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訣别六十六

文娘看了她一眼,不以爲意,一邊兒伸手與她一道将媚娘榻邊兒的紗缦輕輕挽起拘在金鑲玉制的缦鈎裏,一邊兒細言慢語道:

“你入宮才不過半年,自然不知道這件衣服是多主貴的東西……

若論起來,這件兒銀雪領暗金龍紋的墨裘,可是自高祖皇帝時便傳下來的東西了。

當年高祖皇帝受那恭帝(就是隋恭帝)禅位之時,這東西便是恭帝做爲新主臨朝,易朝改制的大禮奉與高祖皇帝的。

你看那狐裘,毛領是五張清一色的百年雪狐的老背皮子取了制的,毛兒細軟不提,最難得的例是這整個裘面兒又是取了整張墨狐皮子裏的背心兒皮制成的。

且上面兒還有早年間号稱天下第一神繡的江南南宮大娘的暗金并墨絲繡成的龍紋,那龍共有百零八條,竟是百零八條條條不重樣兒的,光下一抖,便直若無數金龍遊護全身。

這裏子又是取了上等的墨色蟠龍紋的繡紗,密密地織了裏外雙層爲襯……

但有此寶在身,便是裏面隻着一件單紗夏衣,那冬日裏無論再大的寒風吹身不寒反覺暖,片雪沾身立時落,若是雨滴打上了,那便如露珠落在蓮葉上,輕輕一抖便半兒不沾濕的!

這樣的東西,莫是放眼大唐天下,便是放眼海内,也隻得咱們主上這一件兒了。

當年呀,高祖皇帝受了這一件兒衣裳,便再也不曾舍得拿它來穿過。

那些老宮人可都知道的,這件兒衣裳,高祖皇帝每日常裏都是好好兒地收着的,隻有在天暖和晴的時候,才叫最親信最穩重的幾個老宮人取出來,在日頭地兒架了花亭子,遮好了陰涼兒來晾一晾。

甚至當年高祖皇帝西歸之時,先帝因着孝順,還一心想要拿它送了高祖皇帝走。

若不是當年房相魏相幾位老大人個個勸着,這樣的風氣開不得,此等寶物若是随了高祖皇帝入了土,隻怕反而是給他老人家添了些不安穩,你呀,怕是便見不着這件寶貝了。”

浣畫聽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又看了看那件衣裳,然後才問:

“那……

那這樣的寶貝,怎麽會到了咱們主上手裏的?”

文娘笑道:

“你多少也當知道,咱們主上呀,可是千古以來的頭一位——

于他之前,從未有過哪位皇子,能自幼兒便由着皇帝陛下一手帶養長大的。

所以先帝待主上,自幼兒便是格外的憐愛。

偏偏咱們主上三歲的時候,因着些事故,落過水,受過大寒氣兒,這寒氣兒侵到了底子裏,每到冬日之時,總是極耐不得寒的,要病上一大場。

主上未成年之時,先帝也是爲此憂煩不止。

自咱們主上四歲起,便随着文德皇後娘娘一直随着先帝居于帝寝之中起,先帝每年秋日裏都是必要去圍獵一番,旁的人隻道先帝是愛獵喜樂,其實卻不然……

真正的原因,還是爲了自兒便怕寒的主上,能多多取得些好狐皮子,制成件好裘衣能捱得過冬日漫長。

可惜從主上四歲,直獵到了十二歲,這裘衣制了不下百十,卻無一件能保得主上八年間的冬日裏,不得一場寒病的。

因此在主上十五歲那一年,便索性将這件兒寶貝賜了咱們主上。

當時爲了這件事,包括元舅公在内,那些老大臣們的諷谏議奏,差兒沒把先帝的玉幾給壓塌了。

從那年的九月底先帝賜裘,到第二年三月十五開春兒,這樣的奏疏硬是沒停過,可先帝也硬是沒理會過。”

文娘一邊兒講着古,一邊兒與浣畫一道将炭籠拉得近一些榻邊兒,好助着榻邊兒的溫度漸暖,這樣才方便媚娘更衣下榻,然後續道:

“自那以後,這件寶貝便成了咱們主上的獨一份兒。

當年爲了這件兒衣裳,連向來疼愛咱們主上的先太子殿下,還有後來的濮王,當時的魏王殿下都很是眼氣了好一陣兒,一提及此物,便是羨得緊。

加上這寶貝上繡了百零八條金龍,依禮依制,那可是天底下,唯有天子一人可獨享的尊榮……

所以當時的主上可沒少因爲這個發愁着呢!”

能被文娘與瑞安看上眼,進了立政殿,浣畫自然也不會是那等真憨真傻的人兒,立時便驚道:

“啊唷!

姐姐這般一,倒也真是呢!

