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殿内急急前行一段後,才到了一間偏殿内,
一入門,便瞧見隻着一身素綠睡袍,煩憂至極來回走複的梁王李谙。黑影才停下來,伏于地:“奴楊福見過王爺!”
“快!如何?”
“王爺,隻怕此番,将有大事發生!”
十一歲的李谙臉色一沉,看見黑影上前來,伏在自己耳邊,竊竊私語。
聽完之後,他容色雪白,慘然跌于椅中。半晌才道:“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若是因此,我們……”
“王爺不必急惶,奴已爲王爺想到一萬全之策,且看王爺是否願意爲之了。”
完,便伏在李谙耳邊,切切幾句。
李谙面孔從白轉紅,猛然跳起,怒掴黑影一記耳光:“大膽!你竟然……”
“王爺!奴也是爲了王爺好啊!再者王爺您想,若非如此,咱們怎麽能夠脫得了身?何況那太子承乾如今便對王爺二位如此不敬,若待其長大之後,必然……”
一番話得李谙想了又想,半晌才頹然道:“罷了……容本王想想罷!”
“王爺,聖上已經傳上話來,明日便要逐射之戲于終南山禁苑。還請王爺早做準備。”
“知道了知道了!你下去罷!”
李谙不耐煩地揮退了黑影,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宮室内,無助而凄冷。
黑影——錦繡殿内阍史楊福,嘴邊露出一絲冰冷笑意。
……
另外一邊,帝寝内。
太宗皇帝自得了長孫皇後的信兒之後,便早早退了席會,回到帝寝。
“稚奴呢?”
太宗一入内殿,頭一個便問稚奴。
“睡着了,鳳郎可莫去擾了他。今兒個事多,孩子真累了。”
太宗默默頭,着侍女送上醒酒藥湯來,自己坐上龍床,倒入坐在身邊的長孫皇後懷中:“這幫老東西,今兒個可是想成心喝暈了朕了……頭疼得厲害。
無憂,給揉揉。”
長孫皇後含笑應,放下手中書簡,伸出雙手,輕輕按壓太宗太陽穴。夫妻二人也不話,直到侍女送上藥湯來服了,太宗放下碗,才又倒入長孫皇後懷中道:“朕聽王德,那東西,是恪兒給了稚奴的?”
長孫皇後笑道:“正是,想不到恪兒平時這般不屑與**諸子交善的孩子,也這般待稚奴好。”
“咱們稚奴這般可愛又仁善的孩子,自然是人見人愛。”太宗微閉雙目道,随即問:“你怎麽看?”
長孫皇後含笑問:“鳳郎何意?”
“又是這樣……每次但凡朕問你政事,你便推三推四……你們下去罷!”太宗不滿,伸手揮退諸侍,連花言也退下,這才道:“好了,可沒外人了,現在隻你夫君我一個,的話兒,自然也是閨閣私語。罷!”
長孫皇後笑罵“不害羞”,又輕拍了下太宗之背,惹得太宗憨然一笑後,才道:“你還問我,心裏不是明白的嗎?
她這是想通了。”
太宗斂起笑意:“當真想通了?還是隻是想借此機會,得你歡心,然後再掀起些風浪?”
“鳳郎……”長孫皇後勸道:“無憂于這宮中,其實一無長處,然有一,無憂卻敢道無人能及。便是與鳳郎你的心。
而便是這份心,淑儀妹妹,其實也是不差幾分的。她尚爲帝女時,便對你傾心相許。後來鳳郎滅她朝堂,毀她家業……她依然待你如故。這份心思,雖然有些過執了。卻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鳳郎當好好珍惜才是。”
“正是因爲她如此,我才覺得可怕。”太宗一壁,一壁坐起,正色道:“你可想想,若是别個人,尚可是情勢所迫。可朕卻是當年頭一個力勸父皇晉陽起兵之人。她如何能容忍于我?
再者,她若真心待我。當年嫁入齊王府之後,便不該……”
太宗停口,然後道:“總之,這個女人,朕以前或者信過她。然如今經曆了這些事,朕再難相信,以後,隻怕也永遠不會信她。”
長孫皇後歎息,半晌才道:“無憂不想勸鳳郎勉強,隻因無憂亦有私心。不過隻一。鳳郎,無論你如何看待淑儀妹妹,那恪兒,卻是個好孩子。将來也定能爲大唐江山出一份力。你莫要虧待了他。”
太宗頭:“朕明白,否則也不會命他明日逐射之戲,也一起來了。這樣一來,多少也讓其他幾殿裏,能對他好一兒。可是這孩子……他居然堅持要愔兒那個不成器的一同前往,否則便不去!真是……枉費了朕的一番苦心!”
長孫皇後頭歎道:“恪兒是個好孩子,盡管他自己也知道,有谙兒在一邊,他必然受其所累。可他還是如承乾青雀一般,不願放下自己的兄弟。便如甯可被人疑爲兇手,也不願離了稚奴一般。”
太宗歎息,半晌才道:“罷了。起來,朕于他也是心中有愧。明日逐射之戲,你便着了**中人皆同行罷!楊妃……也便一同去。”
長孫皇後終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次日,長安城外終南山,一早便被諸皇衛圍個水洩不通。
原因無他,當今天子正于此處,行逐射之戲。
“父皇,兒臣鬥膽,請問父皇,若此次得勝者,得賞如何?”承乾一襲金衣白馬,端的是英氣勃發,看得蜀王恪,魏王泰,梁王谙,郯王恽等幾位兄弟,着實眼熱。
“哈哈……還未開始,你便來讨賞!也罷,梓童,你且,若今日高中,咱們賞些個什麽?你們幾個,也罷!”太宗一樂,手執馬鞭問向一邊着騎裝,抱着同樣身着騎裝的晉王治的長孫皇後,順便也了一旁候着的韋氏珪、楊氏玉婉、陰氏月華、燕氏麗容,也就是貴淑德賢四妃。
身段高挑的韋貴妃第一個便笑道:“這等事,隻怕還得需了皇後娘娘意下才可。咱們姐妹見少識薄,也隻聽娘娘的便是。”
長孫皇後淡然一笑,也未曾什麽“同爲姐妹”之類的客套話,隻道:“既然珪妹妹如此,那本宮且一物,看諸位妹妹意下如何。”目光掃了一遍太宗之後,便笑指太宗手上角韘道:“陛下,這雲龍犀角韘,乃是陛下尚未服冠禮時便戴在身上的愛物。可不知陛下今日,舍不舍得它呢?”
此言一出,衆皇子皆是眼前一亮:正如長孫皇後所,此物非同一般,更有傳言道太宗箭法如神,便是因常年佩戴此物之故。
太宗一怔,随即笑嗔道:“朕就不該你來賞的!早該知道咱們成婚那日起,你便百般瞧它不順眼,一心二心的隻想給朕扔得遠遠兒地……
可好,今日竟是硬生生讓你給謀了進去!罷了!反正它也跟了朕這些年,你也恨了它這些年。好!既然你們母後如此,那今日哪個得了勝,朕便将它賞了給誰!”
衆人還不待歡呼,長孫皇後又笑道:“陛下,既有良韘,又怎能沒有天弓?陛下現在已然有了三把天弓,賞一把給諸皇子之中最勇武者,可也是個将來能文治武功的好念想罷!”
“好!梓童得有理!既然如此,哪個皇兒若這般勇武,那朕便賞他這雲龍犀角韘與一張天弓!”
這番話,當下便得衆皇子近臣熱血沸騰,個個山呼萬歲,摩拳擦掌,恨不得現下便得了獎賞。
而一邊,衆妃卻隻看着皇後,又羨又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