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我認得,他們正是剛剛在樓下圍住我和江軍,但在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又馬上離開的那些人。那兩個人直勾勾地站在門邊,四處張望,好像在提防着什麽,他們的手無時不刻都放在腰邊,眯着眼睛,我匆匆掃了一眼,他們的腰間露出來的,是槍的槍柄!
他們在門口守着,沒有進來。
不敢多有猶豫,我也拿起匕首躲到了門後面去。腳步聲傳來了,聽聲音,有兩個人正朝着這上面走來,其中一個人穿的是皮鞋。皮鞋踩在木質地闆上的聲音,富有節奏感,而另外一個人,像是穿了柔軟的布鞋,如果不是我仔細聽,那腳步聲都要被另一道皮鞋腳步聲蓋過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們已經将門輕輕地關了起來。江軍就在我對面的牆邊,他雙手緊緊地攥緊鋼刀的刀柄,舉到了頭部。我對着江軍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江軍:對方有槍。江軍的臉色變了變,但此刻,我們已經沒有更好的應對方法了。
時間突然過的飛快,轉眼間,那腳步聲已經到了我們門外。但是。就如同我們剛剛在門外一樣,那兩個人遲遲不敢把門推開。我和江軍對視着,危險逼近,就算一向冷靜的我和擅于搏鬥的江軍此刻都緊張了起來。
江軍高舉着鋼刀的手微微顫抖着,終于,就在我額頭的又一滴汗珠落在地上的時候,門被猛地推開了,我站在門後,門被撞開之後,朝着我迅速撞來,我早就預料到了,所以用手掌擋住了門,以防止門對我造成傷害。
與此同時,江軍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吼聲響了起來,那聲響打破了這座房子的幽靜,門把我的視線擋住。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江軍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吼聲響起之後又迅速地消散了。
接下來,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寂,我一直站在門後,我攥着匕首,把手舉起來,随時準備攻擊。手腕上的手表正貼着我的耳朵,聽那手表的聲響,我才終于明白過來。那難熬的時間隻是我的錯覺而已,手表的秒針才跳動了幾下而已!
就在我的心髒都快跳出胸口的時候,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不是穿皮鞋的那個人。很快,那個人往他的前方走了幾步,我從門後面看到了他的背影。他不高,是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他的雙手正背在身後,不慌不忙地朝着屋裏走去。
就是這個時候,我迅速往前跨了一步,把匕首架在了那個老人的脖子之上。但是那個老人卻好像根本沒有被吓到,他連頭都沒有回,而是就那樣突兀地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也是這個時候,我看清了江軍和另外一個男人的态勢。
對方和守在樓下的那兩個男人一樣,穿着一身西裝。烏黑油亮的皮鞋發着光。男人的手裏舉着一把槍,隻是那槍口并不是對着江軍,而是朝上。男人比江軍要高不少,可是對方卻絲毫沒有占到便宜。
準确的說,江軍占了上風。江軍的手抓着對方的手腕,因此,男人手裏的槍才會槍口朝上。而江軍的另一隻手卻握着鋼刀,鋼刀鋒利的刀刃抵着男人的脖子。那個男人見我對老人發起了進攻,着急地喊了一聲:"七叔!"
但是男人一動,江軍手裏的鋼刀又逼近了男人一分,男人連自己都顧不上,自然不再多說什麽了。比起男人,被我挾持的這個被叫做七叔的老人卻要從容很多。他呵呵地笑了一聲,繼續不慌不慢地朝着沈承走去。
我皺眉,單手抓住了七叔的肩膀:"不要動,你不怕我傷害你嗎?"
"李可,高分進入警校,進入警校之後,一直保持着優異的成績,被警校先後破格授予高級學位和職稱,成爲大名鼎鼎卻又最年輕的偵查學教授,幫助各地警方成功破獲數十起懸案、難案......"七叔好像根本就沒有在回答我的問題,他自顧自地說着我的信息,我有些訝異,這個叫七叔的人,說出了很多我破案的細節,這些細節,甚至連我都不太記得了,由此可見,我早就進入七叔的視線之中了,否則他不會知道這麽多關于我的信息。
整整兩分鍾,我和七叔就保持那個姿勢,一直到七叔停下不說話。七叔的聲音沙啞,這是一個老人應該有的聲音,他根本不懼怕我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徑直轉過身體面向我。這是一張蒼老的臉,看樣子,已經接近七十歲了。
這樣的年紀,他的腳步還是這樣穩健,實在難得。他的臉很普通,和平凡的老人沒什麽兩樣,可是他此刻出現在這裏,還帶着幾個非法持槍的手下,注定他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怎麽,李可,記不清了?你這記性可不是太好啊!"七叔說着,又自顧自呵呵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意味深長,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七叔突然話鋒一轉,他的話是接着剛剛叙述我個人信息的話說的。
"但是,李教授,信仰法律信過了頭,死闆,不懂變通,甚至是頑固不化!"七叔的雙眼微眯,終于,我感覺到了七叔的不平凡,他的眼神似刀一樣淩厲,突然,我覺得眼前的這個老人比被江軍控制住的男人還要危險的多!
七叔伸手,輕輕把攥在我手裏的匕首撥開了,從他進來爲止,我隻說過一句話。或者說,七叔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他笑了兩聲,繼續開口道:"這樣一個認爲法律能解決一切,迷信法律的人,會輕易殺人嗎?"
原來,七叔繞了這麽一大圈,竟然是在回答我最早問他的那個問題。七叔根本就不怕我會傷害他,的确,他把我的心思都猜對了,隻要他們沒有傷害到我們,我是絕對不可能主動去傷害他們的。
"把槍收起來,整天舞刀弄槍的,成何體統!"七叔突然冷喝了一聲。
被江軍控制的那個人一下子就把手松開了,槍落在地上,江軍一腳把槍踢開,他這才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
"先放了他吧。"我對江軍說道。
江軍冷哼一聲,把男人往前一推,男人撞在門上,咳嗽了幾聲才終于停了下來。七叔雲淡風輕地掃了一眼江軍:"小夥子,你很能打,到我這裏辦事如何,我正缺這樣的人才。"
江軍皺眉,沒有回答七叔。七叔也不介意,他标志性地呵呵一笑,朝着沈承走了過去,我正要阻止,沈承卻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沈承咳嗽一聲,睜開了迷離的雙眸,他臉色憔悴,看到七叔之後,沈承竟然想要坐起來。
我不再阻止,因爲我從沈承的表情上看了出來,沈承認識這個人。他島休技。
七叔見沈承要坐起來,加快腳步,把他輕輕扶住了。沈承的嘴裏這才擠出兩個字來:七叔。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沈承對别人如此恭敬,就算面對對他有短暫時光養育之恩的凡叔,沈承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想要讓沈承對一個人如此客氣的說話,太困難了。
七叔上下打量着沈承,沈承光着膀子,線條分明的肌肉上,紮滿了繃帶。看着沈承,七叔搖頭歎了口氣:"這家夥,下手真狠啊!"
我把匕首收了起來,對着七叔問道:"你是誰,你說的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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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