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勢漸大,門一開,大風就夾雜着冰冷的雨水砸在了我的臉上。我才剛踏出門檻,就感覺我的肩膀被人抓住了。幾乎沒有力氣的我,被身後那股強大的力道給硬生生拖了回去。我被甩了出去,我的身體重重地撞在了圓桌上。木桌被我打翻,茶壺和茶杯砸落一地。
我狼狽的倒在地上,呆呆地盯着天花闆。這個時候,沈承,一叔。曼叔,江軍還有羅夕,他們都圍着我站着,他們每個人都在盯着我看。我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他們的眼神,在我眼裏,完全是羞辱。
把我拉進來的,是杜磊。杜磊對着躺在地上的我怒喝:"你想去哪裏?"
我愣愣地回答:"我要去自首。"
杜磊一聲冷哼:"當初既然沒有選擇自首,現在去又有什麽用。李可,你腦袋裏的那顆東西,已經徹底讓你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嗎?現在,你已經成爲調查大案的主力,你在這個時候自首,所有死去的人,就會白死。所有人的痛苦,就會白白承受!"
我的眼淚又順着眼角流了下來,我感覺心都已經死了。我從來不知道,我竟然會這樣脆弱。
"我跨不過去,我殺了人了。"我依舊愣愣地回答。
"在場的人。哪個人手裏沒有沾染過人命。李教授,你清醒一點!"這句話,是江軍對我吼出來的。
我搖頭:"不一樣。"
杜磊在這個時候發出嘲諷:"不一樣?到今天,你還要擺出這麽高的姿态,你認爲你就比我們崇高嗎?李教授,你隻不過是一個懦弱的人,當初的你,懦弱地選擇了遺忘,現在的你。如果要就這樣放棄,你隻會更讓人瞧不起!"
曼叔也歎了一口氣,他蹲下身,想要把我扶起來。但是我卻一動不動,曼叔根本沒有辦法将我扶起來。他隻好放棄了,他的聲音沙啞,輕輕說道:"李可,你現在去自首,警方也未必會收你。"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殺的人。是八人之一。在警方的眼裏,他們就是警方的敵人,他們恨不得這八個人和青聯會的人,全部死光。就算我去自首,警方也會找各種理由替我開罪,甚至于,他們忌憚一叔手裏掌握的秘密,根本就不會收我。
"李可,我沒有殺你爲周淩報仇,是因爲你還有利用的價值,不是讓你就這樣頹廢下去的!"杜磊怒吼。斷層的記憶裏,那段時間過後,我好像又恢複了正常。我如願以償地忘記了我殺人的事實,我繼續在警校裏悠然自得地授課,研究,協助警方破案。
但我記得,那段時間之後,杜磊就和平常不太一樣了。
杜磊經常發呆,和我說的話也少了。原來,一切都是這個原因。
"如果不是周淩該死,李可,你死千遍萬遍,都不夠償還你的罪孽。"我不知道杜磊說這句話,是不是在安慰我。周淩的無情,讓杜磊怨恨,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殺父之仇,我也親身體會過,我知道那撕心裂肺的痛究竟是怎樣的。
"他死後,我請過長假,我把他的骨灰,送到了母親的墳墓邊上。這個無情的人,到死,還是必須和我的母親一起長眠。"杜磊深吸了一口氣:"這樣,就足夠了。"
周淩死後,周淩的那個勢力,并沒有落入杜磊的手裏,而是落到了周淩後來結交的兄弟手中。周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而那個人,就是周淩一開始就立好的勢力接班人。如果他遭遇不測,那個人就會繼續完成周淩想要做的事情。
"你可以自首,你要死要活,你爲什麽殺周淩,我都不管,既然你已經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就必須堅持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布的局,一切都應該由我做主。"杜磊說着,直接把我從地上揪了起來,他重重地給了我一拳,松手之後,我再一次跌坐在了地上,杜磊極其嘲諷地掃了我一眼:"無藥可救。"
就這樣,大家在沉默中渡過了很長的時間。外面的雨聲和巨大的水流聲交替着混響在我們的耳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聽到杜磊又對我說了一聲:"人是你叫來的吧,你還要裝死到什麽時候?"
我這才慢慢地擡起頭,小木屋的外面,來了四個人,三個人,西裝筆挺,另外一個男人,有些狼狽,頭發上還在滴水,仔細看,還能隐隐約約看到一些泥土的痕迹。他的身上也是又髒又亂,顯然經過了一場打鬥。
這三個人站在門外,盯着門内的場景,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到一叔和曼叔之後,才點頭鞠躬,在曼叔的指使下,這個人被那三個西裝男推了進來,那男的一個踉跄,倒在了沈承的腳邊。
曼叔揮了揮手,讓那三個人離開。三個人不敢多待,趕緊轉身往回走,可是他們剛沒走幾步,就在三聲槍響下,倒在了水泊之中。衆人回頭,開槍的,是羅夕。一叔氣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但是,杜磊隻是微微一笑:"肖青,青聯會那麽多人,不缺這三個吧?"
羅夕會開槍,完全是出于保密的考慮。的确,在一叔的眼裏,他不會在乎這三個人的死活,但是,終究是青聯會的人,羅夕說殺就殺,完全不給一叔任何面子,一叔掌控青聯會二十載,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就連警方高層對他說話,也要客客氣氣的。
巨大的落差,換作誰,都沒有辦法輕易接受。
曼叔還是扮演着從中調停的角色,今天,一叔落入了杜磊的手中,曼叔想的還是,能夠讓一叔安全離開。他自然不會任憑事态朝着壞的方向發展。曼叔擋在了杜磊和一叔的身邊,故作輕松笑道:"死了就死了吧,從昨天到今天,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了。。"
曼叔說着,轉過身來:"李可,你要的人,我已經替你找到了,你看看,是這個人嗎?"
我要曼叔替我找兩個人,但是曼叔在接電話的時候就聽手下說,他們隻找到了一個人,我慢慢地站了起來,我扶着牆,盡量讓自己挺直身體。我盯着這個男人看了很久,非常确定地點了點頭。
一叔:"現在能告訴我,你究竟讓老二去幹嘛了吧?這個人,難道也是你們誰安插進青聯會的嗎?"
"李可讓我去老四的宅子裏找大家都陌生的人,他要兩個人,我隻找到了一個。"曼叔回答一叔。上斤帥亡。
"李可,告訴我,這個人到底是誰?"一叔的聲音有些尖銳。
"這個人是誰,你看不出來嗎?"我反問。
問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目光放在了沈承的身上。我的情緒已經失控了,我笑道:"每個人都在演一場悲劇,這個悲劇,究竟何時才是個頭。"
一叔和曼叔的聽了我的話之後,都把目光放在了那個倒在沈承腳邊的男人身上。一叔似乎沒有看出什麽,但是曼叔卻看出來了,曼叔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叔不明所以,問曼叔究竟是誰。
我嘲諷:"你布局這麽多年,口口聲聲說是爲了當初的八個人,但是他們長什麽樣子,你都忘記了。"
說完,我又把目光放在了沈承身上,我心情複雜,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不是沈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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