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軍的臉上落下了兩行淚,他輕輕地把木門給推開了。頓時,門裏頭的騷動聲變得更大了。我們清晰地聽到了那些醫護人員在說什麽。番市請來的醫生也在裏面,所有人都在緊張地叫喚着,他們要對劉佳實施急救。
生活中,總是有很多事情非常湊巧,江軍的兩行熱淚。真的成了不祥的征兆。劉佳的生命垂危,醫護人員大步地朝着我們走來,他想要把江軍趕出去,可是,江軍穩穩伫立着,不管那個醫護人員怎麽推,怎麽拉,江軍都一動不動。
我沒有跟進門去,門開着,醫護人員無奈,隻好準備讓江軍在裏面呆着。他準備來将門關上,但是關鍵時刻,我伸手将門擋住了。醫護人員先是詫異,随後有些惱怒地喝了一聲:"傷者快死了!"
我當然不是想搗亂了,隻是,在門關上之前,我轉頭看到了從樓道處跑上來的人。有幾名刑警,面孔我認得,他們都是阿迪裏的手下。但是其中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卻讓我的心底起了波瀾。
他的面孔我同樣認得,很久沒有見,但是并不陌生。一頭幹淨的短發,筆挺的西裝,他的皮鞋踏在水泥地上,聲音回蕩在樓道裏。我盯着那個人,陷入了驚訝之中。門裏的醫護人員的嘴裏還在叫嚣着。
我反應過來,回過頭對那名醫護人員說道:"劉佳。有救了!"
這句話也是說給江軍聽的,愣愣站着的江軍也猛地回過頭來,他看着我,馬上問我怎麽回事,我指向了穿着西裝,朝着我們跑來的男人。江軍順着我的目光看了過去,這個人,江軍見過,但并不認識,從江軍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江軍對他已經沒有印象了。
男人跑到我的身邊,第一句話便是:"李教授,安排我進行手術。"
我點點頭,沒有任何猶豫,把醫生叫了出來。一開始,醫生還有寫不耐煩,他告訴我們,劉佳生命垂危,正在搶救,不知道是不是能活下來。但是,聽了我們說的話後,醫生的臉上炸開一抹狂喜,很快,男人跟随着醫生進去了。
進臨時病房之前,男人經過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看出我欲言又止,所以他開口說道:"李教授,什麽都不用說了,救人要緊,我會盡我所能,救下你的朋友。"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江軍絕望的臉上又升起了一抹希望,他沒有再堅持要進病房了,誰都知道,劉佳的生命已經經不起折騰和時間的耽誤了。在這樣簡陋的地方,劉佳非常容易感染,江軍又一次坐回到了凳子上,他的雙手交叉,緊張的全身發抖。
我把手輕輕地放在江軍的肩膀上,安慰道:"江軍,周醫生一定會救下劉佳的。"
來人,正是周醫生,周坤。我沒有想到周醫生竟然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幾天前,周醫生還在B市,是我親自讓溫甯找到他,并讓溫甯保護周醫生的。從B市到番市來,用最快的交通方式,也要好幾天的時間。
江軍沒有回答我,他一直死死地盯着病房的木門。很多刑警都圍在病房外面,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沒有說話。病房裏時不時地會傳來人說話的聲音,我很快就辨認了出來,那是周醫生的聲音。
很明顯,病房之中,周醫生已經取得了主導權。他是在讓其他醫生和醫護人員配合他對劉佳實施手術。周醫生已經從醫生的崗位上離職幾個月了,但是我一點都不擔心周醫生會因爲手生而影響手術。
周醫生行醫已經二十年了,他在B市最好的醫院任職,很早就名聲大噪了。很多患者到醫院裏,指名道姓要求周醫生擔任主治醫生,爲此,他們不惜踏破門檻,耗費重金。不管是醫術還是醫德,周醫生的口碑都非常好。
周醫生和警方的關系密切,一些警方需要的屍檢和屍體鑒定,周醫生也經常會參與,所以我和周醫生并不算陌生,交情也不淺。據我所知,周醫生在醫院的二十年,在刑事鑒定上,協助警方破獲過不少大案子,而在醫學病例上,周醫生也幫助醫院醫治過不少疑難病例。
周醫生的成就不低,醫生行業中,四十歲的人,并不算老,甚至可以說很年輕。但是真是這樣一個年輕的男人,在醫學上的造詣卻超過了很多行醫數十年的人。周醫生也在一些醫學研究協會中挂職,貢獻不少。
正因周醫生風光的過往和榮耀,他出現在這裏,我才會驚喜萬分。周醫生的臨床經驗不必多所,醫術也毋庸置疑,我對他充滿了信心。手術整整持續了好幾個小時,我能想象,周醫生此刻一定滿頭大汗,他們都在忙碌着。
而在門外等候的我們,同樣是汗流浃背。再信任周醫生,但這也沒有辦法壓下我們心頭的緊張感。那是一條人命,和我們密切相關的人命,誰都不希望劉佳死去。一時之間,我突然無比地敬佩起醫生這個職業來。
很難想象,靠着一柄手術刀,一個垂死的人就能在醫生手裏化險爲夷,死而複生。
時間還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在等候的時候,江軍一言不發,一邊的刑警倒是主動向我訴說起了周醫生趕來的情況。周醫生趕到番市之後,第一時間找到了番市的警局,他指名道姓,說要找我。
刑警告訴周醫生關于我的情況,當聽到有病人垂危,正在等候更好的醫生趕來爲其取子彈的時候,周醫生馬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幾名刑警也是歡喜,立刻帶着周醫生趕來了。路上,他們告訴了周醫生大緻的情況。
我有些明白爲什麽這場手術持續這麽久了,首先是剛剛劉佳馬上就要離開人世了,搶救就要耗費不少時間,其次,這場手術的難度可想而知。之前的醫生說過,子彈所在的位置非常特殊,一不小心就會引起大出血,所以手術過程肯定要非常謹慎。
而最大的原因是在于周醫生剛趕到這裏便立刻上了手術台,他對劉佳的傷勢完全不了解。他隻能一邊了解傷勢,一邊實施手術。這樣的手術,危險性和難度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劉佳已經撐不下去了,手術必須立刻實施。
番市正是陰天,透過樓道的窗子,我們能看到外面在陰天下行走的過路人。他們有的背着行囊,有的牽着駱駝,我突然發現,不管在哪個地方,人與人之間都是冷漠的。那些行人低着頭,快步行走,幾乎不去看對方任何一眼。
甚至是相撞之後,他們也隻是互罵一聲之後,然後匆匆離開。
和紅衣怪人大戰的時候,番市迎來了罕見的冬雨,雷聲仿佛劃破了天空,那場大雨停了,但是卻又給番市帶來了好幾天連續的陰天。陰天總是讓人窒息的,盯着漫天的陰雲,我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來廣引扛。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坐着的江軍叫了我一聲,我回頭,隻見江軍的眼淚早已幹涸。
"進去好久了,丫娅能活嗎?"江軍問我。
我剛想回答,一縷光斜射在了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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