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漸漸停止了哭泣,她告訴我,父親剛帶她到G市住下的那段時間,每一天她都是麻木的。她沒有辦法想象。自己的雙親竟然就那樣走了。住在那裏之後,父親每日都很小心,直到一個多月過去,危險沒有發生,父親才有些放心。
父親對母親很好。每當母親哭泣的時候,父親就會去安慰。終于,母親再也忍不住了,她質問父親爲什麽會得罪那樣可怕的人。母親的父母已經因此而死,父親也是受害者,母親愛父親,她不會去痛恨父親,但是,她不願意一輩子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面對母親的質問,父親唉聲歎氣。他告訴母親,自己來自一個充滿了仇恨的家庭之中。那個家庭,勾心鬥角,他生活在家庭裏,裏有内敵人。外有強敵。想殺他的人,不僅有外人,還有自己的親人。莊住每亡。
"什麽樣的家庭,黑社會組織嗎?"我還是強壓着自己心頭的情緒,問道。
互相殘殺,和外人又有過節。嚴重到甚至需要用性命爲代價,我隻能想到黑社會組織了。黑社會組織一直都是社會的毒瘤,在幾十年前,非法組織團夥的行動極爲密集和猖狂。
"或許是吧。"母親這樣回答。
"或許?"我反問:"我不相信你和父親在一起那麽多年,會對父親的身世來曆,一無所知。"
母親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才重新開口。爱^去^小^说^网Www.AiqUxs.Com母親告訴我,父親的确沒有和她多說,特别是父親的來曆,父親從未細說,至于原因,父親告訴母親,如果知道太多,隻會有更多的危險。母親說她不怕危險,她想要和自己愛的人一起面對危險。
但是父親還是不肯說,父親摸着母親的肚子告訴母親,就算她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肚子裏的孩子考慮。那個時候,母親懷上了我。父親說服了母親,他說絕對會保護好母親和我,在父親堅定地保證下,母親選擇了不再多問。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母親從父母雙亡的陰霾中走了出來。父親無微不至的關切,也讓母親徹底安心了下來。沒過多久,我出生了,這個家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父親也開始更多地接活,爲這個家庭賺取更多的開支。
父親的木工手藝的确很好,沒過幾年,父親就在當地有點小名氣了。很多人都會專門來找父親做木工,這個三口之家的生活,算不上好,但和普通人家比起來也算的上闊綽了。母親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牢牢地記在心裏。
母親突然停住不說話了,我催促:"後來呢?"
我知道,母親和父親的生活不會就這樣一帆風順,否則後來父親的刻刀也不會出現在那口棺木之中。
我的名字是父親取的,在起名的那天,父親抱着我在家裏來回走動,把我放回母親懷裏的時候,我的名字誕生了:李可。父親說,對于他,很多他想要做的事情全部變成了不可能,但是他希望我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也希望他沒能做的事情,可以在我身上得到實現。
故此,取單名一個字:可。
母親并沒有想那麽多,她的文化水平不及父親,隻覺得這個名字簡單,好叫,便欣然同意了。
果然和我推測的一樣,後來,父親和母親的生活,發生了改變。在我出生沒有多久之後,有人找上門來了,那一次,一共來了七八個人,爲首的是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
母親說,那一天她正抱着我,父親出門去了。門被敲開之後,母親吓得差點抱不住手裏的我。那些人什麽都不說,直接闖進了我們的家裏去,母親本以爲這些人會一進門就打打殺殺,她也以爲她将走上和她雙親一樣的道路。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些人進門之後,把門關了起來,除了爲首的那個男人,其他人都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一動不動地。而爲首的男人則慢慢走到屋裏的桌邊,坐了下去。母親早就被吓破了膽,她想着要怎麽把我安全地帶離家裏。
男人坐下之後,轉頭看了一眼母親,又看看母親手裏的我,問了一句:"李毅然呢?"
母親自然是不肯說的,而那個人也沒有勉強,竟然安安靜靜地坐着等。母親說起那天的情景,語氣裏還滿是後怕,她的聲音顫抖,我能想象出那一天母親有多恐懼。就那樣,母親抱着我站在一邊,男人坐着,一直到了晚上。
母親的心裏是矛盾的,他希望父親能夠回來保護我們,又害怕父親回來之後,難逃厄運。但是,父親最終還是回來了。家裏的木門被推開,父親站在門外,他的手裏還提着木箱子,木箱裏裝得滿滿的都是做木工的工具。
當父親看到屋裏站着的人時,父親手裏的木箱子掉落在了地上,臉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了。父親沒有任何猶豫,大步地跨進了屋子,站在一邊的七八個人一窩蜂全部湧了上去,父親二話不說,對着那些人動手了。
父親靠一個人,把那些人全部撂倒在了地上,完成這一切之後,父親才發現還有一個人正坐在桌前。父親盯着那個人,眉頭深皺着,母親在這個時候抱着我躲到了父親的身後,父親把母親和我護在身後,質問那個男人是誰。
男人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他先是對着父親鼓掌,還不斷地點頭。随後,男人将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那個人和父親一樣年輕,短發,臉上棱角分明。看到男人的模樣之後,父親愣住了,随後,在母親目瞪口呆地注視下,父親竟然和男人擁在了一起。
男人和父親互相拍着對方的背部,相擁大笑,看上去就如同闊别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那兩個男人,就那樣笑了很久,等他們安靜下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被父親撂倒的那些男人也都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不敢有半句怨言,反而在屋裏替父親和男人點起了蠟燭。母親對當年那天的記憶記得非常清楚,時隔這麽多年,當時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還都曆曆在目。
在母親懷中的我,大聲地哭着,知道父親和男人相識之後,母親也變得沒那麽害怕了。母親哄着懷裏的我,但是我就是哭個不停。那男人提出要求,說想要抱抱我。母親當然是不願意的,父親從來沒有對母親多說過什麽,母親還是對那男人有恐懼。
可是,父親卻拍着母親的肩膀,示意她放心。父親從母親的手裏親手接過我,将我遞到了男人的手中。我依舊哭着,男人抱着我,臉上滿是笑意。母親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在前不久還氣勢淩厲的男人,竟然抱着我,甚至還伸手去逗我。
那男人問父親我叫什麽名字,父親告訴男人之後,男人盯着懷裏的我,考慮了好一會,才歎了一口氣。他沒說我的名字是起得好還是不好,隻是把我遞還給了母親,母親接過我之後,父親讓母親先進屋子。
母親猶豫了一會,抱着我進屋去了。
我還是在哭着,母親把我放在床上,過了好一會,母親聽到了外面傳來争吵的聲音。母親趕緊打開一個門縫,往外面看去。隻見父親和男人坐在桌子邊上,其他人依舊站着,父親猛地一拍桌,對那個男人說了一句: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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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