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還好,就是這一,切莫提起罷!
你也不想一想,若陛下果然是個好此道的,何以至今未曾封宮?
不過……”
許敬宗若有所思道:
“你這一,倒是讓老夫想起一件事:宮中盛傳,這陛下在爲太子時,便頗不喜這太子妃。相反,對那良娣蕭氏倒是喜歡得緊……”
總管立時會意:
“大人的意思,是去與那蕭良娣見上一見?”
許敬宗頭:
“陛下至今未封宮,名義上是因爲先帝大孝,不定……他也别有心思呢?”
總管驚道:
“難不成陛下想立良娣爲後?可……可那太原王氏一族卻如何肯呢?”
許敬宗搖頭:
“太原王氏再大,能大得過天子?想當初老夫便曾聽人秘言,道這陛下當初迎娶太子妃時,便是因爲先帝诏令不得不從。
阿大呀!老夫混迹官場數十年,這等人心還是看得透的。
這陛下看似溫柔仁懦,其實骨子裏,隻怕是個最倔強的。你想,雖然陛下至孝,當初先帝聖意不可違,不得不迎娶太子妃。
可現在不同了。
現在他是陛下,是天子。要立誰爲後,那還不是他想不想的事情?
所以呀,不定這蕭良娣還當真鸾服易鳳袍,也不一定呢!”
總管頭道:
“大人這一,老奴倒是想起前些日**裏的傳言來,那荊王元景之所以得了眼下這司徒之位,便是因爲陛下登基前一日以陛下與某位前朝舊妃之事,拿着去喝問陛下,陛下被逼無奈,這才重用與他……”
“怎麽可能!”
許敬宗嗤笑:
“當時老夫也在殿上聽得清清楚楚,那李元景是陛下與那先帝才人武氏之事……可這天下誰不知道,若非這武才人,隻怕陛下早活不到今日。
他不過是感恩罷了。”
總管于是立刻陪笑道:
“是老奴不知事了……不過大人,那咱們是不是去……見一見那蕭良娣?”
許敬宗想了一想才道:
“老夫記得此番進獻中,嶺南進貢了一串頗爲漂亮的伽南手钏。你去取了,想個法子獻進東宮裏那位手中便是。”
貞觀二十三年八月二十四日。
長安。
太極宮。
東宮。
宜春宮宮門外。
一身朝服的許敬宗抹着滿頭冷汗,跌跌撞撞地從裏面的會賓角樓裏走出來。
一旁立着的總管許大見狀,急忙上前攙扶着他,待問話兒時,卻見許敬宗擺了擺手,示意直管往前走。
許大倒也機靈,立時便扶着許敬宗到一處涼亭裏坐下,這才輕輕問道:
“大人您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進去,怎麽片刻就……”
許敬宗搖了搖頭,滿心中仍然是震撼——一如剛才初次見到蕭良娣之後的震撼。
然而他必竟是個聰慧的,于是片刻之後,便起而低聲吩咐許大道:
“走,回府!”
……
一個時辰後。
看着許敬宗這般神氣,許大實在擔憂,便又問了一遍。
許敬宗更了衣衫,喝着熱茶,這時才心定了些許,于是便慢慢道:
“唉……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夫再也不曾想到,那荊王竟然是當真抓到了些什麽……”
許大一怔,這才驚道:
“怎麽,難不成那武才人是……可爲何大人知道呢?”
許敬宗看了他一眼,輕輕道:
“若是你也見過那蕭良娣,便知道了……天下間,竟然有這等相似的女子。而且又是最爲陛下所寵愛的女子……
你,一個女子,這般像那武才人,宮中又有流言傳出陛下與那武才人有私,陛下又這般寵愛一個像她的女子……
這糾合起來,卻是爲何?”
許大驚道:
“因爲那武……那……那可如何是好?這等事,若是傳了出去……大人,咱們是不是得心着些,莫與那武才人有什麽瓜葛?”
許敬宗想了一想,反而笑了:
“不瓜葛?你這是的什麽話!”
許大茫然,看着許敬宗。
“天助我也,我一心想着得窺陛下心思,如今好不容易讓我知道了個定然能得陛下歡心的……老夫如何不好好利用呢?”
許大恍然:
“大人的意思是,借武才人之力……可是她現下身居深宮,咱們卻無法像那身居東宮的蕭良娣一般,可借口先前有物落在東宮,請蕭良娣代尋這樣去見她呀?”
許敬宗想了一想,卻淡淡道:
“的确是難。可若當真有心,那天下再無甚難事的。
阿大,你去替老夫安排一下,與那徐充容之父見個面!
有他在,想必老夫不日便可得見這位武才人之面!”
許敬宗得意笑道。
阿大恍然,立時便去安排。
……
是夜。
太極宮。
太極殿中。
李治一身銀青滾邊的素白衣袍,端坐在玉案之後,看着那些奏疏。
王德與德安在一側侍立着。
不多時,明安快步奔入内,向着王德聲了幾句。
王德皺眉,了頭,這才向着李治前來,先叉手打了一恭,然後才附在李治耳邊,輕輕了幾句。
李治立時沉了臉停了筆,問道:
“他怎麽知道的?”
王德急忙叉手,恭聲道:
“今日午後,許大人他有些甚麽緊要物事落在了東宮之中。又因太子妃病體不安,不宜打擾,便求見蕭良娣。然後……”
李治咬牙,丢了筆,低頭尋思半晌,才道:
“可有什麽動作?”
“回主上,許大人已然着人去設法借着徐充容之父,能夠安排與武才人見面了……主上,現下如何是好?”
李治咬着牙:
“這段時日本來想着将媚娘放在雲澤殿裏藏着,或可一解目前之危。
加上時長日久,那些人忘記了她的事情,她便也得安了……
這個許敬宗……”
王德見狀,想了一想卻勸道:
“其實主上也不必如此氣憤。起來,這也未嘗不是武才人的一個機會啊!”
李治一怔,看着他:
“機會?”
王德頭,乃道:
“主上現下在朝中勢孤力薄。這許敬宗雖然不是什麽良臣,可是才幹智慧卻是也有的。若能良加利用,未嘗不是一把利器。
隻是他一心不走正路,那主上若是要用之,勢必便要以邪對邪。
可到底,主上您乃一國之君,有些事雖然您知道當做,卻終究不宜出手——
武才人便不同。
她身爲一介女子,眼下又是多事之秋,與這許敬宗相謀互利,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且不得有這許敬宗相助,她還能得逃出眼下這困境呢?”
李治想了一想,覺得也不無道理,于是默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