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醫皺着眉頭,臉上頓時生了怒意,他的年紀很大,這一生氣,滿是褶皺的臉立刻變得通紅。老中醫顫抖着嘴唇,怒指大壯:"你在胡說什麽!"
大壯依舊目光呆滞而渙散,但那無神的雙目在手電筒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的陰森和詭異。大壯的肢體動作極爲不協調,他壯碩的雙手自然下垂,我總感覺。他的所有動作都靠雙腿和頭部來完成。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清楚。"大壯的聲音低沉,回應道。
再看老神棍,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一如既往地笑着,他給人的感覺,總是神神秘秘,好像能洞穿一切,但又什麽都不想多說。看着他,我也産生了一種極爲熟悉的感覺。小攀村,讓我感覺到熟悉和怪異的人和事已經有兩個了:蕭家大院裏的宅子和老神棍的表現。
老神棍饒有興緻地看着大壯,嘴裏發出"啧啧"的聲音。
見到老神棍的反應,老中醫冷哼了一聲:"聽到别人說我,你心裏開心?你的心裏應該更加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麽!"
老神棍捋了捋他下颚上幾根稀疏的白胡子:"關我什麽事,我又幹嘛要開心。你問問大壯吧。"
但是大壯立刻又回應:"我隻是說了我看到的而已。"
村民聽得稀裏糊塗,大家的臉上都露出茫然的神色,就連我一時之間都感覺有些混亂。關于是誰将蕭影鳳送出村去,三個人各執一詞:老神棍說是大壯,大壯說是老中醫,而繞了一圈之後,老中醫又說是老神棍。
這三個人。形成了一個首尾相連的三角形。假設帶走蕭影鳳的那一個人就在這三個人中間,那麽他們當中有一個人說的話必然是真的,而另外兩個人說的,就必然是假。這原本隻是個簡單的三主體法律邏輯學矛盾命題,一真必有兩假,但是理論畢竟是理論,放到現實情況中來。很難判斷誰真誰假。
情緒最激動的是老中醫,争執不下,我阻止了他們繼續說下去。老中醫和老神棍已經勸說村民配合我的調查,在帶走蕭影鳳的那個人是三人中之一的前提條件下,老中醫和老神棍中有一個人說謊,或者兩個人都在說謊,所以他們答應配合,也許隻是表面的配合。
現在隻剩下這奇怪的大壯不知道會不會配合我,哪怕隻是表面的配合。我看向大壯:"大壯,我的調查也需要你的配合。"
大壯掃了我一眼,開始猶豫起來,沈諾拉拉我的手臂。用眼神示意我:大壯猶豫這麽久,有問題。
我點點頭,再次看向大壯,等待他回答。終于,大壯回答了,但是他說的話,讓人頗爲回味。大壯說他很願意配合,但是要我們盡量避免進入蕭家大院,特别是進入蕭家院子裏的大宅中。
沈諾回應道:"人死在了蕭家大院裏,我們要調查清楚,肯定要進入蕭家的大院。"沈諾很聰明,她立刻話鋒一轉:"你不讓我們進入蕭家的大院,莫非大院裏有什麽秘密?"
大壯上下打量了沈諾幾眼,搖頭:"不是我不讓你們進蕭家大院,而是蕭老的意思。"
我們都愣住了,我們沒想到大壯竟然會這麽說。看蕭老的樣子,很明顯精神有些問題,據了解,蕭老從蕭家劇變之後就變成了這副樣子,所以他很可能是因爲家人的全部離去而受到了打擊。
我轉過身,朝着漆黑一片的蕭家大院看去,我們全部都忽略了一個問題:蕭老還在蕭家大院裏。光束照進院子裏,宅子的大門緊緊地關着,駝子的屍體就擺放在那口井旁,我想了想,問大壯是不是隻要蕭老同意,我們就能徹底調查整個蕭家。狀丸引劃。
大壯毫不猶豫地作了肯定的回答,這讓我心裏升起了不詳的預感。在我的印象中,大壯出于某種目的,明顯不想讓我們進入蕭家大院,他這麽輕易地答應,有問題。想必,蕭老沒那麽容易答應我們的要求,而且,蕭老如果真的精神迷糊,能不能回答我們的問題都是個問題。
"好,那我們現在到宅子前去勘驗屍體,沒問題吧?"我問大壯。
大壯點點頭。事不宜遲,我們立刻開始行動。沈諾和江軍對屍體痕迹并不熟悉,而且我們人力有限,所以勘驗屍體的責任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迅速分配了任務給沈諾和江軍:沈諾随我進蕭家大院,仔細調查除了屍體以外的現場痕迹,而江軍則負責進行現場調查。
看看手表,已經晚上八點鍾,在這個小村落裏,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往常這個時間,村民已經爬到了自家的床上去了。看所有村民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們不願意在這不詳的院子外待着,但老神棍和老中醫都已經發話了,所以他們都沒有離開。
所有人站在大院外面等候着江軍的詢問,我和沈諾則迅速進到了院子裏。走了一段距離,确認外面的人聽不到我們的對話之後,沈諾才問我覺得誰的嫌疑最大。
"駝子不受整個村子的待見,有的村民甚至咒罵于他,所以說,整個村子的人都有嫌疑,隻不過那三個人的嫌疑大一點而已。"我回答道:"等江軍詢問過不在場證明之後再進行排除吧。"
沈諾點頭,按照我的意思在宅子外的空地調查起來。我走到駝子屍體的身邊,這個人,昨天才帶我們進村子,雖然在村民眼中不受歡迎,但在我眼裏,駝子受生活所迫帶人進村,賺取低薄的報酬,再合理不過。
駝子身上穿的衣服本就很破舊,上面有幾個大大小小的洞口,這是新形成的,衣服洞口下的皮膚滲出血來,看傷口的形狀和表面特征,是被石頭上的尖角砸破的。身上的傷口并不多,傷口主要分布在頸部以及頭部。
駝子的頭本就秃了,再加上被石頭砸出來的傷口,血淋淋的,畢竟石頭掉落的高度沒有太高,所以駝子比不上雙頭人案中羅大楠死時的慘狀,但在夜裏,滿頭的鮮血還是看的人一陣發怵。我仔細地确認了一下,那些血的确是從傷口處流出來的,這和"詛咒"所産生的七孔流血,并不一樣。
所以我也沒有辦法确定駝子的死是不是和其他受"詛咒"死的人有關系。
我小心翼翼地将駝子的衣服脫了下來,我把衣服放到一邊,雖然暫時沒有辦法聯系到警方,但上面的DNA痕迹不會滅失,兩天之後,把衣服和屍體送到鑒定中心去,也會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衣服脫下來之後,駝子赤身裸體地暴露在空氣當中,駝子很瘦,一看就知道生活條件非常艱苦。除了出血的傷口,我在駝子的背上、腰部、腿部以及手部發現了很多道淤青和破皮,看淤青和破皮的形狀和分布,不像是駝子和人打鬥時候留下的。
我初步确定,這是駝子掉入井中時因磕碰而産生的。
想要調查清楚,首先得确認駝子的死因,而涉及到死因,有一個問題沒有辦法避開:駝子是在落井之前死亡的,還是在落井之後死亡的。
我看到了井邊的一根麻繩上,那是村民拉駝子上來的時候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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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今天五更,後面三更可能要晚一點出來,大家耐心等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