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愣,反問:"爲什麽?"
溫甯有些爲難,車子就停在路邊,寒風呼呼地吹着,空氣中濕潤的水汽在車窗上覆蓋上了一層迷茫的白霧。溫甯告訴我,就在前不久,他接到了徐通的電話,徐通将上級的命令轉述給了他:禁止調查和330案有關系的任何線索。
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坐在劉佳家中商量的時候,溫甯的手機突然響了。溫甯出去接了個電話,進來之後,溫甯的表情就和之前不太一樣了,原本我以爲是警局遇到麻煩事了,沒想到。竟然是上級下令禁止調查330案。
溫甯話裏的意思非常明顯,這次禁止。是絕對禁止。
在幾個月和徐通的交談中我才知道,原來刑偵總隊也一直在小範圍地、秘密地調查330案,隻不過完全沒有對外公開而已。但是這次,上級也将刑偵總隊的調查給禁止了,我突然之間感覺到了憤怒,我完全沒有辦法理解。
"李教授,這次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幫了你。"溫甯苦笑一聲。溫甯覺得是這段時間他和我走的太近,所以引起了上級的注意,我在調查330案,系統内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看着溫甯幹笑着的臉,我輕輕點了點頭,同意了。
溫甯隻是一個副隊長而已,在衆人眼裏。他的職位已經很高,但面對上級,溫甯必須服從命令。并且,這段時間,他給我提供的幫助太多了。
溫甯将我們送回到了警校,溫甯表示他會去調查幾年前羅院長還在時的孤兒院名單,那些和羅夕同時期的孩子,大部分都被B市的人領養走了。孤兒院并不大,同期朝夕相處的孩子可能會更加了解羅夕這個人,也更可能知道羅夕會跑到哪裏去。
就目前已知的。孤兒院進行過兩次搬遷。一次是從外省搬遷到B市,辦好手續之後,孤兒院建立在B市市内一條比較偏僻的小胡同裏,另一次是在羅院長去世之後,五個女人爲了掩蓋自己的罪行而将孤兒院搬遷到郊區。
于是,在我和江軍的要求下,溫甯會對羅院長這個人進行調查,從而得知孤兒院是從哪個省搬遷來的。據那五個犯罪的女人說,羅夕是她們接觸的第一批孩子,而孤兒院裏的第一批孩子,都是羅院長從外省帶來的。
羅夕逃走,極有可能會想要回家,就算不想要回家,羅夕也可能回去祭拜自己的父母。所以。找到孤兒院最早的地點,非常必要。交待好一切,我和江軍才終于回到了單元房,母親已經早早地睡下了,我回到房間,洗漱過後,也閉上了眼睛。
一個夢,關于以前的回憶,這段記憶,幾乎已經湮沒在我的大腦之中,沒想到,它在這個時候重新清晰地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酷暑,杜磊失蹤前的幾個月,我們剛從警校畢業不久。
我和杜磊走在烈日之下,B市的高溫幾乎要把人烤熟,陽光刺得我們睜不開眼。
"李可,我喜歡烈日。"
"爲什麽?"我看着杜磊滿頭的汗珠,他全身的衣服已經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身上。
杜磊:"我也想像烈日一樣耀眼。"
我笑笑:"你可以的。"
杜磊:"隻是,我一直可悲地生活在那團陰雲之後。"
杜磊說着,指了指天上,暴風雨即将來臨,一團陰雲漂浮在天空之中。杜磊的話音剛落沒多久,陰雲慢慢将烈日遮擋住了,耀眼的陽光不在,陰雲的輪廓變得發亮。陽光似乎正在奮力地想要沖破陰雲,但是,它最終也沒能成功。
雨滴落下,天上的陰雲越來越多,那耀眼的烈日,再也不在了。
我愣愣地盯着天上,任憑雨水将我的全身打濕,我的心裏萌生了一種奇怪的念頭,就在那念頭馬上要沖破我大腦的束縛時,杜磊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快跑啊,下大雨了!"
我睜開了雙眼,夢結束了,我緩緩地坐了起來,直到現在我才終于明白過來,不僅僅是杜磊自殺的時候,早在很久之前,杜磊似乎就已經有難言之隐了。他曾經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似乎都高深莫測,雖然我還不知道他對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在所有人的眼裏,杜磊一直是最最平凡的那個人。
我從抽屜裏取出了杜磊的一張照片,杜磊正對着鏡頭敬着标準的警禮。我微微歎了一口氣:"杜磊,你真的平凡嗎?"
330案,看似是杜磊悲慘命運的開始,但或許,早在那之前,杜磊就已經預感到他會有這樣的遭遇了吧。
我和江軍很早就出了門,按照我的推測,劉博士向孤兒院捐贈遺産,很可能是給我提供一條指引。杜磊和孤兒院的關系密切,而劉博士和杜磊的關系也很密切,所以劉博士可能知道杜磊的難言之隐,卻又不方便明說,于是讓我對那所孤兒院産生了關注。
我和江軍決定再去對孤兒院進行一次嚴密地勘察。斤餘反巴。
這一次,我們不僅僅去了郊外的孤兒院,也到了孤兒院在B市的原址。杜磊在去孤兒院的時候,孤兒院還沒有搬遷到郊外,那裏或許有更多的線索。
我們在郊外的孤兒院并沒有發現其他有價值的偵查線索,于是我們又趕到了市内的那條小胡同裏。孤兒院已經搬遷多年,但這裏還是和幾個女人的回憶裏一樣冷清偏僻。小胡同外有好幾間四合院,這裏還保留着B市很久以前的民居。
四合院裏,孩子歡樂地嬉戲,老人也坐在院裏聊天。
穿過小胡同,我們看到了一道破舊的小木門,由于位置偏僻,孤兒院搬遷之後,這裏并沒有被重新利用起來。江軍伸手輕輕地推開了那道門,随後,我們跨過了門檻。門裏也是一個院落,院子很大,羅院長在的時候,最多的時候一共有幾十個孩子,這麽大的地方,倒也夠那麽多人居住。
我們一間房一間房地勘察了起來。幾個女人搬遷的匆忙,孤兒院裏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被搬走,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殘留在孤兒院裏的東西早已經布滿了灰塵。我和江軍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地打開。
裏面都是一些小孩認字的課本和一些書籍。
我們把每個房間都勘察了一遍,就在我們以爲要毫無收獲,準備離開的時候,桌腳的一樣東西,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一個臂章。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B市警校在校生所用的臂章。
我猛然間想了起來,幾年前,杜磊的警校制服上少了一個臂章,從而被教官懲罰,整整跑了二十圈操場。這個臂章,好像就是杜磊的。如果不是特别激烈的摩擦,臂章不太可能會自動掉落,所以那個時候我一直在問杜磊,臂章去哪裏了。
但是杜磊都隻是很敷衍的回答,現在想來,臂章是杜磊自己撕下來的。出警校不能穿制服,而臂章會出現在這裏,自然也是杜磊自己帶過來的。再仔細思考,杜磊爲什麽要帶臂章過來,無非就是要送人。
杜磊和羅夕經常接觸,所以臂章很有可能是杜磊送給羅夕的。
"杜磊爲什麽要把臂章送給羅夕?"江軍不解道。
我眯起了雙眼,這個臂章,在杜磊眼裏代表着什麽,我再清楚不過。杜磊曾經不止一次地跟我說過:正義和理性。
PS:
第一更。感謝陶蒽蒽捧場玉佩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