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裏有見于是記載的溫泉一共是六處,一處是東宮西池院,也是太子的湯泉。
另外兩處分别在中書省和門下省,做爲五品以上大員,在重大節慶日裏,或者是天子賜席前後沐浴而用。同時也會做遠征歸來的武将洗塵儀式舉行的場所——對于唐人來,湯泉裏也是可以飲酒的。相傳當代日本人喜歡在泡溫泉時喝酒,就是起源于唐時人們習慣在溫泉裏替遠途歸來的朋友或親人洗塵,同時喝上兩杯酒以示去去風寒之氣的習俗。
另外兩處,便隻在皇帝的帝寝神龍殿西配殿和後寝裏有了。
原本後寝那一眼,是開在甘露殿裏的。之前過,甘露殿才是正經兒的後寝,不過後來後寝變成了立政殿,加上立政殿正好也位于溫泉脈之上,所以就在貞觀初年的時候,太宗又着令内司在立政殿裏開了一眼溫泉,專門給長孫皇後和幾個孩子用。
所以最早太極宮或者是大興宮裏的泉池隻有五座,後來就變成六座,并且一直沿用下來。)
李治倒也是當真累了,于是便早早兒入了西配殿更衣,替了浴帛之後,先入池浸了一會兒,出池入桶清洗幹淨,上上下下都舒暢了,瑞安這才着監們忙将湯池周圍的香熏上,請李治入池。
一壁廂裏,明安早就備好了東西,帶着兩個監,等着李治坐在池中穩定了,這才心地替李治解了金冠玉簪,仔細放下他的頭發在裝滿了溫水的金盆之中,取了香澡豆粉,仔細替他清洗着一頭烏黑如油的頭發。
(這裏再明一下,初唐時泡溫泉,可不是直接光了身子跳進去的。而是要披了件絲質浴帛,就是一塊薄紗巾樣的東西,然後入池裏泡着,等到泡透了,再出來,在外面的單獨的一個裝着幹淨溫泉水,兌了澡豆粉,或者是其他什麽摻雜了香料的豆粉的大木桶裏,仔細地搓洗幹淨,然後再沖一遍,這才再披着浴帛進池子裏繼續泡上一會兒。
到這一遍上,才能出現電視裏的,在溫泉池裏灑上花瓣添香放松的。而且灑花瓣這一,也隻适用于女性。男性的地位高的人,比如官員啦什麽的,多數是在一個能夠在水面上浮起來的,類似于木盆一樣的東西裏上一柱熏香,以解其乏。所以有的唐傳奇裏才會,京城裏某個有名的湯泉池苑,也就是類似于今日的spa會所或者是很高級的溫泉療養中心一樣,比較高級的上流人士水療什麽的地方的水面上,淨是浮着一盞盞蓮花木香座什麽的。這就是了。
不過李治是天子,人家不會去類似今日的溫泉療養中心一樣的湯泉池苑去,人家有自己的私人溫泉,所以自然這個熏香的爐子,就是立在溫泉的周圍,還有中央的。)
甯神靜息地調了好一會兒,便聞得鼻尖裏的香氣,又變了一個味道,李治輕嗅了兩下,才露出笑顔道:
“今日這香料倒是特别清爽,也是極爲安神。不知是誰調的?”
瑞安聞得李治喜歡,便是歡喜,看了眼也是頗爲歡喜的德安道:
“回主上,是蘇兒。”
“蘇兒?”
李治有些意外,微微張目看着微紅了面的德安道:
“朕記得不是叫她去内侍省做個織造上的女官了麽?怎麽現下連這香料,她也學上了?”
德安抿了嘴笑,半晌才道:
“回主上,前些日子,大秦國(唐時對古羅馬的稱呼)來了使者,還帶了兩個女官一道來,主上可還記得?”
李治頭。
德安看他頭,這才道:
“起來也是緣分,那兩個女官,也不知怎麽地,就是與蘇兒特别投契,于是便将自己從大秦國裏帶來的一味新樣花料交與了蘇兒,還與了她些以這等花料制成的熏香。據這花兒名喚靈香草,安靈甯神是最好的。蘇兒歡喜得緊,找了人試過之後,便急忙請了王公公的命,獻與主上您一用。”
李治頭,滿意道:
“靈香草……好名字。果然這香味直入靈台,甯神安定。朕以往總覺得那些檀香之屬,雖然安神卻總是叫朕隐隐生些頭痛。可這香味卻是半不擾人的,也不叫人頭痛。好,便着内司多加培栽,看可不可成事罷!”
德安這才歎了口氣道:
“回主上,此物蘇兒也是試了種的,可不知爲何,卻是水土不服,再不得成活。前些日子聽人都護府某地(新疆一帶),其物候天地頗似大秦,于是便着人帶了兩粒種子或去一試了。若果得能,那總是能教主上日常得用罷!好在香料一物,本也是要等花兒幹透才能用的。”
李治也便頭。
如是主仆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了一會兒,便突然見一個太監匆匆忙忙進來,向着王德低語幾句。
立時,王德便輕輕了頭。
(——注解,靈香草,就是今天的薰衣草)
李治一眼瞧見,也不多理會,隻是微微一側了頭,由着把白玉拂塵交與哥哥德安抱着,自己折了袖子,親自從一側監明和手裏接過玉耳搔(搔,就是唐時一整套的理容工具。耳搔,就是是後來的挖耳勺一類的東西。另外還有一個比較有名的就是玉首搔,就是後來的玉搔頭。),心地替李治清理着左耳中。
他的力道倒是極順和,李治也是舒服得眯了眼,便懶懶問着緊步上前來的王德道:
“可是徐姐姐那裏有什麽消信兒了?”
王德含笑叉手抱了拂塵行禮道:
“主上英明。方才徐太妃那裏回了話兒來,武姑娘已然接了那東西,也知道怎麽回事了,還連徐婕妤日後的路也一并安排好了。”
他話一完,李治左耳也是清理完了,便轉了頭來,一面讓瑞安清理着右邊耳中,一邊笑道:
“媚娘倒是真将這姓徐的素琴當成姓元的了……也罷!這孩子留在宮中,她也是不安心。師傅也是不安心。早些将她送出宮去,朕也省心。便由她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