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是并肩站着的,三叔這個指手的動作,完全是出于方便。可是,這對我們來說,就不是方便了。一時之間,七叔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的心裏也非常郁悶,這老宅裏的成員不少,這個三叔誰都不叫卻偏偏要借七叔的人。
可是,既然三叔都已經開口了,七叔也根本不好拒絕。借兩個人。隻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如果七叔拒絕,反而會引起三叔的懷疑。所以,不管是我和唐影軒,還是七叔,都非常爲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我的眼角偷偷瞟着三叔,不像七叔,三叔的身邊沒帶一個人。他的手裏正提着一個水桶,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一大片。看他的樣子,三叔好像在幹活,完全不能想象,三叔這樣地位的人,竟然還會親自動手幹活。
三叔的年紀,看上去和七叔差不多。僅僅是一眼。我的眼球就離不開七叔的身影了,準确的說。是離不開三叔的雙眼。因爲三叔的兩隻眼睛,顔色不一樣!三叔的兩隻眼睛,并不受年紀的影響,在走廊的紅燈籠光線下,他的雙瞳還顯得非常透亮。
隻是,在黑夜裏,兩隻不一樣顔色的眼睛,實在有些詭異。三叔的左眼,是褐色的,而他的右眼,微微有些泛藍,這和普通人的眼睛顔色,完全不一樣。我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了一個詞:虹膜異色症。
這是一種疾病。是一種身體異常狀況。指兩眼的虹膜呈現不同顔色的性狀。虹膜異色症,在人和動物的身上都會發生,動物得這種病,更常見。對于人來說,虹膜異色症是一種比較少見的疾病,我曾經聽說過案例,但是都發生在國外。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種病的患者。這種病,可能是先天,也可能是後天。先天一般是遺傳,而後天則是虹膜毛樣體炎,使虹膜造成損傷而萎縮,也有可能是虹膜色素缺失引起的。因爲這種疾病的少見,所以我也不能判斷三叔的虹膜異色症究竟是先天還是後天。
我愣住了,三叔的雙瞳突然朝我看來,我趕緊低下頭,沒有讓他看見我的臉。三叔的聲音在我們的耳邊響起:"老七,怎麽了,有什麽難處嗎?十分鍾,有些地方,就得他們這些年輕人才夠得着。"
說着,三叔又晃了晃他手裏的木桶。七叔終于開口了,而他一開口,就想要轉移話題:"老三,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喜歡自己動手,這老宅裏這麽多人,你随便讓誰去都行。而且,這大晚上的,你不去歇着,有什麽要緊事非要現在做?"
三叔笑了兩聲,除了我之外,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見三叔了,有的人甚至和三叔相處了十幾二十年,他們自然不會因爲三叔眼睛的異常而感到驚訝了。三叔給人的感覺,的确非常慈祥,平和,一看就是不會爲難人的老者。
難怪不管是七叔,還是唐影軒都說三叔在青聯會裏,與世無争。
"老一白天的時候交待的,說後院裏的屋頂漏了,讓我給那個人的照片,換個地。"三叔笑嘻嘻地說:"白天的時候我在插花,一回頭給忘了,剛剛才想起來,就趁記得,趕緊去把事情給辦了,不然到時候又給忘了,老一可要發火咯。"三叔一邊笑,一邊說。
三叔說要給那個人換下照片,我還不知道三叔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但是七叔好像明白了,他低着頭,好像在思考着要怎麽辦。
"你這幾天都住老宅裏嗎?"七叔問。
三叔點了點頭:"老二走了這麽久,終于回來了,我怕他再走,所以想和他多親近親近。"三叔頓了頓:"老七,借兩個人,怎麽磨磨唧唧的。"
三叔是個爽快人,他竟然直接把桶丢給了唐影軒,然後拉着我的手就往前走。宏叼呆亡。
七叔想要阻攔,三叔還有點不高興了:"老七,幾天不見,你還變小氣了,我就借十分鍾,照片太高,我夠不到,十分鍾之後,我把他們送回來給你。"說完,三叔繼續拉着我往前走。
七叔還想要阻止,但我馬上沖七叔使了使眼色。如果再阻止的話,三叔可能就要懷疑了。我沒見過三叔,但三叔認不認得我我就不知道了。我默默地讓三叔拉着我的手,不敢随意亂動,免得把他的注意力招到我的臉上。
唐影軒也不敢多說什麽,他提着木桶,趕緊跟了上來。他的頭低得比我還低,他跟了三叔一段時間,三叔極有可能認出他來。如果不是我們臉上的大墨鏡和頭上的帽子擋着,三叔絕對一眼就認出唐影軒了。
三叔也沒有松開手的意思,他一路走,還一路笑嘻嘻地調侃,說這大半夜的,七叔帶我們進老宅,還要戴帽子戴墨鏡的,也不知道是想要幹嘛,說不定是要幹什麽偷偷摸摸的事。我的心一驚,可是看三叔的模樣,好像隻是無心說的一句玩笑話。
我和唐影軒對了一個眼,三叔的突然借人,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但我們隻能硬着頭皮跟他去了。我們隻希望我們快點幫完忙,也沒有被識破,然後回原地和七叔彙合。在見到曼叔,多一道保命的底牌之前,我們不宜暴露。
如果就這麽被發現,我們可能還沒有亮出挾持沈承這一底牌,就被這老宅裏的成員亂槍打死了。三叔帶着我們繞過一條又一條走廊,到了後院的一棟宅子裏。我突然認了出來,這地方我曾經來過。
當初,我逃出老宅的時候,就經過這裏。記得當時,還有兩個人攔住了我,但是他們掃了我身後一眼,就匆匆離開了。我還記得,我當時轉頭,我的身後隻是一片漆黑的屋子,什麽都沒有。
如果再走幾分鍾,就要到當初提紅燈籠老人帶我離開老宅的後門了。
而現在,當初我身後漆黑的宅子就在我的面前,這裏也挂上了幾個紅燈籠,沒有了當日的漆黑和幽靜。這老屋的門沒有關,借着紅燈籠微弱的光線,我能看到裏面的布局。這是舊宅的廳堂,堂上放置着好幾把椅子和茶幾桌,木制的,看上去很老。
而地上,還有一灘水漬,正有一滴又一滴的水往地上滴。
三叔終于松開了我的手,他歎了口氣:"這宅子的年紀,至少和我差不多啊。隻是這宅子可以翻新,變年輕,而人一旦老了,就再也沒有辦法變年輕咯。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會兩腿一蹬,不省人事。"
三叔說着,轉過了身,他對我笑道:"看看你們,年輕真好。我倒是很懷念這個年紀時候的自己。"
我完全沒有預料到,三叔說完這句話,竟然伸手,朝着我的臉抓了過來。他的動作很慢,我的心跳很快,三叔作爲青聯會的長輩,對手下就算做什麽,手下也不應該反抗。我一旦反抗,三叔肯定會起疑心,可是看三叔,竟然是要摘我的墨鏡。
萬一三叔認得我,那一切就都露餡了。
我擋也不是,不擋也不是,三叔又給我帶來了一個難題。終于,我臉上的墨鏡,還是被三叔給摘下了,我深吸一口氣,索性擡起了頭,和三叔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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