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蕭良娣才顫聲道:
“荊王圖謀不軌,世人皆知——可殿下心性仁善,又因愛此女……若得之,必然信荊王假忠,日後……
日後……
不成!斷不能讓此女入宮禍亂大唐後廷!”
鄭良媛也頭,憂道:
“若非妹妹身邊這丫頭機靈,前些日子去送些東西入麗正殿時,偶然間聞得殿下近衛李德獎與李雲二人私議此事,隻怕咱們姐妹還要被蒙在鼓中不知多久……
姐姐,妹妹如此,已然無能,卻不知姐姐如何打算?”
蕭良娣想了一想,咬牙道:
“事已至此,咱們自然不能直面去勸殿下與此女斷絕往來——隻怕會适得其反……
是以最好的辦法,便是設法除了那女子,以斷殿下之念!更不教那荊王意圖得逞!”
良媛也頭,堅道:
“妹妹無能,但卻願爲姐姐所用!”
蕭良娣垂首細思半晌,才道:
“人在荊王府中,而且想必荊王定然将她藏之甚密。是故咱們卻還得從那女人的家中入手,看看能不能誘得她主動出府。
隻要那女人一出荊王羽翼之下,咱們便可借機除之……
原本此事姐姐當仁不讓,然今姐姐有孕在身,卻不宜将其誘出……加之姐姐家中近事頗多,還請妹妹勞設法查清其家中情況,姐姐方可設計除奸。”
鄭良媛頭稱是。
……
片刻之後,事已商定,鄭良媛便起而離之。
看着鄭良媛走遠,蕭良娣原本溫柔的笑臉,才一忽轉冷。
玉鳳跟随她多年,如何不知其意,乃出言冷笑道:
“這鄭良媛,當真以爲自己能将咱們玩弄于股掌之中呢……她既然知道了那個女人的存在,若果是恨得當下便欲除之,她家也不是不能動手的……
何必巴巴兒地跑來您面前讨好賣乖?不過是想着借刀殺人,然後再使得殿下因此事對咱們宜春宮有所怨恨罷了……
哼!這心思,就巴着坐收漁人之利?當真好蠢。”
蕭良娣淡淡昂首起身,由着玉鳳扶出殿,走向軟轎,一邊道:
“知道她居心不正便罷了。此刻她究竟還有些用處,畢竟那個女人才是大患——否則以殿下那般……那般……”
咬了咬牙,蕭良娣終究是不能出口李治幸己時,竟夢喚其名之事,然後恨道:
“殿下那般寵愛她,竟然爲了她,甘造流言以蔽衆聽……
那日後一旦她入宮來,哪裏來有咱們這些人半事情!記得!這個女人,一定要早除!越快越好!”
“是。”
蕭良娣又輕輕道:
“記着傳出話兒去,自此時起,時時盯着她與鄭氏一族的動向,最好能留下些證據來……隻要她查清了那女人家中的事……
後面的,就看咱們發揮了。明白麽?”
玉鳳恍然,笑道:
“可不是?隻要她去查,咱們又有證據,那日後殿下自然會深信,殺了那女人的,卻是她鄭良媛……無論她再如何想往咱們宜春宮裏倒髒水,卻也是無奈的了……
主人英明!”
蕭良娣卻無半笑容,隻是默默哀戚——不知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那個所謂的真相。
……
待得她們離開,殿後才轉出兩人。
正是方才她們還曾提起的李德獎,與德安。
德安見狀,心悅誠服道:
“唉……德安終究還是太過自大了些——自以爲待在殿下身邊日子久了,便可習得一二……卻不知殿下之深謀遠慮,早已超乎德安這般井底之蛙的想見了……”
李德獎也是輕輕一歎:
“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
其實也許咱們都忘記了一件事:他畢竟是跟着主上與皇後娘娘長大的皇子……也是唯一一個,得房相、魏大人、馬大人、岑大人這般賢德之臣,傾力相教的皇子……
他日裏所聞所見,又豈是咱們所能知能懂的?”
