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幹脆就不準備把紅衣的屍體交給警方了。我隻想,給他好好地做一次屍檢,留下證據之後,把他安安靜靜地火化了。江軍把我扶到了一邊,他說要給我弄些東西吃。我這才想起來,不僅是我,還包括江軍,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我沒有胃口,但我不想讓江軍跟着我餓肚子,點頭同意了。江軍走後,魯南的手下也沒有來打擾我。他不知道詳情。但從我的表現就能猜出來,紅衣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他跟我打了個招呼,說等需要他的時候,他再來,之後。他非常識趣地離開了。
大型醫院裏,不斷地有工作人員走來走去。我坐在靠窗的地方,這裏的人還算少。我望着窗外,天已經大亮,但是天空之中,又是滿滿得一片陰霾。渝市的雨季,又要來了。我心裏想着這句話,但卻突然有人把他說了出來。宏東尤劃。
"渝市的雨季。又要來了。"
我猛地回頭,和我說話的,竟然是沈承。我眯起了眼睛,站了起來。我沒有想到,沈承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他沒有看我,雙眼放空。望着遠方。他的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但是我卻看不出任何愧疚。
但仔細一想。父親的确殺了沈承的父母,給他們一家帶去了災難。沈承隻是報仇了而已,他又怎麽會愧疚呢。如果要把李毅然和紅衣分開的話,那麽,殺了沈世康夫婦的,是李毅然,而殺了唐影軒師傅的,是紅衣,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事情的,也是紅衣。
沈承的仇,的确沒有報錯,縱使父親有天大的理由,殺人畢竟是殺人。
"爲什麽來這裏。"我聲音冰冷地說道:"人你已經殺了,難道他的屍體,你還要拿走嗎?"
沈承搖頭:"他的屍體,我沒有興趣。"
"那你爲什麽來這裏,你難道以爲我想見你嗎?沈承,我不殺你,不代表我不仇恨你,我說過,等我處理完所有的事情,李家和沈家的仇,就該有一個了結。"我冷聲說。
沈承揚起了嘴角:"你最終還是會殺了我和沈諾,是嗎,既然這樣,早動手和晚動手,有什麽區别?"
我閉上了嘴巴,我沒有回答沈承的話。沈承歎了一口氣,又望向了遠方的陰霾。我和他并肩站着,看上去不像是仇人,更像是闊别重逢的好友。時間過了很久,誰都沒有開口,我的心裏,突然變得無比的悲涼。
"沈承,你告訴我,你開心嗎?"我問:"報了仇之後,你開心嗎?"
沈承一動不動,他是不準備回答我這個問題了。
"這十幾年,你生活在仇恨當中,我知道,你過的很累,沈諾也過的很累。我的父親,對不起你們的,你們已經報仇了,但是你們還是開心不起來。你想過嗎,你親手殺了李毅然,大仇得報,可是,你失去的是什麽?"我繼續說。
"李可,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沈承終于開口了。但是他一開口,就把我的話給堵死了。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說這些話的目的,我依舊想要說服沈承加入專案組,承擔起專案組組長的職責。這個決定,完全是出于大局的考慮。我的心裏很矛盾,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我的殺父仇人,他的妹妹,是我的殺母仇人。
我一刻都不想見到他們,可是偏偏讓人覺得嘲諷的是,專案組能否成立,又完全取決于我的仇人。就算專案組真的成立了,我也不知道在今後的調查中,要怎麽去面對沈承。但是,專案組必須成立。
我知道,我們,包括我們的父輩,或許都是被大陰謀利用的一顆棋子,他們的死,追根究底是因爲這場驚天的大陰謀。可是,沈世康夫婦死在父親的手裏,父母死在沈諾兄妹的手裏,卻也是真的。
我歎了一口氣,就算如此,我還是下定了決心,說服沈承,加入專案組。這也是我一開始就和沈承說,我們之間的仇恨和賬,放到最後來算的原因。
可是,就在我準備繼續開口的時候,沈承突然把他插在兜裏的雙手拔了出來。與此同時,沈承手上,多了一樣東西。很小,當我看清楚的時候,我震驚了,眼淚瞬間湧上了眼眶,我一直強忍着,才沒讓淚水滾落下來。
沈承手上,正拿着一個小木偶。和在紅衣女案中發現的幾個小木偶不一樣,和神秘男人交還給我的小木偶也不一樣。這個小木偶,已經被雕刻完成了。他很舊,木頭也有些發朽了,可是,它的輪廓卻非常分明,它的雙目,也非常有神。
栩栩如生的一個小木偶,刻着的人,我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小時候的我,這個小木偶,正是父親刻出來,送我的禮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遺失了這個小木偶,我找不到它的蹤迹了,不久前,我回到G市,還在家裏翻箱倒櫃地找這個小木偶。
可是,不論我如何尋找,它就是找不到了。就在我以爲我要永遠見不到這個小木偶的時候,我又見到了它,它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曾經以爲,就算有一天我再看到這個小木偶,也一定是我自己從哪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翻出來的。
但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小木偶竟然會是别人交給我,我更沒想過,小木偶竟然會是沈家的人交給我的。我愣愣地接過了沈承手裏的小木偶。這個小木偶,承載的東西太多了,父親已經死了,如今,我能承載思念的,除了父親留下的刻刀,也就隻有這個小木偶了。
我輕輕地摸着這個小木偶,這麽多年過去了,父親精湛的手藝還完好地保留在這個小木偶上。我手裏的小男孩,嘴角微微上揚,瞳孔沒有顔色,但是卻非常有神,它正開心地露着笑容。
"它,爲什麽會在你的手裏。"我問。
沈承:"它對你很重要。它不在我的手裏,而在沈諾的手裏。"
我一愣:"爲什麽會在沈諾的手裏?"
"這要問你,而不是問我。在我的印象裏,這個東西,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在沈諾的手裏了。"沈承對我說。
"十幾年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嗎?"我問。
沈承突然面帶嘲諷地笑了起來:"十幾年前,沈家和李家的主人,都還是很好的朋友。你和我,你和沈諾,也從小就認識,李可,看來你丢失的記憶,此生都沒有恢複的可能了。"
我的腦袋更加劇烈地疼了起來。
"我有印象,我能隐隐約約地想起沈家來,想起沈世康這個名字,沈承和沈諾,這兩個名字,我也有些熟悉。"我揉着太陽穴:"但是不知道爲什麽,看到你和沈諾,我總覺得的,我們從來就不認識。"
沈承聽了我的話,也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就在這個時候,江軍回來了,江軍看到沈承,一個健步,攔在了我和沈承之間。對沈承,江軍充滿着敵意,他喝問了一聲:"你想要幹什麽!"
沈承并不介意,他隻是微微一笑:"不做什麽。木偶我已經交還給你了,我走了。"
我馬上叫住了沈承:"沈諾她,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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