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巾黑衣人首領似是極清楚這青年是誰,也似是極信服他的能力,便立時傳令停下,又刻意啞了嗓音道:
“吳王殿下果然英偉非凡,在下佩服。”
青年正是聞得高陽報信的吳王李恪,聞得此言之後,便淡淡一笑道:
“不敢當。不過想必……閣下也已然猜到,本王已知你身分了。”
白巾黑衣人首領沉默,良久才道:
“既然殊途同歸,且有吳王親護,想必這位貴客必可安好得入長安……那在下便也退下了……”
吳王輕輕一笑道:
“閣下這話卻得不對了……既然殊途同歸,那自當是同護貴客入長安……卻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一邊,一邊眼色微一使,身邊十二騎士,便悄無聲息地掩到了白巾黑衣人衆之後路上,竟似欲堵之。
白巾黑衣人倒也不慌,輕輕一笑,啞聲道:
“吳王這話便不是了……要不要咱們這些愚夫拙兒相護,卻還是得看那貴客的主意呢……”
他這話方将完,便聞得那紫燕馬上客長聲朗朗一笑,竟是一個極年青的聲音。
吳王與白巾黑衣人首領俱是一驚,待轉首看時,那馬上客已然取下帷帽,露出一張英俊而神氣的臉龐來,笑道:
“眼見這已然是近長安城了,要勞吳王與……這位閣下相護……德獎還是沒這個膽子呀!哈哈……”
吳王震驚地看着坐在馬上的李德獎,爾後立刻便有所省悟,目光中,竟透出一絲不知是驚是喜的情緒來。
而那白巾黑衣人,更是驚得連話兒也不會了,隻是瞪大了一雙露在布巾外的眼睛,看着這個正對着他們微笑的年青人。
片刻之後。
東萊郡王李泰府上。
一個侍匆匆奔入内,将一封火漆密封之信,交與正繪圖之青雀。
青雀丢了筆,看過之後,便失聲而笑。
一旁伫立之近侍青河便道:
“郡王,怎麽了?”
青雀含笑先摒退了那侍,才道:
“唉……這房相呀……還真當稚奴是那舊時孩兒呢!一心二心地竟想着護他周全……你可笑不可笑?”
青河立時便明白:
“可是太子殿下出了什麽事端?”
青雀頭道:
“武昭中毒,房相斷定是舅舅所爲。父皇急召稚奴,着他将老神仙送入宮中替武昭醫治,房相因憂舅舅會誤信了那女主武氏之謠言,便以當年是本王設下這局,才害得如今武昭落難之由,一路派他兒子去除掉那攔孫老神仙路的刺客,一路着本王必要設法破之……
你,這可笑不可笑?”
青河卻想了半日,才愧道:
“青河愚蠢,卻不知有何不妥之處?”
“何不妥?大不妥!”
青雀淡淡一笑,取下宮燈燈罩,将那紙條在燭火上引燃丢入火盆之中,看着燒成灰燼之後才道:
“你想,此事既然房相知道了,那必然也就代表着,高陽知道了。高陽知道了,那就是吳王也知道了……
你覺得,吳王會放任此事麽?”
青河恍然:
“一來吳王對武才人頗有私慕之心,二來武才人對吳王有撥之恩,再者當年楊淑妃之死,内外皆傳是國舅爺所爲,是以,吳王無論如何,都會設法從國舅爺手中保下武才人。”
青雀搖頭,着他道:
“你呀……前兩句都是廢話,唯有後面那一來,卻是得不差——對吳王來,舅舅便是他的殺母仇人。
再者當年父皇爲平安立稚奴爲太子,不讓本王與諸王瞅出些端倪來,沒少拿他吳王作幌子,隻怕他到現在還一廂情願地以爲,若不是舅舅執意立稚奴爲太子,那這大唐未來之主,便是他吳王恪……
是故,他對舅舅,可是恨之入骨呐!
己敵之敵,便是己友……
這話兒,本王懂,吳王更懂。是故他定然會保下武昭的——卻不與什麽私慕之心,什麽撥之恩有關聯。”
青河頭:
“所以咱們不必去,那孫老神仙也是不會有事的?”
青雀淡淡一笑,又提起筆道:
“稚奴怎麽能讓他有事?他手上,可是牽着他最心愛的女人的性命……
爲了武昭,稚奴必然要心再心……
青河呀,本王與你打個賭——隻怕舅舅也好,房相也罷,甚至是這吳王恪也好……
當他們這番自相殘殺,自以爲得利之後,必然會被那紫燕馬上所坐的人,氣得吐血……
你信不信?”
青河聞言,恍然大笑道:
“原來如此!太子殿下果真是智計無雙!”
