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井邊的繩子,綁到了宅子前的大柱子上,确認綁得夠牢之後,我手抓着手電筒,一手抓着繩子的一端,下了井。井口不大,有繩子的輔助,加上我腳踩着井壁,我得以用比較平緩的速度下井。
雖然是口空井。但它卻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幹燥。井壁上長滿了青苔,如果不是我手上抓得牢,我差點就踩滑了。終于,我落到了井底,井底有幾塊大石頭,上面滿是血迹,駝子被拉上來之前,我看到了石頭和屍體的位置分布。
石頭是壓在駝子身上的,也就是說,這些石頭上的血迹,是砸到駝子身上才沾染上的。我輕輕将大石頭挪開,井底已經長了很多雜草,有的雜草的草葉已經折了,這是被壓過的痕迹。
我蹲下身,借着燈光仔細地觀察着。終于,我找到了我想要找的痕迹:一些已經離開土壤的草。這口井已經空了很久了,沒有人會閑着沒事到井底下玩,所以在駝子掉下來之前,這裏面的雜草就算長的雜亂無章,但也不會脫離土壤。
有幾根草明顯脫離了土壤,還有幾根隻斷了草葉。它們散落在雜草之中,很明顯,這是被人拔出來的。按照一般兇手作案的心理,絕對是越迅速越好,所以兇手不會下井來制造這種假象,對于兇手而言,他也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所以。這草是被駝子拔出來的,至于爲什麽駝子會來拔草,很簡單:駝子落井之後,大石頭随之砸下,駝子會掙紮,井底太狹窄,駝子想躲都沒地方躲,所以駝子掙紮的方式,就是抓住滿井底的雜草。
這是人的本能反應,在受到重擊卻沒有死亡的時候,人就會抓起身邊的東西,想要拿到上方抵擋落下的危機。
這樣。駝子的死亡時間就推測出來了:駝子落井之後還活着。從表面特征看,駝子沒有中毒或者窒息的迹象,聯系這個,可以初步确定,駝子的死亡原因是在他落井之後,被兇手推下來的石頭砸死的。
這種高度,一個石頭顯然砸不死駝子,所以兇手用了好幾塊石頭。
就在我仔細思考的時候,又一束光從上往下打到我的身上,我擡頭,是沈諾。她在井上叫我,我回應沈諾,讓他找幾個村民進來。沈諾沒有多問,立刻去照辦了,我将外套脫下,将大石頭包裹住,又用麻繩緊緊地将石頭綁住。
在我的要求下,村民将大石頭拉了上去,繩子放下來之後,我又按照同樣的方法,将所有的大石頭順利地拉出了井外。上了井之後,隻有沈諾一個人站在井邊等我了,她有些不滿,說那些居民根本就不想幫忙,如果不是老中醫和老神棍的勸說,根本就沒人進來。
石頭拉上來之後,村民急匆匆地跑出了蕭家大院,生怕蕭家大院會害了他們似的。我笑笑,這些村民畢竟迷信。
我指着那些石頭:"這些石頭可能就是造成駝子死亡的殺人工具,等聯系上警方之後,說不定能在上面查到什麽指紋。"
說完,我又繼續觀察起駝子的屍體來。駝子是在落井之後才死亡的,這幾乎可以确定了,但是我還需要确定駝子的具體死亡時間,沒有法醫和刑事科學鑒定,我隻能依靠自己的判斷。屍體已經長了屍斑,所謂屍斑,是一種常見的屍體現象。
人死後,血液循環停止,心血管内的血液缺乏動力而沿着血管網墜積于屍體低下部位,屍體高位血管空虛、屍體低下位血管充血,從而産生了屍斑。這些斑痕開始是雲霧狀、條塊狀,最後逐漸形成片狀。
駝子身上的膚色較深,所以他的屍斑比較淺。人死亡兩個小時之後,屍斑便會慢慢出現,一般而言,人死後兩到四個小時是屍斑的墜積期,十二個小時之後達到擴散期,浸潤期需要二十四個小時以上。
每一個階段,屍斑在顔色、分布和形狀上都有區别,駝子身上的屍斑,明顯已經擴散至最大化并且不再轉移和擴散了,這是擴散期到浸潤期的表現,也是人死後二十四個小時左右會産生的屍體現象。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下來,駝子已經死了二十個小時左右。
駝子從昨晚和我們分開到現在發現屍體,差不多過去了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也就是說,駝子離開自己家沒多久之後,就死在了這口井裏。
老中醫帶來了白布,我用白布小心翼翼地将屍體蓋好。
此時,沈諾也剛好完成了蕭家院子裏的勘察。院子裏雜草叢生,所以單靠肉眼是根本沒有辦法找到足印痕迹的。但是,沈諾觀察的卻很仔細,他在井後挨着蕭家宅子的台階上,發現了兩道痕迹。
台階上滿是灰塵,沈諾帶着我去看那兩道痕迹。不是掌紋也不是手紋,更不是足迹,那兩道細微的痕迹,我也沒有判斷出來是什麽留下來的。每道痕迹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看起來呈長方形,大概隻有一厘米長,半厘米寬,而另一部分就在長方形下方大概十厘米的地方,比長方形面積還要小,接近細線的形狀。
這樣的痕迹一共有兩道,挨得比較近。
"我不知道這痕迹是什麽。"沈諾對我說道:"不過,我覺得它很可能和兇手有關系。"
井就位于台階前不到兩米的距離,而這片台階并不正對着宅子的正門,有屋檐擋着,所以上面的灰塵沒有被雨水沖刷,長期積累下來,上面的灰積的很厚。除了蕭老和大壯,村子裏的人都不會進蕭家大院,而大壯和蕭老進出宅子,走的都是正門,他們應該也都知道這裏有口井,所以不會來踩這塊台階,因此,台階上沒有留下任何人的腳印。
很明顯,這兩道痕迹剛留上去不久,沈諾據此認定,很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除此之外,沈諾沒有再發現其他能用肉眼看出來的痕迹了。沒有照相機,我也沒有辦法保證這兩道痕迹不會滅失,于是,我把他們的形狀牢牢地記在了腦袋裏。狀丸引号。
從蕭家大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十點鍾了,村民都在埋怨着,問什麽時候能回去。
江軍的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支筆和一本用過的舊帳本,詢問筆錄就記錄在賬本的背面。江軍告訴我,他問的差不多了,我信的過江軍,所以直接點頭,告訴村民大家能回去了。
大家都不喜歡這個地方,全部匆匆地散開了。
老中醫囑咐我,說如果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盡管吩咐他,說完,老中醫也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至于老神棍,他又神神叨叨地看了我們幾眼,随後什麽話都沒說,離開了。
最後,除了我們三個人,就隻剩下大壯還沒有離開。
大壯走到一邊,在牆角端起了一碗飯,就要往裏面走,我攔住了大壯。
大壯木讷地看我,問我爲什麽要攔他。
我:"你這是要給蕭老送飯?"
我盯着大壯手裏的一大碗飯,裏面混着幾條油膩膩的蔬菜,看的人一陣惡心。大壯點點頭,他說他剛剛回去了一趟,就是準備給蕭老送飯的,這得到了江軍的确認。
我笑笑:"你不是說,我可以去征得蕭老的同意嗎,我跟你一起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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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今天五更,後面三更可能要晚一點出來,大家耐心等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