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今天實在是高興,一來高興稚奴是個人人都愛的好孩子,二來也是愛母後的三個好孩兒,一個個都是聰慧過人,又親長愛幼的好人兒。再者呀,青雀,母後知你這番,隻是心疼稚奴受了些兒傷,希望他一世如意,再不受半兒苦楚。
然我兒,人之在世,又有幾人能一世如意,不受傷害?稚奴都能笑然以對,你又何苦與自己過不去?
再者,你大哥的也有道理。青雀,母後實在是不欲看到你因爲疼愛弟弟,而被你父皇是仗勢欺人,借私行兇啊!”
被母親這樣抱着,又如此軟言相慰,青雀便是天大的委屈,也沒了。隻是仍悶悶不樂。
長孫皇後見,又放了兩子,握了兩子雙手在面前,笑道:“你看,你也了,那李谙雖然是個有些兒愛招惹些事端的孩子。可恪兒卻是極維護稚奴的,是也不是?
并且,如你大哥所言,他本可以在稚奴受傷後,拉了弟弟逃了,也不管稚奴傷勢,更不必爲他又是敷藥又是哄樂這般麻煩的。他這麽做,氣度不可不謂之高。
既然如此,你身爲正宮子,是不是應當比他氣度更高一些,更大一些呢?”
幾句話連帶勸又兼哄,總算把青雀的心思給勸下去了。
半晌才道:“罷了,既然母後都如此了,咱們便不與他相争便是。隻是母後大哥,你們需得答應青雀一事。”
“何事?”承乾道:“吧,我都應你。”
“那……大哥你可得答應我,下次若那李谙再動這些鬼心思,想害咱們母子,尤其是稚奴,你得答應我,一定治他個好的!”
“放心,我上次不理他,這次不與他計較,也是給他攢着呢!
母後不是教過咱們麽?忠厚也需自保,仁善亦當自護。
隻要咱們占了理,不虧心,不做傷天害理的事,等他在咱們兄弟手裏攢夠一頓好的了,咱們就去找父皇,一次治得他再不敢亂來!”
“嗯!”
兩兄弟各出一掌緊緊相握,相識而笑。
長孫皇後慢慢起身,與王德相視一笑。王德随即含笑行禮,悄悄退下去,回禀太宗。
看王德離遠,長孫皇後正欲與愛子再些話兒時,卻猛可裏看到青雀手上正拿出來,欲交給自己的那隻九寶盒子,心下一驚道:“這是……
青雀,你從哪裏得來的?”
見到長孫皇後吃驚,青雀道:“是那吳王給稚奴的,稚奴喜歡。”
長孫皇後颔首,便道如此也好,随手将盒子交給花言。
花言接了盒子,等了一會兒,悄悄後退,直到殿内陰影處,才招了一名侍女上前,将盒子交與她,并囑咐了幾句。那侍女頭,便拿着盒子悄悄退下了。
這一切,在場除了青雀一人之外,再無第二人注意得到。
……
母子三人又了一會子話,長孫皇後便道夜已深,着承乾青雀去休息。
兩人應了,便退出殿外來。
然剛走出殿外,青雀便趁身邊人不注意,輕輕扯扯兄長衣衫,使了個眼色。
承乾會意。
兩在這裏計劃打算不提,殿内,長孫皇後卻終于得閑坐在私寝内,聽剛剛那名拿了盒子下去的侍女回報。
“啓禀娘娘,奴婢方才依了花言尚宮之命,拿了那九寶盒子去尋尚工局的前朝老宮人問過,正是那開皇年間,外邦進獻來的檀香如意九寶盒。”
長孫皇後頭:“繼續吧!”
“是,那老宮人道,此物世間,隻存一個,便是仿也仿不來的,故而這隻定然真品無疑。
奴婢也曾問那老宮人如此肯定是何原因,他道這隻如意九寶盒無論材工,都可是天下僅此一。
盒子是南海異人取于一塊沉于水底足兩千年卻無曾腐朽的靈檀木,交與傳言中魯班後人,号天巧匠的魯直依其家傳秘法整體雕成。
此物外表看似普通,然打開之後便如九瓣蓮花般層層展開,美侖美奂。且内設九層九宮格,八十一個九宮格又可随意調整合并,大随心,可存諸般秘寶。
據傳當年炀帝爲藏傳國玉玺,便将之時刻帶于身邊。且又有天機道人曾見此物雲,水底起靈之檀木,曆千年而不朽,必是因受龍神保佑,故天生便是辟邪驅蠱,招福納寶之效。
且此物造型外觀甚古樸,看似也極易打開,實則若非按照其法強行打開,内裏機關啓動,便必然會盒毀物碎,再難複制。
奴婢爲驗證此事,還特别請那老宮人尋了一個前朝能匠試着打開,那人一見便道,此物若非其主,斷難啓之。”
聽完了侍女的彙報,長孫皇後頭,又道:“可曾囑咐了那些人,切務将今日之事外傳?”
