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母親還沒有失蹤前,跟我通過一次電話。那次電話裏,母親說了她和父親相遇、相知、相愛的場景。母親說,她是在一座山上發現父親的。那個時候,父親的全身都是血,吓得她差點轉身就跑。
可是,母親還是止住了腳步。多虧了母親停下腳步,才讓父親活了下來,才有了我,也可惜母親停下了腳步,如果她當初頭也不會地離開,沒有因爲自己的善良而救下父親,或許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至少。該承受的痛苦。将不會發生在我們一家。母親救了父親,但是父親一開始并未向母親透露他來自何方。于霏和李毅然,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的,在幾乎不知道父親是什麽人的情況下,他們相愛了。低雙來号。
母親唯一知道的便是,父親是被人追殺。他來自一個很大的家族。那樣的家族,作爲平常人的母親幾乎是不敢想象的。因爲她不知道,父親究竟是官宦人家,還是出身于黑道性質的家族裏。
母親明白,父親不是一個普通人。可是,父親卻喜歡上了那樣簡單單調的鄉村生活,或許正是出于這個原因,母親才将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了下定決心做一個平凡人的父親。可是,世事難料,因爲現實的壓迫,父親最終也沒有給母親一個平凡安定的一生。
一切都要從那次襲擊開始,母親的父母在那次襲擊中喪生,父親無奈,隻好帶着母親再次逃亡,在G市定居。後來。沈世康找上門來,再後來,我親眼目睹了沈家的大火,再後來,父親成了紅衣怪人,在今夜死去。
和這些人都有糾葛的家族,或許就是這股勢力吧。我這樣想,可是,曼叔卻對着我搖頭。他告訴我,父親并不是勢力裏的人,也沒有參與到這股勢力的排行裏,而沈世康,同樣不是。早在和四叔對話的時候,他就否認了沈世康是勢力的人。
四叔的語氣非常不屑,他稱沈世康卑鄙無恥。或許,四叔和沈世康之間也有什麽仇怨。
"那我的父親,來自哪裏?"我問。
"李可,你真的想要知道嗎?"面對我的問題,曼叔卻突然這樣問了一句。
我點點頭,曼叔再次叮囑我,是不是真的要知道。曼叔三番兩次的詢問,這讓我隐隐推測,曼叔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我震驚,甚至是難過。不過,我還是鼓足勇氣點了點頭,我已經經曆了所有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還有什麽是我所承受不起的。
曼叔緩緩開口了。
他告訴我,父親來自南方的一個地下勢力。那股勢力,曾經讓南方的警方都深爲忌憚,在當地,那個勢力臭名昭著。但他們掌握着當地的壟斷行業,所以警方一直在想如何除去這個勢力。
我終于明白爲什麽曼叔會這樣慎重了。他以爲,父親的出身會讓我絕望,我搖了搖頭,我一直不認爲犯罪會遺傳,更不在乎父親來自什麽樣的家庭,那個家庭是不是都是犯罪分子。我在意的,隻是父親他自己犯下的罪孽。
考入警校,需要調查身世背景。父親和他的家庭,早就脫離了關系,警校入學的調查,還深入不到那種地步。所以,我非常順利地進入了警校。
曼叔告訴我,他和父親,在很久之前就認識了。那股勢力的内部,兄弟之間,争權奪利,包括父親,也從來不讓别人。那股勢力,隐隐察覺到警方有要除掉他們的意思,隻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已。
父親主張,洗白黑幫勢力,所有人金盆洗手,全心投入到生意和生産中去。很多财團,甚至一些大型企業,在早期的時候,都有着原來的不見光背景,手上也或多或少地沾染過人血,隻是後來,他們都洗白了,出于民生和經濟的考慮,警方沒有深究,有的勢力在洗白之後,也找出了替罪羔羊。
與法理不容,但卻真實存在,對一個黑道性質的勢力來說,洗白是最好的辦法。因爲随着時代發展,這樣的勢力,必然逐漸消亡。可是父親的主張,遭到了勢力裏其他兄弟的極大反抗。
那些人,心存僥幸,他們放不下自己獨霸一方的權力。父親,年輕有爲,這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遭到追殺的父親,心灰意冷,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去。
"那股勢力呢?"我問。
"被滅了。"曼叔回答。
我:"被警方滅的?"
曼叔點了點頭:"你父親的離開,使得勢力洗白的進程變得艱難。這給那股勢力,帶去了殺身之禍。"
我皺起了眉頭,我曾經推想過,父親後來做的這些事情,都和他的家族有關系。包括一直隐居在G市,不敢到大城市露面,帶我們過最好的生活,也是因爲躲避家族。可是按照曼叔的說法,早在十幾年前,那股勢力就被警方取締了。
犯罪分子,沒有一人漏網。很顯然,這件事到這裏已經畫上了句号。
"李可,他的身不由己,不是因爲他的家族。那樣的家族,賦予了他好鬥的心性,隻有我最了解他,就算他隐居了那麽多年,他心裏的血性都沒有辦法被隐藏。"曼叔回答。
"那到底是爲了什麽!他爲什麽會成爲紅衣,他爲什麽要殺沈世康,還有,你告訴我,他和許嵘峥、崔雲伊、林道凱那些人究竟是什麽關系!還有廢棄工廠,八口棺木,八張牛皮紙,到底隐藏着什麽秘密!"我的問題很多,一下子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口。
"沈世康對不起他。"曼叔歎了一口氣。
我剛想要細問,曼叔就搖了搖頭:"李可,我知道的也有限,有些事情,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想對你提起,那是傷人的往事,我們這些人承受就夠了。放棄調查吧,離開這裏,好好地活下去。"
"你知道,我不可能停下腳步了!"我咬牙:"我沒有退路,曼叔,我求你,告訴我真相!"
曼叔依舊搖頭:"所謂的真相,我也不清楚,沒有人清楚。能布這麽大一個局的人,他不會讓你把真相查出來的。"
"那你告訴我,是誰把父親變成這樣的?"我問。
曼叔:"我不知道。如果讓我知道是誰讓李毅然變成這副樣子的,我第一個殺了他。"曼叔的目光突然變得冰冷了起來。
就算曼叔不肯說,我也不可能不問。可是,就在我剛想繼續問的時候,公路上,緩緩開來了好幾輛車。曼叔立刻拉着我,貼到了斜坡之上,我聽到了幾個聲音,很蒼老的聲音,其中,正有四叔的聲音。
我終于知道爲什麽曼叔要帶我離開這裏了,原來,他早就知道四叔這些人會來這裏,又或許,四叔他們是來接曼叔的。曼叔知道四叔要殺我,所以才不敢讓我待在這裏。四叔的嘴裏喊着,好像在叫曼叔。
曼叔歎了口氣,回應了一聲:"我在這!"
曼叔說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記住我的話,不要再查下去了,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曼叔說完,爬上了斜坡。這道斜坡,剛好能夠擋住我的身影。就在曼叔要離開的時候,我又拉住了他的手。
四叔在這裏,我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皺着眉頭,壓低聲音問了一聲。
曼叔知道不告訴我,後面會有很多麻煩的事情。他歎了口氣,吐出了兩個字:殷缈。四叔說完,離開了。我卻愣在了原地,殷缈,八人名單上的第六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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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