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我和沈承沒有追上他,就連之前工地裏的幾十号人也都沒有再發現他的身影,并且,他是朝工地後門的荒地去的,可見,他是清醒的。如果不是精神病患者,他裝神弄鬼肯定有目的,如果單純是爲了吓人滿足變态的滿足欲。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因爲工地裏的人已經被他吓走,施工也暫停了,這樣的話,他應該換地方去吓人,而不是繼續留在這裏。
排除種種可能,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那個人就是兇手,他之前在工地裏裝神弄鬼是爲了空出一個沒有人的工地,并制造恐怖的氛圍,迷惑警方偵查的方向。而在案發之後,他又回到這裏,目的隻能有一個:探知警方調查的動向。
警方還沒有将這起案子公諸媒體。所以那個人自然不可能通過報紙和電視得知警方偵查的進度,他更不可能親自跑去警局附近詢問。除了這些途徑,最能了解到警方調查進度的,隻有案發地點了。
所以這個人,是因爲害怕而回來查探情況的。
距離死者死亡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如果我的推斷是正确的,那這個人的性格很容易就被分析出來了。高空掉落巨石,精準地砸中受害者。并且,兇手制造出鬧鬼的傳聞,看似很聰明,但是這個兇手和我之前遇到的幾個罪犯相比,不夠冷靜。
可以推測他犯案的心理:坐立難安,所以,他回來查探了。
沈承也是這麽想的。他和我同時推測出來,我一句,他一句,我們把這個可能性分析了個透。
沈承皺着眉頭看我:"的确和我遇到的其他偵查人員不太一樣。"
沈承是在說我,我點頭:"你也是。"
雖然都是很簡單的推測,其他刑警通過思考,也能作出這樣的推斷,但是破案。除了靠刑科技術,還有靠推理。推理不僅要求思維缜密,也要求速度,很可能就是短短的一秒鍾,兇手就會和我們失之交臂。
根據這個推斷,沈承馬上打電話給警局,作了戰略部署,他讓警局封鎖一切消息,不要對媒體透露任何偵查的進度。兇殺案肯定瞞不住,如果不出所料,明天一早,這個鬧鬼的工地和死者的凄慘死狀就會傳遍南區,甚至轟動整個渝市。
但是警方卻可以隐瞞偵查進度,這麽做的目的不是爲了欺騙市民,而是爲了隐瞞兇手,尤其不能讓兇手知道警方陷入困境的消息。按照我們推斷的兇手性格,這樣會讓他處于更加不安的狀态,人一慌就容易露出馬腳,這會給警方的偵查和抓捕提供很多的便利。
下了命令之後,我坐上沈承的車子往回走。沈承一隻手握着方向盤,一隻手靠着車窗,他把頭側倚在手上,秋夜的涼風從窗外灌進來,我清醒了不少。
我正要說話,沈承卻搶先一步開口了:"如果你是要問我十幾年前那場大火的事情,我不會說。"
我感覺,在沈承面前,我的心理完全被看透了,但是,我卻沒有辦法完全看透他。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甚至于,沈承本身就是一個謎團,他在暗,我在明,我又怎麽可能看透他。
就如沈承所說,我的确想問清楚沈承在工地裏跟我說的那些話,他的态度模棱兩可,好像不信鬼神,又好像相信,我并不關心他對鬼神的态度,我隻想知道,他說他已經是一個死人是什麽意思。
我笑笑:"你在怕什麽?"
沈承連看都沒看我,踩動油門,把車加速朝前開去:"李教授,同樣的方法沒有辦法激怒我兩次。我不怕告訴你,隻是,我不想說。"
"我赢了你,你就想說了嗎?"我問。
沈承眼角淩厲的餘光掃到我的身上:"你确定你能赢我?"
我聳了聳肩,故作輕松:"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麽知道我赢不了你?"老實說,和沈承交談很累,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内,用盡各種方法去推測他在想什麽,又要想盡辦法讓他說出我想要知道的。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讓我這樣心力交瘁的人。
"就算你能赢我,你想要知道的就是這個?或者說,那場大火比330案還重要,比許伊還重要?"沈承反問。
我沉默了。
沈承絕對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如果我赢了他,他會考慮擔任330案專案組的組長,或者告訴我一個我很敢興趣的線索。我最想知道的,除了許伊的生死和下落,便是330案的線索了。
那場大火似乎和裂唇道士熊萬成扯上了關系,因爲大火發生之後,老街裏的人都認爲是沈家犯了沖,于是大家請了大師熊萬成作法。但是,比起許伊的下落和其他更加直接的線索,這場大火對我的吸引力并沒有那麽大。
沉思着的時候,沈承停下了車,這是我住的那家賓館。
下了車子,我透過車窗問沈承是不是要回警局去。
沈承輕蔑一笑:"你認爲我會在你睡覺的時候,回去接觸案子?"
我微微一愣,我隻是随口問了一句而已,看來沈承真的很在意我當時說的那些話。
"你放心吧,我不喜歡深夜加班。你沒有接觸案子的時候,我也不會接觸,我身後的那些人也不會插手這個案子。我隻想告訴你,就算你和我的資源相同,你還是赢不了我!"沈承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把車子開走了。
車子開走的方向和警局的相反,他應該是回家去了。
到了房間之後,掏出手機,我才發現江軍和沈諾打了很多電話給我。我出房間,去敲江軍的門,門很快開了。江軍去過警局,他已經知道了警局接到了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但是他對這個并不關心。
他随口問了之後,馬上問殺手組織的事情。
"沈承沒有對我說殺手組織的事情,不過你放心吧,如果有王隊長的下落,沈承會立刻通知你。"我說道。
江軍将信将疑:"真的?"很顯然,江軍不喜歡沈承的态度。
我點點頭,我堅信我的推斷:沈承想要讓王鑫欠他人情。王鑫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親生女兒狸貓,另外一個就是江軍。就算沈承不表現出來,他還是多少會提供江軍一些便利。我再度确認,江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不要想太多,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去做吧。"我對江軍道。我知道,江軍還是被矛盾的内心所困擾,比起之前,他一定想明白了很多,因爲他很擔心王鑫的下落,但是親生父親死在王鑫的手上,他沒有辦法一下子跨過這道坎。
江軍想了很久,最終歎了口氣把話題繞開了,他不想說,我也不勉強。
他告訴我,我中毒入院的那兩天,沈諾一直守在我的身邊,連眼睛都沒有合過。今天也是,她一整天都沒有見到我,所以有些擔心,所以才會打那麽多電話給我。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沈諾照顧了我兩天,我連句非常正式的謝謝都沒有。
出了江軍的房間,我來到沈諾房間的門口,正準備敲門,我就聽到了她的聲音。她就站在門後,那聲音離我很近:"我馬上過來!"夾尤尤圾。
果然,下一秒鍾,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