“娘娘與尚宮大人多年**,咱們這些奴婢們,雖然愚蠢,卻也總比那其他幾殿的知機得多。”侍女笑道。
長孫頭,命花言賞這侍女,然後又着身邊侍兒去請了内侍監王德公公前來。
不一時,王德便手執玉拂塵,笑吟吟提一漆木食盒上前先禮道:“王德見過娘娘。”
“以後不必如此多禮了,起罷!”
“是,娘娘,這是主上命奴奉與娘娘的,是聽剛剛晉王爺叫着餓,正趕巧兒西番進了些子新樣果兒來,想着晉王爺平素最是喜愛吃這些清甜之物,便着奴奉了來。”
王德一壁,一壁将漆盒打開,取出一隻描了金邊的翠色水晶琉璃盞,上面盛着一隻渾綠色,還鑲着幾條黑色底紋的圓滾滾東西。
長孫皇後卻又是笑道:“這可不是那胡商過的寒瓜麽?此物倒是極稀罕,兼之清甜解渴,去熱辟濕,夏日食之最好,故又稱夏瓜。隻是難得這秋隆時節,還有此物進獻。陛下也當真是有心了。花言,收着罷!稚奴已然睡了,承乾與青雀又都不在,公主們也各自休息了,明日待他們幾兄妹齊聚來嘗罷!”
花言依命,着人心收着。
長孫皇後又道:“起這寒瓜稀罕,本宮處卻有一物,比這寒瓜更加難得一見。王德,你且與本宮看一看罷!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竟然能尋了此物來,流于宮中。”
一壁,一壁便命人将那如意九寶盒拿與王德一觀。
王德一見,便臉色一變,再看看周圍。
長孫皇後摒退左右,隻留花言侍候,才道:“如何,果然是那物麽?”
“雖然隻年幼時,大興殿見過一次,然确是再難忘懷。娘娘,容奴鬥膽問一句,此物怕不會是宮外獻與娘娘之物,不知娘娘從何得來?”
長孫皇後見王德問,便收了笑容道:“連你也是如此,那再便不錯了。唉……幸好這東西,是落在了稚奴的手中,不然陛下免不了又是要因誅殺前朝宗女,而落得個兇暴冷酷之名了。”
王德驚道:“這是……楊妃宮中傳來的?可她怎麽會……”
“倒不是她傳來的,你也知曉,恪兒今日爲稚奴受傷一事,多番勸哄,還拿了好些兒玩物與他。這如意九寶盒,便是因爲稚奴愛之極,恪兒才托了青雀贈與稚奴,權當心意的。”
王德沉吟半晌,才道:“娘娘,此一事,奴實在看不明白,那楊妃娘娘,可是個心思慎密之人,自幼又便是帝女之貴。這般物事若現于人前,會有如何禍端,她自當明白,今日又如何輕易令娘娘得知?”
長孫皇後半晌,才慢吞吞道:“這些年來,她也過得着實不易。雖然本宮口裏不,那些宮人們私下喚她什麽,各宮各殿又如何待她,本宮也是清楚的。隻是一來,本宮也是不能堵悠悠之口;二來,本宮越加着意維護,反而隻會害她陷入更悲慘之境地;三來,也是最重要的,那些宮人們如此做,與陛下,着實又脫不掉的關系,本宮曾經勸過陛下,然陛下終究不聽,也實在不願與陛下起争執……
而且,本宮相信,她自己也知道這些事機。故而這些年來,本宮與她,向來素無往來,隻私下多多體照便是。
如今恪兒已長,又得陛下垂青,她有心向本宮求援,爲恪兒掙得個好前程,又以這如意盒向陛下本宮示忠于大唐之意……
也罷!尋了時機,本宮自會與她助力。王德,待會兒你見了陛下,且稚奴今夜定要他陪着方肯入睡,本宮也許久未與陛下深夜弈棋。請他今夜便過來帝寝,莫去别處了罷!”
“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