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探性地朝前走了一步,尤旅馬上怒聲喝道:"站住!"
我一笑:"你怕了嗎?怕你知道你一心對待的人,其實對你一點都不好,隻是把你當成一枚棋子。"
尤旅已經徹底失控了:"你閉嘴!"
我:"你喜歡孟婷,是嗎?假戲真做。你對孟婷的感情,不是假的。"再醜惡的人,都有愛一個人的權力,所有的權力,都可以被剝奪,但隻有心裏的情感,不能被剝奪。尤旅的那句話,徹底提醒了我,他要爲孟婷報仇,因爲,他愛孟婷。
我回想起了從前的一切,尤旅對孟婷呵護有加,那種感情,絕對不是假的。當初。杜磊綁架尤旅到小樹林裏去,孟婷因爲深愛杜磊,所以沒有把神秘男人的身份暴露出來,也就是說,當時的尤旅并不知道神秘男人就是杜磊,按照當時我們所有人的調查。神秘男人是羅夕的可能性更大。
那次試探,尤旅甘願替孟婷去死。那絕對不是假裝出來的,一切都是因爲尤旅深愛着孟婷。
"我愛她,她死在了你們手裏,我一定會把你們的皮全部剝下來!"尤旅憤怒地吼叫着。
我搖了搖頭:"她不是死在我們手裏的,而是死在她師傅手裏的,死在三叔手裏的!"
大雨滂沱中,尤旅的臉漲成了紅色,尤旅就像一個惡魔一樣,全身是血。尤旅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他放在人質脖子上的鋸子,終于放下來了。但是他的另一隻手卻還拿槍指着那名人質。
羅夕并沒有輕舉妄動。他的雙手自然地下垂,他一直在等待着機會。我已經開始慢慢掌控住了尤旅的心,尤旅已經默認紅衣女案和330案是他幹的,這表示,我們之前的推測,幾乎都是正确的。
尤旅是一個可怕的敵人。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心慌。尤旅從小受到非人的虐待。三叔對于他來說,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而孟婷,又是她深愛的女人,這兩個人的地位,足以撼動尤旅的心。
"孟婷,一個人去了西山,一個人都沒有帶,她選擇了自殺。但是她死的那天,三叔就從青聯會逃離了,你不覺得巧合嗎?如果我猜的不錯,在青聯會外面接應三叔的,也是你,你這麽聰明,真的想不明白嗎?"我揚着嘴角,繼續一字一句地說着。
是的,尤旅這麽聰明,不可能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現在想起來,三叔的逃離,的确太過巧合了。引孟婷上鈎,杜磊和羅夕都親自去了西山,怕幕後黑手跟随孟婷一起來,青聯會的很多人也被調到了西山,那個時候,是青聯會老宅防守最薄弱的時候。
三叔卻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逃離,這太過巧合了。現在想來,恐怕是三叔無可奈何,所以決定犧牲孟婷,故意讓孟婷去西山的。三叔雖然被囚禁,但是他通過催眠,借用給他送飯的人的電話,都知道外面的情況。
所以試驗基地被毀,杜磊的死訊,三叔都能知道。孟婷對三叔非常忠誠,已經這麽久了,孟婷都沒有選擇離開或者死亡,就是因爲她放不下三叔對她的恩情。一定是三叔推測出我們的目的之後,将計就計,徹底對孟婷放手,讓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孟婷才終于擺脫了恩情的束縛,去了西山。
而三叔自己,利用這次機會,趁着我們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西山,逃離了青聯會老宅。
尤旅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了,他嘴裏喊着不可能,手中的槍開始顫抖了。
"不可能嗎?"我不屑一笑:"那你說說他爲什麽會那麽巧合地在那天離開,還讓你們在外面接應,這根本就是有預謀的,他選擇了犧牲孟婷!尤旅,你最信任的人,殺了你最心愛的女人,他會這樣對孟婷,就會這樣對你,你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沒有了用處,你們就什麽都不是!"我繼續用語言刺激着尤旅。
終于,尤旅變得更加激動了。他讓我閉嘴,槍口終于從人質的身上挪開,指向了我。
一聲槍響,羅夕在這個時候抓準時機,一顆子彈穿透了尤旅的心髒。尤旅手裏的槍,落在了地上,他的嘴裏,大口大口地湧着鮮血。但是,他的另一隻手,卻還抓着那把鋸子,他像瘋了一樣朝着我沖了過來。
羅夕又對着尤旅的身體連開了好幾槍,尤旅越來越靠近我。我沒有一絲懼意,直勾勾地站在原地,尤旅已經沖到了我的面前,他手裏的鋸子朝着我的頭劈了下來,尤旅和我挨得太近,羅夕已經沒有開槍了。
鋸子馬上就要砍到我的頭顱時,我舉起手,抓住了尤旅的手腕。
尤旅一身紅色西裝,臉上,身體上,到處都是鮮血,就連傾盆大雨都無法沖刷幹淨。尤旅,一個将死之人,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尤旅的雙眼瞪得很大,我緊緊地抓着他的手。
"這不是藝術,藝術是美好的。你永遠都不會是一個藝術家。"這是我對尤旅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用力一推,尤旅往後退了幾步,倒在了地上。尤旅已經不會動了,他的雙眼望着天際,到死都沒有閉上。誰都不知道,他死前究竟在想些什麽。有人說,人死的時候,一生的記憶都會以非常快的速度在腦海裏閃爍而過。
如果這是真的,尤旅童年時候不堪的記憶,也将在他死前被重新演繹一遍。
一定程度上,這個鍾愛紅色的畫家,很可憐,他畸形而又扭曲的心,全部來源于小時候受到的非人虐待,隻是,犯罪,沒有借口,任何理由,都不能爲犯罪開脫。可笑的是,這個到死還認爲自己是藝術家的人,死的時候,樣子非常醜陋。
他躺着的姿勢,很怪異,沒有一點美感,和他畫出來的作品,千差萬别。我站在尤旅的身邊,盯着他看了很久。我對很多罪犯都有過同情,比如朵哈,但是,我的心卻無法對尤旅升起任何同情。
羅夕他們已經去把那些綁在樹幹上的人質,全部松綁了,他們朝着山下跑去,我們沒有阻攔,我們推測,三叔的人,已經一路被我們清除幹淨了。如果山下還有埋伏,我們也無可奈何了。
人質一獲救,沈承就電話通知了警方,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南山,保護下山的人質安全,同時對整座南山進行清場,看有沒有遺漏的犯罪嫌疑人。最後,我們把目光放在了遠處的那間木屋上面。
沈承問我:"李可,你覺得,三叔會在裏面嗎?"
"他在裏面。"我非常确定地回答沈承。
"爲什麽?"沈承問我。
我苦澀一笑:"記憶,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杜磊說的不錯,我太懦弱了,如果當初,我不會那麽懦弱,就不會有這麽多事,就不會有這麽多人痛苦,或許,我們會早一點查出真相來,因爲,我曾經距離真相那麽近,但是我卻因爲懦弱,放棄了。"
沈承:"什麽意思,你想起什麽來了嗎?"
我點點頭:"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絕對在這裏,一切,都是他親口跟我說的,我們的博弈,最終會在南山,他走的每一步棋,都按照他一開始布的局走。"亞廳助劃。
沈承:"到底怎麽回事?"
我看着自己的雙手:"我的手,沾染了那麽多鮮血,有我親手殺的,有爲我而死的,一切,都是因爲我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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