青雀聞得弟弟受誇獎,心中得意,便含笑看了青河一眼,這才低了頭,繼續畫他的圖。
是夜。
洛陽行宮。
李治聞得德安來報,道孫思邈于今日晨起,便與一衆随護之影衛扮做鮮果商人,抄近道直入長安皇城之中,午後入宮,已爲媚娘診治妥當。不由長出口氣,一顆懸了幾日的心,總算微微放了些許下來。
德安見狀,便緊忙奉了茶湯與他食,又笑慰道:
“幸得太子知機,先派了一衆影衛護着孫道長,又将皇後娘娘昔年間,得了主上賞賜,匿養于這洛陽行宮中的金龍駿(一種通體亮黃色毛的大宛良馬,比較少見。最有名的是曹操就有一匹同樣的——這裏隻是在一些野史裏看到有人進了一匹同樣的馬在洛陽太宗行宮裏,我就用了。)與孫道長做騎,一路快馬加鞭奔向長安。
而後又料到必然會有人爲絕武姐姐性命,便安排了李師傅騎了您的紫燕經大道招搖而奔長安,将那些宵與欲助咱們之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李師傅與他所騎的紫燕身上……
當真妙計。”
李治卻搖頭道:
“紫燕神駿,其速度絕非普通馬匹可比。然孫道長一路上必然不安,若不得影衛左右相護,他必出事。是故不若讓德獎騎了這紫燕,去引開諸人……
隻是卻對不住了三哥與房相了……”
到這裏,李治的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聲音也變得低沉:
“你可确定了,要殺媚娘的……是……舅舅?”
德安一緊,心知此番定然是躲不過去這個話兒,便輕輕頭,忐忑不安地看着李治道:
“确是國舅爺……不過國舅爺似是信了那女主武氏之預言才……”
李治默默,心中何嘗不是糾結痛苦?自幼疼愛自己如斯的舅舅,卻是殺自己心上人的兇手……
然而,他已然不是當年那個易爲感泣的李治了。
輕輕地,他以肘支案,撫額閉目思量半晌,才緩緩睜開眼道:
“不成……這女主預言一日不破,媚娘便一日不得安命……德安!等會兒便将我的奏疏遞上父皇之處,便道此間事情大體已了,請父皇恩準咱們返回長安!”
“是!”
……
同一時刻。
長安。
太極宮中。
甘露殿内
太宗半卧在床榻上正看着奏疏,看着明安匆匆入内,便啪地合了起來,道:
“可是藏書閣那邊有消息了?”
明安便道:
“正是,老神仙妙手回春,武才人已然清醒了。此刻正與徐充容話兒呢!貴妃娘娘與德妃娘娘,也都在,且各自賜了好些東西與她。”
太宗頭,又展了奏疏,閱了幾行,才又道:
“那大理寺裏的,可招認了?”
明安憾道:
“孫大人至今無有消息入内,怕是未得好。”
太宗頭,喃喃道:
“也不意外……他的手段,自然如此。”
然後又道:
“傳朕诏意,今日起,武媚娘可回居延嘉殿,仍由徐充容代爲看管禁足。無诏,不得出殿院大門半步,明白麽?
是殿院大門半步!”
“得旨!”
……
看着明安匆匆跑去傳旨,王德才輕輕道:
“主上,武才人此番之事……怕是不好罷?不若卻也将那事與國舅爺聽,也免得他再如此操心勞神……”
太宗卻冷道:
“不必。他自己不是辦得挺好麽?手都敢伸到朕的後宮來了……他這般積極,咱們卻如何不容着他?”
王德知太宗氣惱,不由勸道:
“到底,國舅爺這也是因爲當真以爲,這武才人是禍國妖女。若是主上您讓他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爲關隴之利,他便會助稚奴扶媚娘上位麽?他不會!”
太宗冷冷道:
“所以咱們卻隻看着就好了——稚奴斷然不會容得這等事一再發生的……不日,隻怕他便要設法替那孩子解了後顧之憂……
記得,咱們切不可插手!這是稚奴的事情,也是他的考驗。
明白麽?”
王德頭:
“老奴明白。”
是夜。
延嘉殿中。
得了太宗旨意,準媚娘歸殿的徐惠,當下便是片刻也不欲停,便着人傳了太宗禦賜與己的鸾車來,扶了媚娘同上車,一路駛回延嘉殿。
一入殿,那早早聞得消息的六兒與文娘,便急急上前迎了二位主人。尤其文娘,這些日子以來,不得見瑞安,她也當真是憂心至極。如今因知媚娘中毒,她尤其擔憂瑞安身體。
現在一看,瑞安卻是安好,心也便安了。便與瑞安一同,輕輕扶了媚娘,回了久居之寝睡下。
雖有孫思邈神術解毒,可媚娘終究受了些戗害,身體卻是孱弱,便輕輕咳了幾聲。(我的《大唐三帝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内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啓微信,擊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衆号“dd”并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