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騎常侍房遺愛,尚先帝太宗女,高陽公主。
公主自幼受寵,故驕恣之甚,且常有違悖之行。
後房遺愛父房玄齡薨,公主乃不滿遺直受爵領财,乃唆其夫遺愛與兄長分其财産,又反誣遺直。
後遺直無奈,乃自向太宗言辯,太宗因此不悅公主,更大加責備,以其無禮之舉,乃自此少寵于其。公主乃怏怏不樂。私下頗有微言。
會逢此時,禦史彈劾一盜案,于浮屠辯機處搜得寶枕,其乃言爲公主所賜。
又經禦史查證,公主與浮屠辯機私通,贈财物無數,更因此不與遺愛同房,另覓二女,侍于遺愛,以掩其口……
如是種種,皆由禦史密告于太宗。
太宗聞之震怒,遂腰斬辯機,誅公主近侍奴婢十餘人,公主一發怨恨,乃于先帝崩時,竟無悲戚之容,更有私悅之色。
後高宗李治即位,公主因故,恃李治素重于己,乃私令遺愛訴訟遺直,欲分私産。
高宗雖于公主甚憐,然其爲頗不端,遂着令禦史查審。遂,遺愛因此坐罪,降職任房州刺史,遺直亦遷爲隰州刺史。
此事後,公主更與浮屠諸人如智勖等,私下行污淫之事,凡事種種,京城内外皆有所聞,人雲不堪也。
李治乃怒,又适于日前,内禁于宮中祈運省祥之時,擒下掖庭令陳玄運私自窺探其事。
李治大怒,着令嚴加審詢,得爲高陽公主所令,更怒不可言,遂着令有司嚴加審查。
一查之下,着有薛萬徹,柴令武,李元景等人,皆有私下與高陽公主,相謀爲逆之意。
李治驚怒,着旨緝拿,高陽公主見事機不安,遂上旨誣此乃遺愛之兄遺直失禮于己,意圖借機毀其夫婦二人之語焉種種。
李治不信,乃召遺直入内相問。
遺直面聖,遂道:
“罪盈惡稔,恐累臣私門。”
李治大驚,詳加問之,方知其内幕如是。
更怒,诏令長孫無忌嚴加審查,乃有事發。
……
是夜。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整個太極宮的地面上,俱是白茫茫一片。
媚娘披着狐裘,手捧手爐立在殿下,望着中庭裏被數十盞宮燈映得一發明亮的地面,微微地發着呆。
好一會兒,才見瑞安一路跑地奔過來,焦急地道:
“娘娘怎麽又立在這兒了?
雪大,風寒,當心着了涼!”
媚娘回首一望,便自失笑道:
“哪裏便是這等嬌氣了?”
口裏這般着,卻還是依着瑞安的夫,一路緩緩走回了殿内,暖閣之中坐下,看着文娘細細地添了炭盆裏的火炭,這才道:
“前邊兒的情況如何了?”
“早就都是水至渠自成的事兒了……
隻不過是差了主上那一道旨意捅破它。”
瑞安一邊兒仔細地接了一旁侍們奉上來的藥茶,替媚娘倒了一碗,放在媚娘面前,又從她懷裏接了手爐來道:
“眼下主上與諸位重臣們正在太極殿裏議事呢!
隻怕……高陽公主那邊兒,是過不了這個年了。”
媚娘垂目:
“公主眼下在何處?”
“眼下主上已然是着人收了她的金令與朝服,重兵囚在了自己府中了。
房遺愛因着事大,今天一早便剝了衣裳,押入天牢了。”
媚娘緩緩了頭,又問:
“那……”
她微遲疑一番才道:
“豆盧大人……”
“娘娘放心,主上一早兒便安排好了。
眼下豆盧大人在公主府中,已被人視爲是死人了。
任誰也料不到,他竟是主上這些年一直派在公主身邊兒的耳目來的。”
瑞安輕輕道。
媚娘長舒了口氣,又道:
“豆盧望初也算是身居奇功,這些年侍于虎狼之畔,也是難爲了他。
隻可惜,不能封賞。
那治郎打算如何安置他?”
瑞安輕輕一笑,道:
“李師傅走了這些日子,暗衛總是無人打理着,也不是什麽長久之事。
雖則李氏兄弟個個能用,可到底他們也是明面兒上的人,所以有些事兒,他們卻是分身無術。
正好兒豆盧大人閑下來了,可不就得交與他了?”
媚娘了頭,長出口氣道:
“這樣一來,倒也确是妥當。”
一時間,主仆皆是沉默,隻聞得炭盆之中,畢剝之聲。
又是一會兒,媚娘才深吸口氣,一氣兒将藥茶喝光了,空碗交與文娘拿下,轉頭一邊兒從瑞安手裏接了帕子拭着嘴角,一邊兒問道:
“那……
宮裏近些時日,可有什麽動靜?”
瑞安淡淡一笑道:
“可還能有什麽動靜?
眼下皇後心滿意足,一心二心地隻守着太子,盼着太子殿下能早些學成出師,替主上分憂擔責。
這些日子年關将近,她更是細心教導太子如何執禮辦歲,竟是連蕭淑妃幾番明裏暗裏的挑撥算計也一應不理了。
那蕭淑妃呢,眼下四妃之中,隻餘她一人,也算是正得意。
雖則失了太子之位,可她總是不會死心,何況雍王近些日子也頗辦了幾件漂亮的事情,得了諸位大臣們的贊譽,她更是一發不可收心了。
眼下裏,兩邊兒依然是鬥得烏眼兒雞也似的。
聽禦膳房那邊兒的消息,今日裏皇後還因着幾道菜食的事兒,發旨申斥了蕭淑妃一頓。
蕭淑妃惱得不輕,欲上太極殿找主上厮鬧罷,主上又一味地忙着公主之事,無心理會,她也隻得按下火氣,自在千秋殿裏砸東扔西地洩一洩怒氣了。”
媚娘又頭,道:
“她們二人鬥着,也好。
左右治郎眼下是無心于她們的……
那……
閻姐姐那邊兒……”
“正要與娘娘此事呢!
李風将軍處已然傳了消息來,是再過三五日,濮王殿下的遺體,便可送回鄖鄉了。
隻怕……
最多至月末,這消息,便會傳回宮中了。”
媚娘不語,黯然半晌道:
“到底,還是要委屈了閻姐姐。
之前我叫你查的事,可查出什麽眉目來了沒有?”
“查了,據倒也沒什麽。
隻是……”
瑞安遲疑了一番輕輕道:
“隻是似乎在殿下至京,入吳王府的同時,那個青河,卻先回了一趟芙蓉園中,似乎是遇到了王妃娘娘,二人似乎還有一番極短的交談。
而且,那青河似乎還交了什麽東西,與王妃娘娘。”
媚娘聞言,目光立時一亮:
“可知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