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要反?”
“遲早的事兒。至少那陰弘智,可是從來沒有斷過想要奪儲的心思。”青雀冷笑。
韋昭容眯了眯眼:“他還想報當年陰氏一族的仇?”
青雀頭,卻笑:“隻怕他此番,也是要一場空啦!我那舅舅何等人物?房相魏征這些又是何等人物?怎會容他坐大?不妨告訴你,這老家夥每日三餐吃了什麽喝了什麽,舅舅長孫無忌,比他自己還清楚。”
韋昭容聽得又喜又憂:
“你這是要利用齊王之事,來分移長孫無忌和主上,對那元氏賤婢之事的關注?”
“死了一個微有薄寵的昭媛,跟自己的親兒子要反,你覺得,父皇會更在乎哪一個?”青雀含笑反問。
韋昭容平了心,又道:“可是長孫無忌,不是已然盯上了春盈麽?”
“是啊,所以他殺了春盈,扔在咱們都看得見的地方,告訴咱們,現下他要做的,不是對付我這親外甥,你這帝王妻。他要做的,是對付那兩個一直讓他如芒在背的陰家人,以及那個陰家人生的孽種。”
青雀又道:“欲平外,先安内。長孫舅舅這一舉,看似妥協,實際也是一種威脅與警告。好……他既然不喜歡咱們給他添亂,那咱們就幫他的忙好了。接下來的時間,你需要好好兒地查一查這個陰德妃,把能抓住的都抓住了。然後……”
青雀自負一笑:“等我的好消息罷!”
韋昭容看他如此歡喜,自己竟也歡喜起來,連聲道好。
又商議了片刻,青雀便要先行離開。
看着他轉身的一瞬,韋昭容突然發問:
“起來,我一直沒問你,你爲何如此幫我?你……應該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父皇的皇後,會有第二姓罷?”
青雀頓了頓,卻終究沒有回答她,隻是自顧自地離開了。
她怅然若失,又似有所得。良久,唇邊露出一絲甜美笑意。
……
次日。
吳王恪受太宗令,回京。
……
一大早,稚奴便換好了衣裳,眼巴兒巴兒地守在皇城門口處,等着那個久違的身影出現。
當看到那個一身紫袍箭袖,玉冠金帶,意氣風發的潇灑身影時,稚奴歡喜喚了一聲:“三哥!”便撲了上前。
兩兄弟見面,自是有好些話兒。一時之間,竟險些誤了朝内的時辰,幸得一邊德安提醒,稚奴這才跟李恪牽了手兒,一同入内。
見到這個文武良才的兒子歸來,太宗也是頗爲歡喜,當下便欲借此機會,考較一番他的武藝。然因諸臣俱在議事,不得成行,便着其先行去見了母親淑妃,再至鳳台劍池中考較。
吳王得旨,便辭了依依不舍的稚奴,自往錦繡殿來。
見到兒子歸來,淑妃自是歡喜得無可無不可,淚水依依,又是心疼兒子瘦了,又是心疼兒子黑了。
最後還是李恪自己道:“隻不過是長高了罷,母妃不必難過。”
一番話得淑妃破涕爲笑。
母子二人相談甚久,不多時便有旨來,宣吳王等諸子前往鳳台劍池考較武藝劍術。聞言,淑妃便含笑道:“既然如此,不若母妃也一同前去,看一看我兒技藝如何。”
李恪含笑,引了母親同行。
一路上,又起近些時日的事情來,淑妃便歎自己兒子果然長進不少。青玄便在一旁笑道:“吳王這般,還得多謝那權大人。若非權大人,隻怕再無今日之吳王。”
李恪聞言,頭稱是,道:“也不知老師近況如何,起來,也是兒子連累了他。當年若不是我貪玩成性,也不會引得父皇加責于他。”
青玄道:“這倒也沒什麽。畢竟當年王爺年少,權大人一時疏忽,受些責罰也無甚大緊。隻是現下,他在朝中賦個閑職,也是無趣。不若請了回來,繼續與咱們殿下做長史,還是好的。”
李恪雖敬重權萬紀,更盼其歸,然終究知道父皇心思,定不允此事,便笑道:“隻怕是不成。頭一個父皇便不準。”
淑妃聞言,倒也頗以爲然,便道:“起來,其實那權大人也是個明師,若是你那五弟能得他教誨,也是好的。”
李恪奇道:“阿贊(齊王乳名)?他怎麽了?”
“這些年,他益發的不長進,你德母妃便是如何教他,也是學不好。
近半年來,各種荒唐,還累得你德母妃也跟着受你父皇不喜……
唉!同樣身爲母親,雖然很高興我兒進益,可看看你德母妃,難免心下不忍。”
李恪頭道:“兒身雖在外,卻也聽了一些,這阿贊果然荒唐至此?”
