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高祖李淵孫,大唐太宗李世民第九子李治,于大唐國都長安城太極宮太極殿,加冕披袍,繼位爲帝,史稱高宗。
臣下等請準改号,然李治以太宗孝靈未發,不得改号故,仍用貞觀年号。這也成了中華五千年曆史長河中,封建君主制時代少用的沒有立刻改年号的新帝。
李治首日朝,便着大赦天下。諸臣乃稱李治仁愛。
……
是夜。
太極宮。
太極殿。
李治穿着有些過寬的龍袍,怔怔地看着那張龍椅。
曾經,他的父親在上面坐過。
後來,爲了能坐上這張龍椅,他的哥哥們争得頭破血流,卻在最後,各自放棄。
而今……
這張龍椅,成了他的位子。而在龍椅之下,觊觎着這張不過是裝飾得華麗些的椅子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長長地,他出了口氣:
是的,他沒有資格感傷。當坐上這張龍椅的刹那,他便沒有資格去感傷。
慢慢地,他閉了閉眼,轉身看着等待了許久的王德:
“王公公,可有什麽事報與我?”
“主上,您可不能再這般賤稱自己了呀!還有,以您今日之身分,實在不當再稱老奴一聲公公了。”
王德急忙輕聲糾正。
李治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于是了頭:
“的确……是要學會改口了。你可有什麽事,報與……
朕?”
王德滿意地了頭,這才道:
“主上日前着老奴去查的事情,已然查出些眉目了。”
李治一怔:
“父皇要你查的……不……”
他再一次發覺自己的失言,苦笑一聲,黯然看着王德:
“對不住……我……朕……實在是常常忘記,父皇已然去了……”
到此處,他不由黯然神傷。
王德搖頭不語,良久才道:
“主上自便與先帝情深義重……自然難以接受。不過沒關系,時日長了,主上自然會記得的。”
李治強打精神,便輕輕問道:
“你已然查出些眉目……可是媚娘的事?”
王德輕輕頭:
“正是。”
李治微微眯了眼:
“。”
“回主上,老奴前日裏得主上旨意後,便着令影衛去查一查近日來,可有什麽人往宮外通着消息——
老奴總是想着,似這等事,若無宮中人外傳,外面的人,再也不知的。
果然,一查之下,便發現日前良媛鄭氏,曾私下傳書于宮外荊王府上。”
李治眼一眯,立時沉了下臉:
“是她?”
王德默默頭,又道:
“時間如此湊巧,若鄭良媛與荊王意欲借武才人之事逼得主上失信于臣無關……倒是當真不過去。”
李治冷笑:
“好……當真是好極了……
傳我……傳朕旨意,着移先帝充容徐氏、才人武氏暫居雲澤殿!還有,告訴李德獎,自今日起,着李雲一批影衛日夜守在徐姐姐與媚娘身邊,寸步不離!”
“是!”
……
看着王德離開,李治又轉身看向德安:
“你去替我……替朕辦一件事。”
德安急忙上前,依令。
李治沉吟一番,才咬牙道:
“去找韋待價,把那對隻會壞事的母女,給從京都驿館接出來,然後送回原籍。告訴她們,就……
就媚娘因受先帝之诏,将削發爲尼,日後永世不得出寺,所以她們以後也不許再踏足長安一步!明白沒有?”
“是!”
德安依言而去。
李治想了一想,正欲往外走,便聽聞殿外來報,道長孫無忌有事入内請奏,無奈之下,隻得停下了腳步。
一個時辰之後。
雲澤殿。
早已知曉自己與徐惠必然是要移居的媚娘,默默地坐在雲澤殿内的西配殿中。
自那日起,她便已然不再穿着宮裝,每日裏隻是兩身皂色海青替換着。
徐惠呢?也隻不過一身素白——配着近日裏,她忽然變得灰白的頭發,卻是相得益彰。
媚娘默默地看着徐惠,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瑞安在一旁,心中酸澀,卻終究不忍,乃輕輕道:
“武姐姐不必如此難過,想必殿……想必主上必然會設得法子,保得武姐姐不離宮的。”
媚娘卻隻是搖頭:
她自己的路,她自己最清楚。與李治,隻怕是再無可能。
雖然心中酸痛,可她卻沒有半不悅之色現于面上。原因無他,比起她與李治來,現下徐惠的樣子,才是叫她最擔心的:
仿佛隻是一瞬間而已,徐惠便似老了許多。而且目光中那種平靜得近乎冰冷的神色,也總是叫她心驚膽戰。
似乎下一秒,這個女子便要離自己而去。
她想勸一勸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于是,隻能沉默。
……
是夜。
東宮。
承恩殿。
依然挂着太子妃名号的王善柔,一身雪白孝衣,咬着唇聽着憐奴的回報。
報畢,她才恨聲罵:
“鄭楚兒這個賤人!當真是要作死了!!!竟然敢私通荊王,暗害陛下?!她……她……”
憤怒不已地,她袍袖一拂,竟将身側一盞流花盞甩落地面,打得粉碎。
從沒見過她這般大氣的憐奴驚得急忙跪下,又惶然道:
“是憐奴的不是,竟然拿這些子雞毛蒜皮的事來煩娘娘……憐奴該死……”
“你哪裏有什麽罪?那鄭良媛之事,卻正是本宮當理之事……起來。”
王善柔輕輕道。
憐奴見她果然沒有生自己的氣,這才膽戰心驚地起身,又聲道:
“娘娘,接下來……怎麽辦?”
王善柔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這賤人,竟然敢拿陛下登基這等大事,公報私仇……當真是也不必活得太久了!再者武媚娘之事,知道的人越多,對陛下越不利……”
憐奴便輕道:
“那……咱們是不是要把那武媚娘……”
“不必!”
王善柔語氣微冷地道:
“那日太極殿中的事,足見此女不是個不知生死的蠢貨。而且本宮也着人去問過,武媚娘的确還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也就是,若要保得陛下日後清名,那隻有一條路,就是保證這武媚娘以這清清白白的身子,入寺爲尼!
明白麽?”
憐奴恍然:
“沒錯……若是武媚娘此刻出了什麽意外,自然會有那些好事的将她之事再與陛下聯系在一起……不過娘娘,現下那鄭良媛卻是不能不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