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記得?
他或者是個人,可他卻也确有些文采才幹的。否則父皇怎麽會這般容易就被他給蒙過去了,還讓他自主上六歲起就跟着他?”
青河一怔,想了一想卻也是不語。
青雀這才道:
“那李義府爲人委瑣。可卻是個有才幹的。再者,本王也曾聞得他日前曾欲附于趙郡李氏,卻被其族中人頗爲恥之,不與其伍……
想必,他此刻也是無路可走了罷?
若是有人引得他去見主上……
那不定,他在主上的謀略之下,會成爲一顆非常有用的棋子。”
青河恍然:
“殿下是要主上用這李義府?可是他的個性……”
青雀了頭,走到案後,片刻便書信一封,交與青河道:
“你現在便去把這封信交給阿雲。他自然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有記得,設法通知那李義府,叫他明日裏,多多在主上面前顯現一番自己的本事……
他若問你爲何……”
青雀想了一想,卻笑道:
“就本王還指望着他能在主上面前替本王美言幾句,好得返長安呢!”
青河笑道:
“可不是?
這李義府生性多疑,又是個家子氣的……若殿下不這麽,隻怕他還要懷疑殿下要害他呢!”
青雀卻笑道:
“用人不疑,的确不假。可防備之心,卻不可不有。”
同日夜。
長安,許敬宗府。
聞得總管來報的許敬宗一時間沉默不語,良久才歎道:
“果然,這武才人,卻是不那麽好見的。”
許大卻悻悻道:
“真是……不知她拿什麽架子?不過一個先帝才人,當真以爲自己是要飛上枝頭的鳳凰了?”
許敬宗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才道:
“你懂什麽?她能讓當今陛下這般垂青,那便是她的本事,她的本錢!什麽才人……你想過沒有,若是她想,那皇後之位或者不可能。可枕頭風一吹,吹得陛下封她個四妃之首,那還不是翻手之間的事?”
許大一時住了口,半晌才道:
“那大人,咱們怎麽做?”
許敬宗搖了搖頭:
“原本此事也急不得。罷了,先按下不提。我叫你辦的那件事,可辦妥了?”
許大頭:
“都辦妥了,在這裏。”
一面,一面便從袖中掏出一本折書,交與許敬宗。
許敬宗頭,這才接了過來,仔細看了半晌。
看完之後,又仔細閱了一遍,這才啪地合上折書,輕輕一笑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
許大不解:
“大人,您要老奴去查那先帝廢昭容韋氏的下落……這是何意?”
許敬宗搖頭,半晌才道:
“你有所不知呀!當年韋氏倒台之時,老夫便覺得頗爲奇怪——朝中頗有傳言,道那韋氏犯了無數大罪,論之當誅。
便是韋氏一族,隻怕也要受些牽連……
可奇怪的是,先帝隻是廢了她的昭容之位,将她扔在崇聖宮……于老夫看來,這實在不合先帝的脾性。
先帝何等人物?權謀大略,胸懷江山。他何嘗不知當時那韋氏一族已然是占據了半壁朝堂,其勢已然如卧虎。
再者便是先帝不動手,論起來那長孫無忌也不能容這韋氏呀?畢竟她三番四次,利用當時還是晉王的陛下在先……甚至一度曾有傳言,當年的陛下不堪其擾,意欲離宮避居長孫府。
阿大呀,你想一想,長孫無忌何等人物?先帝又是何等人物?當年的陛下又是何等榮寵?雖當年的陛下不曾有甚麽實權,可他卻是主上與長孫無忌最疼愛的皇子。若是知道這韋氏将皇子逼到這等地步,如何便可這般輕輕放過?
顯然是有些貓兒膩在裏面的。果然,這一查,咱們可就查出大文章來啦!”
許敬宗又是興奮,又是得意地道。
許大一怔,立時明白:
“所以……所以大人才叫老奴去查那韋昭容是不是真的在崇聖宮?”
許敬宗頭:
“雖然現下,老夫也還未曾看透當年的事情,不過有一卻是肯定的。這韋昭容,的确已然不在崇聖宮……
或者她根本就沒有去過崇聖宮。
這上面得很清楚,當年進崇聖宮的,卻是一個替身……阿大,你想爲何先帝要這般費事?”
許大想了一想,立時驚道:
“難不成那韋昭容早就死了?”
許敬宗一頭,長長歎息一聲,然後才道:
“正是。隻怕先帝根本沒有給她留任何機會,一早便賜死她了。不過越是這樣,便越證明老夫的揣測……
不定,當年這些事,尤其是韋昭容之事……隻怕并非巧合,而是有人有心爲之……
而這人……”
許敬宗的目光中,流露出些敬畏之意:
“隻怕便是咱們這位當今主上!”
許大聽得糊塗,于是再度發問,然而許敬宗卻搖頭道:
“現下老夫也是吃不準……所以明日朝上,老夫卻得下一道菜,試上一試。若是果然成了……那……”
許敬宗的目光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那麽老夫就要想一想,自己的出路到底在何方了。”
貞觀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五。
早朝。
禮部尚書許敬宗乃奏請高宗李治,道前朝多孽于天下子民,無當配享廟祀,請毀弘家府君廟,将其中供奉之神主藏于太廟西夾室。
李治聞之頗以爲然,詢得三公議後,乃準。
……
朝畢。
諸臣退散,隻有許敬宗一人,站在太極殿前,望着那巍巍聳立于藍天下的太極殿,渾身發冷。
他的預感是正确的。
然後很快地,他的目光中,又浮現出一種狂熱的神采來。
這是件多麽可喜可賀的事!
歡喜地笑着,他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邊,對着等待了許久的總管許大道:
“或今日,或明日,設法,無論如何,也要将那上次的伽南手钏送入内宮,送與陛下!明白麽?”
許大不解,然而還是應道:
“是!”
……
一個時辰之後。
李治看着四哥李泰送來的密報,沉吟良久之後遞與德安:
“焚盡。”
德安依言而行。王德這才上前道:
“主上,您似乎有些不豫……可是濮王殿下提了什麽叫您爲難的請求了?”
李治搖頭一笑,端了茶水飲了一口才柔聲道:
“朕不去煩四哥便是罕見了,他哪裏又會叫朕爲難?不過……”
放下茶杯,他皺了皺眉:
“四哥這回提的請求也着實是太過奇怪了些。他……若朕想于朝堂之上立己之勢,則必當良用李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