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比我痛苦,我把臉上的淚水擦去,緩緩地走向了沈承和唐影軒。沈承和唐影軒都沒有後退,他們手上已經沒有槍了。他們的身闆挺得很直,就好像,剛剛殺人的,并不是他們兩個一樣。
我的目光先放在了唐影軒的臉上,這張臉剛毅,棱角分明。他目不轉睛地和我對視。他的臉上。沒有一點愧疚。我木讷地朝前走着。終于,我在唐影軒的面前停了下來,江軍怕唐影軒會對我不利,也迅速地跟了上來。
祠堂裏,彌漫着讓人痛心的血腥味。我盯着唐影軒,聲音沙啞地問了一句:"人已經死了。你師傅和小蔣的仇已經報了,你開心嗎?"唐影軒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他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我。
"手刃仇人,一定很痛快吧,你爲什麽不笑?你不是做夢都想殺了紅衣嗎!"我的聲音顫抖了起來,我揪住了唐影軒的衣領,他沒有反抗:"你知不知道,我也想親手殺了我的仇人!"
"你要動手就動手吧,你有槍,我沒有。我的心願已經了了,活不活在這個世界上,無所謂。"唐影軒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我瘋狂地笑了起來,有的人,想活卻沒有辦法活下去。有的人,明明可以活,卻不想活下去。
這就是生命的不公平。我推開了唐影軒,我又轉向沈承,此刻,就連我自己都認爲自己是一個無能的廢物和瘋子,我又一把揪住了沈承的衣領,他和唐影軒一樣,根本就沒有抵抗。我問:"你呢,你是不是也不想活着?"
沈承的臉上,又長出了胡渣,他頹廢得就像這祠堂裏的黑夜一樣,他的臉龐,俊美得讓人無法想象他動起手來,竟然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加沒有辦法讓人聯想到,這樣一個英俊的少年,活着,隻是爲了複仇。
"李可,誰種下的因,就由誰來吞這個果。"沈承冰冷地回答:"我曾經勸過你,回到七叔那裏去。"
"回到七叔那裏去?你以爲隻要我躲着,被你們隐瞞這件事情,我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嗎?痛苦,該來的總會來。"我的手劇烈地顫抖着,手裏的槍逼近了沈承的身體:"你和唐影軒,還有七叔,早就知道紅衣是我的父親了!你們爲了複仇,怕我阻撓,所以囚禁了我,所以一直沒有告訴我,是嗎?"
"一部分原因如此,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沈諾。"沈承提到了這個讓我心寒的名字:"七叔想讓你帶着沈諾走,所以把這件事隐瞞了下來。"
沈承說,七叔知道,一旦我殺了紅衣,沈氏兄妹和我之間,必然成爲仇人。那個時候,就算沈諾對我再真心,我也沒有辦法接納她。而七叔,一直都想讓我帶着沈諾離開這,到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好好生活。低助華扛。
聽到沈承的話,我笑了。因爲沈諾,七叔竟然天真的以爲,沈承殺了紅衣之後,能夠瞞住我,還更加天真的以爲,我會和沈諾離開這個地方。我絕對不會抛下真相和死去的這麽多人離開,更何況,沈諾殺了母親!
"沒想到的是。"沈承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我接着沈承的話繼續說:"沒想到,沈諾竟然殺了于霏,殺了我的母親,是不是!"我近乎瘋狂地吼了出來:"你們是不是想說,沈諾的行爲,你們完全不知情,你們是不是想說,就連你們也沒想到模音會是沈諾!"
沈承皺起了眉頭:"李可,我已經跟你說過。我沈承敢作敢當,是,我是殺了你的父親,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痛苦延續到别人身上,我不是我的父親,我不會像他那樣,抓了兩個小孩來替我和沈諾死,我更不是李毅然,把痛苦波及到那麽多人的身上。"
沈承的話裏,滿是嘲諷,他根本就不怕我手裏的槍會突然扣動扳機。
"我對沈諾沒有感情,因爲她愛你,我無法容忍她愛上一個仇人的兒子。沒想到的是,她比我更狠,竟然讓你痛得死去活來。"沈承也笑了,十幾年來,沈承承擔起來的擔子,終于在這一刻放下了。
随着紅衣李毅然的死亡,沈承再也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了。沈承最終還是否認了他和七叔和母親的死有關系。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他,但我突然覺得,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和他們,最終還是走上了對立面。
"李可,不管你信不信,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你要殺我給李毅然報仇,你就動手吧。"沈承淡淡地說道。
"我的父親,殺了你的父母,然後你殺了李毅然,爲你們的父母報仇,我再殺你,七叔和勢力再來殺我,這種仇恨,将一輩子蔓延下去。"
"李可,你真的相信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句話嗎?"沈承冷笑:"你太天真了,仇恨,永遠都隻能被解決,而不能被化解,所以這個世界上才充滿着犯罪和邪惡。"
我松開了沈承的衣領,但我手裏的槍,還指向他的身體。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心,我一直都明白這個道理。我真希望早點看穿你們的心,我知道,你們早就已經開始計劃這次的行動了。"我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着。很就很久以前,七叔就要我答應他,永遠都不要殺了沈承。
原來,那個我答應下來的條件,是爲了今天的這次行動做準備的。沈承替我殺了梁寬,說是日後的補償,原來也是爲了今天的行動。不管是唐影軒還是七叔,他們當初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我都沒有想過事情會是這樣。
在我眼中,不殺人,不傷害沈氏兄妹,根本就不需要用條件來約束,因爲我永遠都不可能那麽做。可是現實的這一記厚重的耳光,卻扇得我頭昏腦漲,迷失了方向。我沒有未蔔先知的本領,他們都知情,也隻有我是不知情的。
他們利用了我,利用了我的承諾。
"你知道嗎,我也隻是一個人而已,我會憤怒,會悲傷,也會仇恨,在這些情緒面前,諾言的重量太輕。"我給手裏的槍,上了膛。
沈承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對我點頭:"我知道,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限制你。"
我轉過頭:"你呢,你爲什麽要讓我答應,永遠都不殺沈諾。"
唐影軒:"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紅衣和李毅然是同一個人,我隻知道,殺死師傅的,是他。沈諾去渝市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她要去見殺父仇人的兒子,她要讓他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唐影軒的說法,和小剛說的,一模一樣。我微微一笑,沈諾的城府,很深。
我并不準備再聽下去,可是唐影軒卻繼續說:"但是,難道你沒有察覺出來嗎,沈諾下不了手!她已經愛上了你,她不會對你出手,更不會對你的母親出手,你爲什麽不相信她!"
"既然你這麽相信她,爲什麽還要要求我永遠不殺了她?"我嗤笑:"因爲你也沒有辦法相信這個惡毒的女人會爲了我,放棄報仇。"
"李可,我是我,她是她。我能替她做的,隻有這個。事情越來越複雜,沈諾也越來越愛你,一旦情況超乎了我們的預料,誰都不知道她對李毅然的仇恨,會不會波及到你的身上。替她保命,隻是最後的打算。"唐影軒向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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