兩人互視一眼,心有戚戚。
不多時,身在東宮麗正殿的李治,便得德安回報。道一切均已妥當。
李治頭,這才長籲一口氣。
德獎不明,乃道:
“殿下,臣有一事不明。”
德獎雖名爲師,實爲李治影衛之首,然李治卻是當真尊其如師,聞其有疑,乃敬道:
“但有師傅問,稚奴自當解。”
李德獎便率性發問道:
“殿下此計,意在破蕭良娣窺伺武才人之事,德獎已然明了。可爲何要從鄭良媛處着手。”
李治聞言,便笑道:
“師傅是個直性子,自然稚奴這些孩子兒戲便不多解——其實稚奴此番所爲,一方面固然是爲解媚娘之困。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着能使盯着荊王府的眼睛,多上幾雙。”
李德獎雖然率性,卻是極聰慧的,是故立刻恍然道:
“蕭鄭二氏,亦是大族。蕭氏身爲舊王族,雖其家世現不如鄭氏王氏盛,卻終究出身高貴。至于那鄭氏,更是五姓七望排名之三。
且這蕭良娣、鄭良媛皆有子嗣,殿下之前更設計得使蕭氏自以爲可取太子妃而代之,如今又讓那鄭良媛知悉蕭良媛受寵,不過是因爲比她更加神似殿下心中之女……
她必然會以爲,自己也是有機會能成爲第二個蕭良娣的。
不過若其得知荊王暗藏所謂的殿下意中之女,爲自己籌劃故,也是必然要視那荊王爲死敵的。”
李治含笑頭,又道:
“如此一來,蘭陵蕭氏、荥陽鄭氏二族盯着荊王府,那六叔便必然不可輕舉妄動了。”
李德獎大歎李治聰慧。
聞得師傅誇獎,李治心中得意,又含笑道:
“還有一事,師傅可知爲何稚奴要選這柔娘爲餌?”
李德獎一怔:
“不是因爲她與蕭良娣、鄭良媛一般,與武才人有幾分相似麽?”
李治含笑,便着德安奉上另一畫卷與德獎,又道:
“此乃昔年閻立德爲薛太妃制像時,曾經受那柔娘所求,私下繪制的像——她被父皇逐出宮時,卻是遺落了下來。”
李德獎看過畫像,又聞得李治一言,便是一怔:
“這……這柔娘怎麽與武才人半沒有相似之處?
而且……殿下她是被主上逐出宮的?”
李治頭,笑容一斂:
“薛太妃……乃前朝薛道衡之女。她母親有一近侍,當年亦同侍于薛道衡,更得一女。因其母悍妒之故,乃從母姓,更以侍女之屈侍于薛太妃,最後也被安得草草嫁了一個異姓家将了事。(當時世風,世族大家裏的家将家仆如果是得主人喜愛,并且被視爲自己人的,必然會跟着家主人的姓氏。而如果是異姓家将,那必然隻有兩種情況:一是像李世民他們兄弟的府将一樣,是将來有大發展大前途,必爲人上人的。一是被主家排斥在外,不喜歡的。而薛太妃之妹的際遇我安排成了後一種)
然薛太妃頗爲愛憐此妹,私下自從姐妹情份,是故當年薛太妃得适皇祖後,乃求皇祖将她這妹妹的獨生愛女,賜與荊王做了側嫔。”
李德獎聞得這番内情,又見李治黯然神色,心中便明白:
“既然薛太妃有甥女如此,她自然是會向着些荊王的……
是故……隻怕當初主上便是發現了什麽,才借口使其教習殿下,實則是變着法兒地軟禁于内宮?”
李治默默頭:
“天下皆隻道父皇如此,是因倚其才情……
其實,不過是怕太妃有所謀私罷了。不過依稚奴自幼與薛太妃相處之間來看——之前太妃當真是沒有心思與荊王謀的。
不知爲何,自去年那柔娘被父皇發覺暗中替她與荊王側嫔遞送消息,借大出宮人之機逐出宮後,她卻一心二心,欲與荊王爲謀了……”
李德獎乃道:
“所以殿下此行,也意在斷了太妃與那荊王府之間的聯系,免得日後荊王事發時,連累太妃?殿下好柔善的心腸,隻怕太妃卻不領受——”
李治淡淡一笑,乃道:
“太妃領與不領,隻要她日後無事,稚奴但憑問心無愧便好。”
李德獎聞言,肅然起敬。(《大唐三帝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内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啓微信,擊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衆号“dd”并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