“豈止!”淑妃搖頭道:“有些事,外間還不得知。他前些日子,竟然……竟然荒唐到了私通你德母妃殿下侍女。這便罷了,起來不過也是些事。可他竟因爲那侍女後來受了你德母妃的罰,不敢再見他,竟然派人将這侍女活活缢死……唉!你父皇不是不知此事,隻是裝做不知道,又把你德母妃尋去了太極殿,好一番痛斥。恪兒,你是個知機的。那佑兒起來,究竟是你兄弟。如今你因權大人之故,長進不少,可也不能将兄弟忘記了啊!起來,你父皇昨日才因佑兒現在的長史不盡其責,發了好大一通火氣,又除了他長史之名,”
李恪明白,便頭道:“母妃放心,呆會兒若是父皇問起,兒便一力推薦他便是,總不能看着弟弟再這般下去。”
淑妃聞言,甚是欣喜。
另一邊,甘露殿中。
聞得太宗要考較諸子劍藝,稚奴當下便是一張苦瓜臉癱在圈椅上:
“德安,告訴父皇,便……便我身體不适,頭又痛了,不去。”
德安在一邊,卻全不理會他這般耍賴,隻含笑看了花姑姑尋得衣裳出來,才捧了上前道:“王爺,德安可不敢這般回,萬一呆會兒主上聽了,一個着急,直接帶了諸位皇子都來咱們甘露殿探視……德安可就是欺君大罪了。”
稚奴一聽,洩了氣:“真不知父皇到底在想些什麽?明知我這般性子,再不會舞槍弄棒的……”
花言見他懶懶,便含笑看了一眼正走進來的安甯,道:“公主,咱們今兒個,可還要請武才人徐才人二位一同前去觀看皇子較藝?”
稚奴本來快睡着了,可武才人三字一入耳,那便立時精神起來,隻不過人還是趴在圈椅上,眯着眼睛,豎起耳朵來聽。
安甯笑道:“武才人去與不去,尚且不知,不過徐才人是肯定要去的了。前些日子,她可答應了我,要教我作詩。且今日父皇也着她去了……嗯,隻怕武才人也是要去的。罷,花姑姑,你便着了人去請罷!”
安甯話音剛落,花言尚未開口,稚奴便直跳起身來,高喚:“德安!”
德安被這一叫,驚得險些丢了手中東西:“王爺?”
“沒聽見麽?安甯要請武……武才人和徐才人一同鳳台看較藝的。還不快去請?”
“可……可您這衣裳……”
“唉呀你怎地這般啰嗦!放下我自己換便是!快去快去!”
看着德安一溜跑出去的樣子,稚奴得意一笑,結果目光一掃,又看到花言含笑,安甯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臉上一紅,竟也不讓侍女插手,自己抱了衣裳,跑進内寝去更換。
……
得了德安的請,媚娘與徐惠也更了衣裳,一同來到金水河畔,等待安甯公主到來。
不多時,安甯便由着花言、稚奴陪同而來。
見到稚奴,媚娘訝然:“王爺不是當身在鳳台麽?怎地此刻還在此處?”
稚奴笑道:
“隻要有三哥在,那父皇再看不見别人的了。無妨,晚些兒去,父皇也不會在意。”
幾句話得衆人含笑搖頭。德安更是爲自家主子不知上進頭痛。
媚娘這些日子本來正爲一諸事宜煩憂,如今見稚奴這般豁達,心下竟也覺得有些開朗。便笑道:“我呢,怎麽今日晉王這般好興緻,卻原來是怕自己劍藝不精,會被陛下責罵,所以想拖延呢!”
稚奴卻不樂道:“武姐姐你又冤枉稚奴。稚奴從來不曾有這種意思,隻不過不喜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便罷。再者,三哥難得回來,父皇正想着要與他親密一些,我又何必去添什麽亂?”
“嗯……”媚娘頭道:“了一大堆,還不是你膽不敢去?唉,也難爲了你,居然爲了個較藝,便能編出這許多理由……真是,可惜了你這一身長材,若是去編撰史書,怕不要名流千古了?”
一句話得衆人哄笑,徐惠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安甯拍手叫好:“好好!得好!正得武才人這般的,才能治得了九哥呢!”
這話得稚奴面色绯紅,正待反駁,卻忽然聞得前面一陣驚呼。
衆人這才發覺,鳳台已至。
可這驚呼之聲卻教幾心中一緊,急忙都奔上前去看。
待得上前之後,莫媚娘,便是稚奴與安甯也是一驚:“大哥怎麽在這兒?”
那台上與吳王纏鬥的,可不正是當今太子承乾?
稚奴下意識便去尋父皇,卻見父皇一臉怒氣,心知不妙,又聞身邊安甯驚呼一聲大哥,急忙轉臉,這才發現承乾因腿腳不便,眼看就要被李恪手中之劍傷着。
遂也驚呼一聲,便待上前,誰知剛一動,便感覺有人拉着自己,回頭看時,卻是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