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的那人頭發很長,可是聽他的聲音,分明是個男人。又是一個和紅衣怪人一樣不男不女的人,他對着模音喊道:"你沒問題嗎?"
模音笑道:"沒問題。"
我有些震驚,震驚的不是模音不怕我。而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太熟悉了,我仔細地回想了一會,終于,我的腦袋裏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梁寬!
當初,我跟着七叔混進他們勢力居住的大宅時,有一個頭發很長的男人攔住了我們。那人便是梁寬,當時,梁寬還差點将我戴在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而後,我和沈諾見面的時候,梁寬還闖進了沈諾的房間,并差點發現我。
最後多虧了沈承及時趕到,将梁寬趕了出去。梁寬的特征太過明顯了,所以我記得非常地清楚。我不知道那一次梁寬究竟有沒有發現我進了宅子,但是照推理,模音隐藏身份。梁寬應該也會隐藏身份。
所以,那一次,梁寬可能猜到有人進了宅子,但是卻猜不到是我。正因如此,此刻他才沒有刻意遮掩。【 】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見過他了。想到這裏,我心底的詫異更濃了,梁寬是沈諾勢力裏的人,那麽模音也可能是。
同在一個勢力,很多方面又都幾乎一模一樣,我心裏那異樣的感覺又升了起來:難道這模音,真的是沈諾?
那股勢力内部明顯還有小勢力,非常複雜。當初梁寬将我和七叔攔下,七叔大發雷霆,怒斥梁寬管的太多,還說了一句:老四還沒死,你就想取代他的位置了嗎?
七叔,老四,這似乎是那宅子裏老一輩人的排行,七叔排第七,七叔口中的老四排第四。那梁寬可能是"老四"的子嗣或者繼承人,不然七叔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沈承和沈諾在那股勢力中扮演怎樣的角色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在那股勢力當中,生活的非常辛苦。
很快,我自己又把自己的念頭給否定了,如果模音是沈諾的話,那她應該知道我見過梁寬,因爲當日,梁寬闖進了沈諾的房間。所以,如果模音是沈諾,聰明的沈諾早就會交待梁寬不要露面,或者稍作掩飾。
更何況,從當日的情況看,沈諾和梁寬似乎不和。他們不太可能走到一起。
模音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李可,你終于按捺不住了嗎,你看看你的樣子,你現在和你最痛恨的犯罪分子有什麽區别,将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這真的是李教授做的事情嗎?"模音的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嘲諷。【 】
我很想要直接将模音的面具給摘下來,她的很多行爲都是和千面學的。她戴面具,"模音"的稱呼也是她學着殺手組織給自己取的代号。但是,我不敢摘,模音不讓我知道她是誰,肯定有她的理由,如果我強行摘下她的面具,母親就真的危險了。
面對神秘男人,我是想摘卻被人阻止,面對模音,我是想摘而不能摘。
我狠狠地将模音推開了,模音瘦弱的身體差點被我推倒在地。我問:"究竟怎樣才能将我的母親放了。"
我沒有将自己認出梁寬并推測模音也是那股勢力的人的想法告訴模音,這是爲了我能出其不意地繼續調查,讓對方完全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我很早就說過了,我帶走你的母親不是爲了傷害她,而是爲了保護她。李可,你認爲你還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親人嗎,你的母親在我那裏才是最安全的,我是在幫你。"模音回答。
我氣結:"幫我?幫我的人會将所有真相隐瞞起來嗎!"
面對我的質問,模音冷哼了一聲:"李可,我說過了,自己種的因,果子也要自己吃。我的确想過要以你的母親威脅你不要查下去,但我發現這并不管用,你查或者不查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尊重你的選擇。"
完完全全的口水戰,我推理不出來,又沒法動手,隻能這樣糊裏糊塗地和模音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意識到這可能沒有任何意義之後,我放棄了與她談條件了。模音既然約我來這裏見面,又讓我和母親聯系,這代表母親暫時沒有危險。
"那今天叫我來,還有其他事情嗎?"
見我的态度轉變這麽快,模音似乎也有些不适應。她愣了好幾秒才說道:"好好想想我今天對你說的所有話,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你的母親在我手上很安全,你放心吧。"說完,模音轉過身朝着車子走去。
我沒想到模音這就要走了,我在這裏等了一整天,她冒着危險來見我,竟然隻爲了對我說一堆話,然後讓我和母親通個電話,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我剛想叫模音,她突然轉過了身:"你真的認爲我不是沈諾嗎?"
模音的聲音又變成了沈諾的,這種感覺實在神奇。
我猶豫片刻,搖了搖頭:"我和沈諾經曆過生死,你不是她。"
模音聳了聳肩,沒有再和我繼續這個問題。她又轉身要走,可是沒走幾步,她再次轉過了身,看那模樣,像是極其善變的小孩。
"李可,你的身體還好嗎?"模音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我一愣:"什麽意思?"
模音笑道:"你騙了那麽多人,但是騙不了我,李可,我看過你的化驗單。"
我的大腦又成了一片空白,頃刻之間,所有的思緒全部湧上了我的心頭。我沒有想到,最先将這件事說穿的,竟然會是模音。我也以爲,當别人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會掀起驚濤駭浪,可是我發現,有些事情被揭開的時候,就如同小石子打在水面之上,不過是蕩起幾圈漣漪而已,一切來的平淡,也将終結于平靜。
"你還要隐瞞嗎,或者說你還要繼續撐下去嗎。"模音走到一邊,從地上撿起了被我扔在一邊的手機:"李可,你真的不覺得你越來越弱了嗎?從前萬衆矚目的新星,請你回想一下,這一年的時間,你變成什麽樣了。"
我的頭隐隐的疼了起來,我有些無法接受這現實。這一年來,我最大的感受便是破案越來越艱難了。抛開330案和紅衣女案不說,一切都從掏髒狂魔邱興化的案子,再到周小若的剝皮案,一直到剛剛被我破掉的庫塔村的詭異死亡事件。
這些案子都很詭異,在詭異的案子面前,所謂難度,都是空談,缺乏證據,缺乏線索,或者說,案子的難度都是一樣大的。可是我的破案過程卻從相對輕松變成了絕對困難,從獨立破案變成了需要衆人相幫。
如果這一次沒有許伊給我提供了信息,我沒有辦法推測出朵哈是兇手。
大腦是父母賜予的,是自然賜予的,我的這顆頭腦,正在慢慢地從讓人羨慕而趨于平凡,或許有一天,我會連普通人都比不上。墳墓群裏挖出來的那口棺材,分明和杜磊死時躺着的棺材一樣,可我卻認不出。來盡團技。
杜磊的死,我把關于他死時的一切都記在了腦袋裏,可是我卻忘卻了,如果沒有江軍提醒,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想起來。還有牛皮紙上的象形文字,我分明熟悉,可我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我敢肯定,那牛皮紙上的文字,一定是我在這一年之内見過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我脖子上的這顆大腦,正在慢慢退化......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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