊王與吳王二人之口來釘死了本王……
便是青河兄弟有心,隻怕本王也是無力啊!”
青河卻淡淡一笑道:
“那又如何?
隻要殿下肯信青河,青河自有本事,将眼下這等局面扭轉。”
元嘉一怔,看着青河,半晌突然聲笑道:
“青河兄弟……”
“青河明白,在殿下眼裏,青河此言,卻實在是太過自負了,是不?
隻是殿下,青河既然了此言,自然便有妙法,可保殿下于此難之中,平安無事……
隻要殿下能夠做好一件事便可。”
元嘉目光一凝,看着青河:
“何事?”
“殿下,眼下吳王之所以能夠活着,全因爲他對如今的皇帝陛下毫無危脅,于皇帝而言,他不過是塊擱在砧闆上的肉,想要切了,随時都可切掉。
所以吳王自己也很清楚,眼下他能做的,隻有安分守己,保住自己一條命再圖後計。
殿下,雖比起吳王來,殿下究竟不過是舊主長輩……
可于青河而言,青河更相信,主人便是甘願奉殿下爲君,也不願看着李恪人得志。
所以……”
青河冷笑一聲:
“李恪這條命,他想保,青河也要讓他保不得住!
還請殿下相助青河一臂之力,也助自己一臂之力罷!”
元嘉目光一利,看着青河:
“何謂助青河兄弟一臂之力,也助本王一臂之力?”
青河不語,隻是附耳至元嘉身邊,細語幾句。
隻是這幾句細語,便叫元嘉愀然變色,立時後退,瞪大眼睛看着青河。
“你……”
“殿下不必驚異,青河此番行事,自然有萬全之策。”
青河冷笑一聲道:
“因爲進宮去做這件事的人,一不是殿下,二不是青河……
而是吳王的故人。
殿下隻要能夠提供一些方便入内的道路,便可以了。”
元嘉目光一亮。
……
永徽四年。
正月末。
夜。
醜時過半。
太極宮。
立政殿内。
媚娘是被一陣緊急的步聲給驚醒的。
當她看到急匆匆奔入殿來的德安時,一時間覺得心裏抽了一下,心髒的跳動竟然也停了片刻。
“娘娘!”
“怎麽了……
是不是治郎出事了?!是不是!”
她立時坐起身,看着德安。
德安搖了搖頭,拂去了一頭汗珠然後道:
“娘娘安心,安心……
德安此番前來,就是怕娘娘先知道了什麽誤傳才來的。
娘娘安心,主上無事,無事。
眼下金吾衛全部入殿,風**雷四大高手已入殿護駕,主上不會有事的。”
媚娘的心揪了起來,半晌才輕道:
“到底出了什麽事?”
“來話長……
娘娘且務必安下了心,再來聽德安講述可好?”
媚娘定了定神,然後輕道:
“你罷,我好着呢!”
“是……今夜亥時過半,主上正待起駕往立政殿來時,突然傳得殿下有消息報,一個舊日裏楊淑妃宮中的老奴婢求見主上,有一件關乎吳王殿下性命的要事相告,請主上務必接見。
主上一聽是吳王殿下的事,當下也就沒了疑心,兼之又是認識那老婢的,于是便應下來,準了那老東西上殿請奏。
孰料那老東西根本沒安好心,上殿來時,借口有一樣先淑妃的遺物要請主上親自過目,不能假手他人,引得主上近她身前,竟欲行刺……”
媚娘聽得心頭一片冰涼,隻覺得全身震得咚咚直跳,好半晌才道:
“……那後來呢?治郎可受傷了?”
“娘娘安心,娘娘安心!主上無傷,亦無任何大事,隻是受了些驚吓——那老婢正欲行刺之時,趕巧德獎師傅不知從哪裏打聽到了這個消息,竟連夜拿着主上早年禦賜金牌闖進宮來救駕,當場斬了那老婢握着刀的手,主上雖然爲血所污,又受了大驚吓,可到底也是平安無事!”
媚娘聽至此,已然再也捺不住,起身疊聲喚着瑞安與文娘,速來替自己更衣,她要去見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