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許伊所說的。她做這一切。都是因爲我,似乎并不僅僅因爲紅衣怪人用我的性命要挾她,我也不相信,紅衣怪人數次沒有殺我,隻是因爲将許伊捆綁住。我很想沖上去問個清楚,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沖動。
我的腦袋有些混亂,情緒有些複雜。唯一值得欣喜的便是,許伊的心真的沒有被黑暗侵染,她對我的感情,也一直沒有改變。許伊說的話,不僅讓我的鼻頭發酸,同樣感染到了朵哈。
對于許伊說的那些話,最能感同身受的,應該隻有朵哈一個人了,因爲和許伊一樣,朵哈親人和愛人的性命,也被紅衣怪人控制着。她們坐在大石之上,許伊突然轉過頭,朝着我們藏匿的方向看了過來。
阿迪裏吓得趕緊把腦袋伸了回去,我的心也猛地一沉,但是我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我反應了過來。我們之間相距這麽遠,天又這麽暗,許伊不可能發現我麽才對。許伊的目光看過來,隻是一個巧合。
望遠鏡之下,許伊的瞳孔映射着泛黃的月光,隔着望遠鏡,我似乎正在和許伊四目相對。此時,許伊的嘴唇動了幾下,與此同時,手機聽筒裏傳來了許伊的聲音:”好久沒有見到他,我真的好想他。”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我的淚腺徹底崩塌,我強忍着眼中的酸楚,才沒讓淚水滾落下來。
阿迪裏過了好一會才重新把頭探出來,他長舒了一口氣:”沒事?”
我點點頭:”沒事。”
朵哈和許伊交談了很多,朵哈似乎感覺許伊沒有之前那麽可怕了。朵哈也講到了周醫生,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就在黑夜裏長談,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心裏不祥的預感就越來越濃重。
紅衣怪人還是沒有出現,等了很久,朵哈才重新把話題完美地繞到了紅衣怪人的身上。朵哈問許伊,紅衣怪人是一個怎麽樣的人,許伊隻是搖了搖頭,說她也沒有辦法看透紅衣怪人。
有的時候,許伊覺得紅衣怪人冷漠,這種氣息是從紅衣怪人骨子裏透露出來的。紅衣怪人的樣貌詭異,被長發遮擋住的臉上,一雙瞳孔似乎能看穿一切,而紅衣怪人渾身上下的冷漠,也都是從那不含任何情緒的雙眸中發出來的。
有的時候,許伊覺得紅衣怪人可憐。在許伊和紅衣怪人相處的這段時間裏,她經常看見紅衣怪人坐在野外,凝望夕陽和夜空。紅衣怪人一身紅衣,血紅的背影,在那一刻突然變的異常凄涼,仿佛那抹顔色之中,蘊含着曾經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情。
更多的時候,許伊覺得紅衣怪人邪惡,暴戾,嗜血。許伊曾經看過紅衣怪人毫不猶豫地殺死了一個人,許伊也不知道那人是誰。紅衣怪人手裏拿着匕首,生生把那人的喉嚨給剖開,鮮血飛濺,而紅衣怪人還伸出舌頭,舔着匕首上的血迹。
朵哈聽到這裏,打了個寒顫。但許伊接下來的一番話,不僅震驚了朵哈,也震驚了我。許伊說,有的時候,她突然會感覺紅衣怪人非常善良。她們隐藏在番市旅店的時候,紅衣怪人突然在窗口的地方,看到了一個要飯的老妪,那老妪滿頭銀發,步履蹒跚,瘦骨嶙峋的身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紅衣怪人竟然讓許伊直接下去将錢币給那老妪。
當時,他們才剛住進旅店沒有多久,身上還都穿着自己的衣服。那個老妪朝着遠處走,紅衣怪人催促許伊快一點下去,于是,許伊在茫然之中,追上了老妪,給了錢币。之後,爲了減少外出,紅衣怪人又打電話給許伊,讓她直接到駱駝店買駱駝。
之後,警方發現了許伊。系餘邊血。
我之前還想不明白,既然他們已經住進了旅店之中,完全可以換上當地的衣服,這樣就不會被警方那麽容易發現,但是許伊卻沒這麽做。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因爲一個行乞的老妪。
紅衣怪人心思缜密,他不可能沒有想到這樣做的後果,可是他真真切切地這麽做了,結果确實給他們帶去了很大的麻煩。如果不是有朵哈的幫助,他們恐怕就沒有辦法離開番市的主城區了。
正因如此,許伊才會在那一瞬間,覺得紅衣怪人非常的善良,試問,一個不善良的人,又怎麽可能爲了要對一個行乞的老妪行善,而将自己的行蹤暴露在想要抓捕自己的警方眼中呢。
朵哈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朵哈終于憋出了幾個字:”你說的都是真的?”
許伊點了點頭:”一開始,我也幾乎難以相信,可以後來,我想起了李可曾經說過的話。他說,沒有人是絕對邪惡的,也沒有人是絕對善良的,邪惡的人會做好事,善良的人也會做壞事。人就是這樣,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
朵哈:”你一直在提李可,你想過要回他的身邊嗎?”
這句話,是我讓朵哈找機會問的。我的心情突然有些緊張了,我很害怕許伊連想都不想,直接就給了否定的回答。我想要把許伊帶回來,但是這也要許伊願意,否則,就算我将她帶回來,她總有一天會再次離開我。
許伊:”曾經想過,但是現在不想了。我已經回不去了,爲了他,爲了我的母親,爲了我的使命和宿命,我都不能這麽做。就算我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保護了自己想保護的人,我也回不去了,我不怕死,也不怕坐牢,我害怕的是,當有一天李可親自把我送上斷頭台,他會難過,會絕望。”
”你知道嗎,當我還沒有離開李可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懷疑到我的身上了。李可騙的了别人,卻騙不了我。那天早晨,他甚至告訴我,他想要辭職,和我結婚,過安安穩穩的日子。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話會從李可口中說出來,我知道,他是在挽留我,我害怕有一天,李可真的會喪失了自己的理想,因爲,那樣的他,不再是李可。”
”但最終,我還是選擇了離開他。我猶豫掙紮了很久,終于提筆寫下了那一封被我的淚水模糊的信件,上面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我用心寫出來的。在我寫下那封信的前一刻,我真的從來沒有騙過李可,甚至于,要我帶着那把鑰匙和丢掉領帶的人是誰,我都不知道。”
”我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帶着對方要求的東西,我離開了李可的家,離開了陪伴我多年青春的警校,上了一輛陌生的車子。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對方是高旭凡和紅衣。再後來,高旭凡告訴我,鑰匙早就被李可調了包,我的心裏又慶幸,又悲涼。慶幸的是,我沒有給李可造成最大的麻煩,悲涼的是,李可真的早就開始不相信我了。”
許伊對朵哈說了很多話,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原來當日,不僅是我看穿了許伊,許伊也看穿了我。我也今天才明白,許伊一開始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許伊的确沒有騙我,至少在留那封信之前,她沒有騙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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