咱們娘娘雖是這等恩寵,可到底這東西可不是一般的……

那金龍護體的衣裳……

若是叫那些大臣們看見了……”

文娘看了眼媚娘,輕輕道:

“所以咱們立政殿的侍婢們,向來都不輕易進新人的。

一旦像你這樣的新人進了,頭一件事,便是一定要學會:

無論在咱們殿裏看見了什麽,瞧見了什麽,都要把嘴閉得緊緊地,出去一個字兒也不能與旁人聽,明白麽?”

文娘輕輕道:

“因爲咱們主上也罷,娘娘也好,都是最謹慎的人。

可偏偏咱們這位主上呢,還有一重性子,是外人所不知的——

一旦遇上了咱們娘娘的事兒,現在還多了個代王殿下的事兒,那于主上而言,是什麽禮制規度,都一樣不管,一例不顧的。

所以若是你今日便能爲這麽一件兒失了禮制規度的狐裘失了本分,漏了嘴……

那日後,立政殿裏通有得是叫你覺得失禮失制失規度的事情呢!

所以……

你且要記得,不入立政殿倒也罷了,一入咱們立政殿,你便是當真有了兩個了不得的主子,一位是主上,一位便是咱們娘娘。

萬萬不能如其他殿裏一般,娘娘雖則貴重,卻無論如何也要擺在主上之後的……

咱們殿裏,可不是這般算法。

你若是真這樣算了,頭一個留不得你在宮裏的,便是主上自己,明白麽?”

浣畫一時隻覺驚詫,又覺欽羨,于是便隻得低低應了聲是。

媚娘在一邊兒雖則失着些神,可到底也是聽到了文娘的話兒,一時便忍不住笑罵道:

“我就覺得奇怪,怎麽咱們殿裏的侍婢們,個個都被人家是不懂禮度,原來竟是你們這些人帶了頭兒教壞的……

你呀……”

文娘卻理直氣也壯,隻是行了個禮,淡淡地笑着,隻仰了一張素顔更顯比花嬌的臉兒看着媚娘道:

“娘娘可是要怪文娘教壞了人?

那您也得先去怪責一番主上才是——

若不是自文娘十一歲入宮起,這些年來成日鎮夜地被主上以身作則地教着如何地事事以娘娘爲首……

又如何知曉這些?

娘娘要怪,您且先怪了主上再罷!”

這幾句話,竟将平素裏最是能言善道的媚娘也堵了個啞口,一時隻得哭笑不得地搖頭,又轉頭去問李弘可醒了。

旁邊兒瑞安早就到了,隻是聽着文娘伶牙俐齒地教婢子學好,又是幾句話兒堵着媚娘不叫她怪責,聽得可笑又不敢大笑,憋着氣兒地抖索着肩膀頭子舒一舒笑意,忽然聞得媚娘沒好氣兒地問自己,立時收緊了臉皮子,正色道:

“娘娘且安心罷!

今兒一早,主上起來時,殿下便也醒了。

主上多日不見殿下,實在是想得揪心肝兒,又想到那些前朝之事便煩悶,又今日裏必然是要見元舅公,看他老人家闆着個臉子逼着自己早些定了荊吳幾位殿下的罪實在是難受的緊……

于是便一早就連着乳娘一塊兒裹挾去了太極殿,是要請代王殿下替他哄一哄元舅公與諸位老臣們露個笑臉,也好替幾位殿下争一争幾日的活道呢!”

媚娘聽畢,又是氣笑不得,好半晌也隻得頭道:

“罷了……

他總是有這般多的歪子……

偏偏又都是極好用。

罷了……

隻是弘兒穿得可好?

乳娘們去的時候,可提醒着她們,弘兒這幾日正在紮牙,正是愛哭愛鬧又是愛起熱的……

别因着這個,沒哄成了幾位老大人,反而将他們吓着了可不好。”

瑞安一疊聲地答:

“娘娘自安心,娘娘自安心!

主上照顧着殿下,可不比娘娘少幾分仔細呢!

抱着殿下駕還沒起着呢,便着了哥哥傳旨太醫院,叫當值的不當值的幾位老國手們都好好兒地備着,一旦殿下有個什麽不妥的,便要他們上面兒打着殿下,下面兒打着那些個老大人們了。”

媚娘一怔:

“什麽叫下面兒打老大人……

啊唷!”

她啐了一口,立時反應過來,一邊兒急忙忙地穿衣下床,一邊兒滿面霞飛地笑罵瑞安:

“你這個子!好的不學你淨學會壞的了!

治郎圖着個壞心眼兒,想借着弘兒的長牙熱吓一吓元舅公他們,叫他們從這荊吳幾位的事兒上分一分神,你們也怎麽就不勸着兒!”

一邊兒,一邊又是擔心又是氣笑不得地緊忙洗漱着妝,連早膳也不及用,便直奔太極殿,去勸那個竟異想天開地想拿着自己寶貝兒子來,當做面對諸位大臣的擋箭牌的天子老爹去不要再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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