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姐姐讓她信什麽,她就必然是要信什麽的了。”
……
永徽元年四月二十七。
午後。
太極宮。
千秋殿内。
天氣已然是一日熱過一日,體态豐腴也是極耐不得熱的蕭淑妃,益發暴燥了起來。
原因無他,自徐惠亡故之事傳來,武媚娘失子之事有聞于宮中之後,李治已然是再也沒有踏足過這千秋殿一步了。
其實不止是她千秋殿,萬春殿,承慶殿,大吉殿……
無論是後宮之中哪一宮,哪一殿,李治都沒有再踏足過。
這些日子以來,得了長孫無忌認可的李治,心裏念裏的,就隻有立政殿裏的那個妖女!
蕭淑妃咬痛了牙,恨痛了心,卻終究也是無法——
這宮中,無論是誰,眼下都可以對那武媚娘動手,唯有她不能。
因爲……
她還需要她……
一思及此,越發恨怒的蕭淑妃,怒喝一聲:
“人都死到哪兒去了?叫去取些冰來……便這麽難麽?!”
一時間,左右立着的兩個年齡尚幼的侍女都戰戰兢兢地向前一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話。
蕭淑妃看着就來氣,眼瞅着便要叫人來,把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拖下去,杖斃了才能一解心中之氣時,卻突然聞得一側傳來一聲輕喚:
“娘娘!”
蕭淑妃沒好氣地回頭,卻見是自己殿内的監,不由更怒:
“何事!?”
監看了看左右,蕭淑妃倒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皺眉看着左右那兩個已然是吓得口唇青白的侍道:
“還不快滾?!難道留下來等着本宮賞杖責麽?!”
兩個侍聞言,急忙叉了手,連禮也行得錯了幾分,便慌慌張張地跑了下去,直奔着殿外而去。
“什麽事?”
蕭淑妃心知監如此,必然有要事,可是因着心裏實在煩燥了,也是沒給什麽好臉色。
監口裏雖然不,心中卻也是惱怒的——
比起方才看見自己,便又是和顔悅色,又是好生相賜的雲澤殿裏的文娘姑姑來,這……
因此,他咬了咬牙,又将方才文娘告知自己的話兒,按着淑妃的性子,怎麽添着油加着醋的有勁兒,便怎麽地講與她聽:
橫豎便是氣死,與他一監,也是無幹的。
而蕭淑妃也果如他所願地,在聽完了回報之後,臉色青白,胸前直直起伏地咬牙大喝道:
“那賤人……果然敢如此?!!!!”
監狀極謙卑又兼如同淑妃之恨般地,咬牙低聲道:
“可不是麽?
那楊氏,當真是居心可議,竟然教着杞王殿下去那些大臣們的面前,數落咱們雍王殿下的不是……
娘娘……娘娘您,這可怎麽是好!?
眼下這些大臣們,可都知道咱們雍王殿下……”
“知道什麽?還知道些什麽?!”
蕭淑妃的眼前,已然是一片金星亂竄了——也不知是被氣得,還是因爲這天氣實在太熱。
監見已然是水到功成,便也不再多做贅述,直将文娘告訴自己的最後一件事,與淑妃聽:
“那些大臣們,卻可都知道咱們雍王殿下日常裏,總是去……去……
呃……
去與那陳王不甚和睦……”
蕭淑妃眸光瞬間一冷——
她最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成真了。
……
同一時刻。
立政殿内。
天氣已然是微熱了。
可是立政殿内,卻是一片涼意浸浸——瑞安也不記得是哪一日了,隻知那一日裏一大早,李治便着人來叫了他去正殿,吩咐着從即時起,便可破了例,去内司庫裏取冰來用了。
瑞安當時還怔了一怔:
“這時便取冰?”
李治隻是看了看他,便淡淡地道:
“你也是……罷了。昨日裏,沒瞧見媚娘沁出汗了麽?”
瑞安這才記起,前一日裏,因着操勞徐惠之事,媚娘額頭上,卻是沁出了幾滴汗水……可就這幾滴而已……
罷了罷了,主上要寵姐姐,總是有理由的。
瑞安也隻得一壁打着哈欠,一壁便去内司庫裏領冰用,一壁心裏不無壞心眼兒地想着:
莫不是主上見着姐姐長得雪白一塊兒,冰也似地,怕被這天兒一熱,就化了麽?
……不過想歸這等想,他也是不敢懈怠的。
今日便一然如故,也是早早兒帶了清明兄弟,去了太極殿裏請了王公公的令,又跑去内司庫裏取了好大一塊兒冰來,放在殿中,劈碎了取涼。
媚娘看着他們忙和,突然便問了一句:
“楊氏那邊兒……如何?”
瑞安聞言,卻轉頭笑道:
“姐姐别擔心,該的,該辦的,咱們都辦好了。
接下來,姐姐便等着瞅兒罷!”
媚娘這才頭,默默地閉上了眼睛,疲憊已極地倚在榻上,微微地打起了盹。
……
永徽元年四月二十八。
太極宮。
宮中突生變故。
千秋殿所居蕭淑妃一晨而起,突覺身體困疲不安,欲強行坐起時,竟緻癱于床上,一昏而不醒。
左右大驚,急報李治。
李治聞之亦是大憂,因國事煩要,不得脫身,遂着令王德立時傳旨太醫院前往千秋殿堪治。
……
同一時刻。
立政殿内。
聞得蕭淑妃突然病倒,媚娘的嘴角,微微地露出了些笑意,看着瑞安道:
“好……她終究還是開了幕了……
咱們,也得好好配合才是。”
瑞安會意,立時便轉身下去,吩咐起來。
半個時辰後。
太極宮中。
萬春殿内。
王皇後聞得蕭淑妃重病,一時便是皺眉,放下手中茶水,問道:
“此事可當真?”
憐奴謹慎頭道:
“奴婢親自去問了那太醫院裏的醫童,是張太醫已然給定了脈了——
似乎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加之天熱酷暑,所以昏倒。
可也奇怪,那醫童藥眼下已然是用了,針也已然是紮下去了,卻就是不見那蕭氏清醒……
太醫院裏,這會兒可是慌成一團了。
娘娘,依您的眼來看,這事兒,到底是福是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