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婷已經睡醒了,她手裏端着一盤水果,走到了我的面前,孟婷對我笑着,問我昨晚睡得好不好。兩個孟婷。一前一後,睡眼惺忪之下,我竟然有種分不清誰是真誰是假的錯覺。兩個孟婷都在對我笑着,我揉揉眼睛,這麽一對比,終于,我明白過來那幅畫究竟古怪在哪裏了。
我迅速站起來,走到了畫前,孟婷被我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搞得不明所以,她問我怎麽了。我沒有回答,繼續觀察着尤旅的這幅畫,孟婷嘴唇上的那抹鮮紅,似乎用了更多的顔料。略微比其他地方有些凸起,隻是尤旅的顔料布局很好,色彩與色彩之間過渡自然,在平常的時候,嘴唇上堆砌的顔料不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直到清晨的陽光斜射進來,畫上的孟婷半張臉被照亮,半張臉還處于陰影之中,我才更加明顯地看到嘴唇處略微凸起的顔料。我迅速地沖進尤旅的畫室,孟婷和江軍也跟了進來,她一直在問我怎麽了,畫室裏的所有畫,都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上面的顔料布局很規整,一片光滑。
我又返回到客廳,這樣一對比。我更加覺得這幅畫有問題了。第一次看這幅畫是在孟婷的婚禮上,由于距離遠。想要發現這點小細節。根本不可能,第二次我和許伊近距離地看這幅畫,但當時屋裏的光線比較均勻,整幅畫都被照亮,堆砌起來的顔料很難被發現。
而且,就算畫上的顔料略微凸起,這鮮紅的顔色會讓人自然而然地忽略它是不是比其他凸出一點點。尤旅的畫工無需質疑,他不可能會犯這樣的錯誤,并且,這幅畫是他精心準備給孟婷當作新婚禮物的,他肯定會更加細心。
隻能說,尤旅是故意的。不得不贊歎,尤旅對顔色的過渡和布局非常有天賦,如果不是斜射的光線,我一時之間還很難發現這細節。我猛地想起昨天夜裏看到的情形,昨天晚上屋裏沒有開燈,大門也被關上,唯一的光線隻有從窗台灑進的微弱月光。
那樣的光線根本不足以讓我看清畫上的内容,可是當時,孟婷嘴上的那抹鮮紅依然顯眼,當時心裏擔心孟婷,我忽略了這個,現在想起來,孟婷嘴上的顔料肯定也很特殊。我去過尤旅的畫展,那些畫裏都加了特殊的熒光粉,如果我推測的不錯,這幅畫上也用了那種特殊的顔料。
可是,尤旅爲什麽會隻在嘴唇上用這種特殊的顔料,而不是整幅畫都使用這種顔料。要知道,在夜裏,如果隻盯着那抹詭異的鮮紅,很容易讓人覺得頭皮發麻,孟婷的膽子不大,尤旅不會不知道。
這也讓我想到了孟婷新房裏鮮紅的粉刷基調,就連我第一次看到那如血潮般的顔色時,心裏都感覺不适,更不要說孟婷是個女人了。最讓我感覺奇怪的,并不隻是這樣而已,在發現了一處不尋常的細節後,我更加容易地找到了真正讓我和許伊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畫上的孟婷在笑,兩邊的嘴角看似自然地微微揚起,還有兩隻眼睛,也是滿含溫柔,但是,畫上的孟婷,臉部卻不太尋常,一個人的神情,經常通過雙眼和嘴角表現出來,但僅僅是這兩個器官是不夠的。
一個人的正常情緒,勢必牽動臉上的很多器官,包括雙眼,嘴角和臉部的肌肉,正是因爲如此,表現在臉上的情緒才被成爲表情。畫上的孟婷,隻有眼睛和嘴角在笑,但她的面部肌肉卻是完全平成的,可以說,是死的。
如果隻是一幅普通的畫,這并不奇怪,但是這幅畫,出自一個對顔色極其有研究的名家之手。畫上的孟婷,臉部皮膚的色彩完全一緻,這和孟婷自然下垂的雙手皮膚呈了并不鮮明的對比。休撲名扛。
孟婷雙手上的皮膚顔色都有過渡,以好反襯亮度的陰影,可是,臉部卻沒有。
總體的感覺就是,它看似自然的笑容,顯得詭異,仿佛那揚起的嘴角并不是受它自己控制一般。不管是在白天還是晚上,如果仔細地盯着這幅畫看,都會讓人覺得奇怪,甚至是毛骨悚然。
尤旅的畫工那樣好,這絕對不是無意的。
"李可,你究竟怎麽了?"孟婷問我。
我看着孟婷,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想起尤旅在對我們說到色彩和畫時的表情,熱情,近乎狂野。尤旅說每一幅畫,每一種色彩,不同的人看到都會有不同的心情,她甚至認爲,色彩是控制人心的因素。
那麽,尤旅畫這樣的畫,又将他的新房粉刷成那種顔色,目的何在。
在孟婷的一再催促下,我還是沒有将我的懷疑告訴孟婷,孟婷好不容易要開始過新的生活,我擔心我還沒有根據的懷疑會打破孟婷的生活。我随便幾句敷衍了過去,但是在心底将尤旅列入了提防的名單裏。
如果這隻是尤旅在繪畫上的癖好或者沒有惡意的設計還好,但如果他别有用心,我不會讓他的目的達到。我會更加關注孟婷和尤旅,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孟婷。
吃過早餐之後,孟婷打電話叫人來修鎖,門能關上之後,我們去了市裏。溫甯還沒有給我帶來母嬰案的好消息,所以我們陪孟婷去了醫院。孟婷坐在後駕駛座上休息,我替她開車。汽車行駛在路上的時候,孟婷說她想回父母家住一段時間,等尤旅回來再搬回家裏去住。
我想了想,孟婷已經懷孕,有孟叔和孟婷的母親照料總比她一個人住在那麽大的别墅裏好,而且,如果我的推測都是真的,孟婷也有可能會成爲兇手殺人的目标之一。最恐怖的是,孟婷和尤旅都屬于比較有名氣的人,如果孟婷真的被殺了,肯定是人盡皆知,兇手侮辱這類女性的目的就算真的達到了。
來到醫院的時候,孟叔已經在醫院門口等着了。孟叔沒有和我打招呼,急忙拉住孟婷的手,問她摔到了哪裏。孟婷在車上的時候已經打電話通知了孟叔,孟婷搖頭,說她沒事。
"還是檢查仔細一點好,萬一傷到肚子裏的孩子。"孟叔很着急,孟婷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先是告訴了尤旅,随後告訴她的父母,最後才是打電話通知我。孟叔帶着孟婷去挂号了,江軍也勸我進行一個身體檢查。
我想了想,讓江軍去把許伊接來,許伊的身體一直不好,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讓她做詳細的身體檢查,包括之前我做的那個檢查,也比較随意。江軍很快就開着車子去接許伊了,孟叔和我站在檢查室外面候着。
孟叔問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我把實情都告訴了他。孟叔在市内也聽說了母嬰慘案,聽到我的話之後,他說他會讓孟婷住在他家,并從寸步不離地照顧。孟叔已經退休了,有的是時間,他很愛孟婷,所以我也比較放心。
孟叔家住在繁華的高檔小區裏,我還不相信兇手敢明目張膽地入室殺人。
孟婷出來的時候,醫生告訴我們,孟婷隻是受了點皮外傷,肚子裏的孩子也安然無恙。我們聽了,都長舒了一口氣。
PS: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