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靖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他問我準備怎麽破案,我沒有回答他,帶着許伊走進了王鑫的辦公室裏。謝靖絲毫不掩飾他話裏的挑釁意味。不斷地在我身後叫嚣。實際上,謝靖一開始對我還是非常客氣的,我們之間是在周光夫婦的口供上産生分歧的。
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是"證據之王"。在衆多證據中的證明作用效力很高,正因如此,謝靖才會主張直接将周光作爲主要犯罪嫌疑人、将孫在雲作爲教唆犯、将周光的妻子作爲随從犯移交公訴機關,提起公訴。盡華宏扛。
和我相比,謝靖已經有了目标。所以他搜集證據的速度要快的多。周光夫婦已經做出認罪供述,盡管存在諸多疑點,但若配合那本記錄剝皮方法的書。法院很可能會作出有罪判決。
特别是周光夫婦和孫在雲建立的組織扯上了關系,正值邪教嚴打時期,加上粵市的媒體輿論壓力,周光夫婦和孫在雲如果被起訴。想要脫罪的可能性很小。
他手裏的檔案袋裏,就包含屍體最終的驗屍報告。案發後的第三天,鑒定科的人對屍體最終的解剖驗屍報告終于出來了,警局裏的人也針對那份報告開了一個會。周小若屍體的表層上。發現了一些不易察覺的化學藥品,鑒定科的人反複進行提取和化驗,才終于從中提取出了部分含有鉀元素和鈉元素的物質。
鑒定科的人終于找到了屍體爲什麽會在短短的時間内腐爛的那麽嚴重的原因。鉀元素和鈉元素是高錳酸鉀和濃硫酸這兩種化學物品中的主要元素,這兩種化學物品混合在一起,具有高強度的腐蝕性。
鑒定科的人用動物屍體做過對比試驗,将動物屍體的皮剝去之後,在屍體表面塗一層高錳酸鉀和濃硫酸的混合濃液,用不了幾個小時,屍體的表面就開始被腐蝕,若再包裹上幾層塑料紙放在陽光下暴曬,的确能制造出屍體表面高度腐爛的現象。
但是一開始鑒定科的人并沒有在屍體表面找到這兩種化學物品的殘留,甚至兩天之後也隻找到了鉀元素和鈉元素。所以鑒定科的人推測兇手在将屍體部分腐蝕之後,又用化學方法将這兩種濃液中和,并用水清洗了。
屍體表面腐爛之後,懸挂在山坡上吹三十個小時的風,的确更容易風幹。
在得到這個結論之後,謝靖立刻再次對周光夫婦進行了訊問,但是謝靖用的方式依舊是誘導式訊問,和我意料之中的一樣,周光夫婦承認了。問到爲什麽他們之前不說的時候,他們的理由是覺得人都殺了,沒有必要再多說。
因爲謝靖訊問方式不當,那天我又和他大吵了一架,所以一直到破案期限的最後一天,我們的緊張關系達到了巅峰。
這幾天,我和許伊對謝靖的一舉一動都很關注,但我們發現,謝靖其實沒有問題,他跟了王鑫二十多年,他隻是不希望王鑫引咎辭職,所以才那麽着急破案。王鑫也不插手,我們一進辦公室,他就一如既往地拿着水壺給辦公室裏的植物澆水。
自從那一天抽了一根煙之後,王鑫又把戒了多年的煙瘾拾了起來,一有空他就會點燃一根煙,辦公室裏的垃圾桶裏,滿滿的全是他這幾天抽剩的煙頭和煙灰。江軍的體質很好,受了傷竟然沒過兩天就能出院了,除了他的動作不能太大之外,他一點都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過了今晚的零點,王鑫立下的"軍令狀"就到期了,如果我不能破案,他就會立刻引咎辭職。我并不是擔心這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決定,他如果要辭職,沒有人留的住他,我擔憂的是謝靖會将周光作爲犯罪嫌疑人結束偵查,那樣就麻煩了。
整個警局,大部分人都站在謝靖那邊,隻有少部分支持我的決定,江軍便是其中一個。他很着急,我們坐在辦公室裏,江軍來來回回地踱着步,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着急。終于,他見我坐着一動不動,忍不住了。
"李教授,接下來該怎麽辦啊,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江軍動作幅度一大,牽動了他背上的傷口,他呲牙咧嘴地叫了一聲,但顧不上疼,直勾勾地盯着我,等我回答他。
"等。"我回答了江軍一個字,江軍馬上反問我等什麽,我不回答他,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這件案子,好幾個疑點的線索已經斷了,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我想我真的沒有把握可以破了這件案子。
我已經派人去查我想要查的東西了,現在我要做的,便是等。我不說,并不是因爲我故意賣關子,而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沒有确定之前,我不合适說出來。
江軍很着急,他又跑向王鑫,王鑫此刻正安靜地坐在辦公桌前看書。
"爸。"江軍是王鑫的養子,但江軍一直這樣稱呼他。
王鑫笑眯眯地擡起頭,問他怎麽了。王鑫的身後有一扇窗戶,早晨九點多鍾的陽光不強也不弱,陽光穿過樹枝灑進窗台,正好在辦公桌上留下一片斑駁。
前幾天的時候,江軍的心态還算好,但是到了破案期限的最後一天,江軍終于着急了。王鑫這副樣子,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焦急地問道:"爸,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王鑫把書合上,反問江軍:"我能有什麽打算?"
江軍:"你真的不準備管了?"
王鑫點頭,他說他一開始就把案子交給我們了,他說了不會管就不會管。江軍想要再說什麽,王鑫就打斷了他的話。王鑫還是很淡定,他說就算他一開始就插手,這件案子他也不能破,他知道的人中,可能破了這件案子的,隻有我。
說到這裏,王鑫伸手指向我。
江軍順着他的指尖看來,從江軍的眼神中,我已經看不到他一開始對我的堅定了。我并不介意,這種眼神我看的多了。
"怎麽,你難道不相信李教授?"王鑫問了一句。
王鑫的這個問題,也讓我産生了興趣。自從江軍救了我之後,我對他的好感就更甚了,如王鑫說的,江軍的身手很好,尤其是在許伊需要保護的這種時期,他對我的幫助不小。不可否認,江軍身上還有其他優點,缺點也不少,可是我覺得這個人,隻要肯用心,總有一天他能在這個系統中取得很大的成就。
我和王鑫都把目光放在江軍的身上,我和江軍見面的第一天,他就興奮地握住我的手,說他是我的崇拜者,我挺想知道,經過這麽多天之後,我的形象在他的心裏産生了怎樣的變化。
江軍低着頭仔細地想着,他似乎有些猶豫,可最後,堅定還是重回了他的眼神之中,他走到我的面前,很恭敬地告訴我,他相信我。
"江軍,如果我讓你辭職,你願意嗎?"王鑫突然開口道。
江軍有些茫然,他撓撓頭,說他如果不幹警察,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警局這個地方,是他每天一睜眼醒來就想到來的地方了,這已經不能說是一種習慣,而是一種烙印,江軍說他沒有辦法想象自己辭職的情景,他要一直幹到老,沒有力氣爲止。
江軍的一番話,讓我想起了自己的警校生涯,在那個地方,"警察"兩個字就是所有人的理想,無論是那些當了警察的朋友,還是像我一樣走上學術實踐研究的人,實際上都在做着同樣的一件事。
"如果是像我一樣呢。"我對江軍說。
江軍愣住了,他正要問,我派出去的人終于回來了。我馬上站起來,走到門口接過了那個刑警手中一份厚厚的資料,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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