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到村子裏問問清楚。唐影軒和那群孩子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偌大的村子,我按照來時候的路往回走,走了好一會,我才終于又回到正在舉行葬祭的那戶人家門口,圍在那戶人家外面的村民還是很多。
我四處打量了一下,沒有找到之前會說漢語的那名女性。那名女性告訴我,這是這戶人家死者死亡的第七天,我想起了賽盤爾跟我說的傳聞,據說村子裏因爲經過沙漠棺材發現地死去的人的魂魄,都會在頭七返家。
頭七這種風俗,在民間流傳甚廣,但各地對于這種風俗的叫法和具體操作并不相同。那些圍在死者屋子外面的,有的可能是死者的親人,有的可能是死者沒有血緣關系的村民,他們都坐在地上。有的在哭,有的嘴裏在念叨着我聽不懂的話,像是在念經。
我等了好一會,之前和我交談的那名女性又回來了,她沒有看到我,而是盯着那戶人家,走近她的時候,她自言自語地歎了一口氣:"這小夥真可憐。"
終于,女人看到了我,她皺着眉頭走到我的面前,問我怎麽還沒有離開。很快,她發現了我鞋上的沙塵。她有些訝異,忙開口問道:"你進那片沙漠了?"
這個女人明顯是相信那個傳聞的,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搖了搖頭,說隻是在沙漠外面待了一會,并沒有到村長當年發現棺材的地方去。女人聽了,長舒了一口氣,其實我沒有撒謊。我倒是想去那個地方觀察一下,隻是礙于沙塵的天氣,我沒能深入那片沙漠。
"你趕快離開村子吧,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黑了。"女人勸道:"今晚是這小夥子的頭七,村外人就離開吧,免得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驚了魂。"
女人說着,又扭頭看了一下那戶人家的屋子,順着女人的目光看去,那名死者還是和之前一樣,安靜地躺在那長長的木闆之上。他的身上蓋着黑布,陽光被陰雲遮擋住。死者身上的黑布和屋子裏陰暗的環境融在了一起。
"女士,你能告訴我,這小夥子是怎麽死的嗎?"我問。
女人白了我一眼:"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棺材裏的陰靈還留在那沙漠裏,這小夥就是經過那地方,招惹了陰靈。"
對于女人的話,我自然是不信的,我繼續追問:"就算是招惹了陰靈,最後也有一個死亡的原因吧?"
女人似乎不怎麽想回答我的問題,她有些敷衍:"病死的。"
"病死的?什麽病?"我問。
女人徹底不耐煩了,她把臉扭向我:"你這人怎麽這麽煩,這是村子裏的事,和你好像沒有關系吧!"
我:"你似乎也不是這個村子裏的人吧?"
這個女人和村子裏其他人的氣質不太一樣,但我并不是從這點判斷出她可能不是這個村子的人的。我判斷的依據是女人的話,他在稱呼死者的時候,一直以"小夥"代替死者的名字。
女人說的漢語很标準,她很可能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漢族人,就算不是,她對漢語的理解也和漢族人沒有差距了。漢語中,如果女人和那個小夥是同村人,肯定是相識的,就算出于表面上的禮儀,也應該稱呼那人的名字,而不是以小夥代替,除非這女人比那個小夥大上很多。
對村外人說話,用"小夥"的确說的過去,可是女人在自言自語的時候,仍然這樣稱呼那名死者,這說明,女人和死者是不相識的,可女人又來參加死者的葬禮,這有點說不過去。
難得在村子裏遇到一個說漢語如此标準的人,我格外注意她的言行。
女人顯然被我激怒了,潮紅湧上女人的面龐:"我是庫塔村的人,隻不過一直沒有在庫塔村生活而已,這次回來,就是參加這小夥的葬禮。"
女人還是跟我解釋了起來,她是邊省本省人,叫朵哈,隻是在很小的時候到其他省份求學,考了個其他省份的醫科大學而已。她一口流利的漢語就是在求學的時候學會的,回到邊省之後,她在番市當起了醫生,很少回庫塔村,所以對庫塔村的村民并不是特别熟悉。
此次的死者,正是朵哈在庫塔村的鄰居,朵哈和她的父母接到消息,所以趕回庫塔村參加葬禮。
我點了點頭,這樣倒也說的過去。
女人指着離開村子的路,又讓我趕快離開村子。我自然不會這麽輕易離開,我想問的事情都還沒有問,女人見我不肯離開,微微惱怒地問我還有什麽事。
"朵哈女士,有幾個問題想向您打聽一下。"我客氣道。
朵哈深知如果她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會輕易離開,她隻得讓我趕緊問。
"有個牽駱駝的村外人,你剛剛看到他了嗎?"我問。
我想要知道唐影軒是不是已經離開這個村子了,朵哈想了想,說她也不确定她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我說的那個,村子裏大部分人家都有自己養駱駝,她又不經常回村,所以不确定,她向我描述了一下她看到的人的長相,我很快确定下來,她說的就是唐影軒。
确認之後,她又指了指離開村子的路。就在十幾分鍾前,唐影軒牽着駱駝離開了村子。扔丸島扛。
"村子裏有一個臉部受傷的老人嗎?"我又問。
朵哈回答:"沒聽說,大家都知道我是醫生,如果有哪位老人家受了傷,他們肯定第一時間來找我。"
朵哈已經在這個村子裏待了整整七天了,這個村子的風俗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他們的葬禮要整整持續七天時間,這期間,屍體不會被下葬,大家會圍着死者念經,一直到死者的亡靈在頭七返家後再離去。
朵哈本不想回來,但是死的人卻是她家的鄰居,出于人情,朵哈隻好在村子裏待了七天。但是這七天,并沒有人來找朵哈看病,以往,朵哈回來都會有人來找朵哈。都是同村人,朵哈替大家看病是不收錢的。
而這次,朵哈倒也清閑。
朵哈說的有道理,我看到的那老人傷的很重,臉上的肉被摳走那麽一大塊,他應該第一時間來找朵哈才對。我的心底更加迷惑,但我還來不及多問,四周又刮起了狂風。這座村子臨近沙漠,空氣中漂浮着很多沙粒,所有人都捂住口鼻。
在風沙之中,我看到了幾個小孩,他們正是剛剛那些莫名其妙吓得逃走的小孩。他們也很快發現了我,和剛剛的反應一樣,他們竟然朝着村外跑去了。我顧不上那麽多,追了上去,直覺告訴我,這幾個小孩,絕對有問題!
我跟着那幾個小孩一直往前跑,風沙很大,我的眼睛進了不少沙子。小孩跑的不快,我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終于,風沙慢慢變小了,我加快腳步,在幾個小孩馬上要跑出村口的時候,攔住了他們。
賽盤爾還在這裏等着我,見我來了,他趕緊到我的身邊,問我怎麽去了這麽久。
幾個小孩都站在原地,看他們的腳,每一個人都在發着抖,明顯是受到了驚吓。
我蹲到一個小孩面前,問道:"小朋友,爲什麽看到我就跑?"
PS:
10日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