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那個手裏端着一根蠟燭的身影,慢慢悠悠地朝着他的前方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飄進一個拐角處,沒一會。最後一絲泛黃的燭光都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之中。江軍的呼吸聲也有點急促,他強壓着自己的嗓門輕聲地問了一句:"那是什麽東西,怎麽沒有下半身?"
江軍的聲音顫抖,原本我以爲他會害怕。但他馬上就興奮了起來,他說他想要去看看。原來,江軍顫抖的聲音隻是因爲激動,而不是恐懼。
許伊的手緊緊地攥着我。她的手心冒着汗,皮膚的溫度異常冰涼。
"蠟燭小,舉得高,沒有照亮他的下半身,他應該穿了一件黑色的褲子。"我解釋道,那個人不像我們需要隐藏行蹤,他走動的時候,沒有刻意小心腳下,因此我是有聽到腳踩在積水上的聲音的。
我們之所以會覺得那個人沒有下半身,是因爲他的雙腿被淹沒在了黑暗之中,這個人走路很慢,搖搖晃晃的,加之搖曳的燭光,所以給人一種他是飄着移動的錯覺。
聽到我的解釋,江軍點了點頭,他讓我們先出去,他去前面打探一下,不然如果錯過什麽,案子就難破了。周光夫婦的行爲太古怪了,雖然還不能肯定他們與周小若的失蹤和死亡有關系,但他們鬼鬼祟祟來這麽一個奇怪的地方,肯定是心裏有鬼。
工廠太黑,我們三個靠的這麽近卻還是不能看清對方的臉,我還沒同意下來,江軍就慢慢地朝剛剛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挪了過去。我輕聲叫了江軍幾聲,但他似乎主意已定,根本就不搭理我了。
我皺着眉頭,就在我猶豫着的時候,許伊晃了一下我的手。
"李可,我們跟上去吧,江軍一個人如果發生什麽事情,我怕他應付不過來。"許伊有些着急。
許伊進來之後,情緒很顯然已經被這個工廠影響到了,我擔心她的心理狀況,猶豫了很久都沒做出決定。許伊當然明白我在想些什麽,她告訴我,她的心裏的确很難受,她也想看看這個地方究竟和她有什麽關系。
進來的時候江軍就已經通知刑警大隊的人趕來了,我們進來了很久,按照時間推算,如果刑警大隊全速前進,應該快要到這裏了。我考慮了一下,當下做出了決定,我拉住許伊的手,繼續小心翼翼地朝江軍離開的方向走去。
我和許伊說話的功夫,江軍已經出了我們的可視範圍,我輕聲叫了幾聲江軍的名字,他沒有回答。我屏住呼吸細細地聽着,我們的前方傳來很細微的聲音,這應該是江軍小心翼翼踩在水裏的聲音。
我們慢慢朝前走着,時不時會有幾滴冰涼的水滴落在我們的臉上,越往裏面,垃圾腐爛的味道就越刺鼻,我和許伊都用手捂着口鼻。黑暗遮擋了我們的視野,正因如此,我們更加感覺這個偌大的工廠好像沒有盡頭。
終于,當我們又走了很久之後,一大群人的鞋子踏在水地上的聲音傳進了我們的耳朵裏,這聲音混雜着水管破裂後的噴水聲,有韻律地回響在廢棄工廠的深處。我試圖分辨出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但這裏太過空曠,我總覺得我們的四面八方都有人。
許伊也這麽覺得,因爲她已經緊張地扭動身體,四處望着。
從廢棄工廠的大門進來之後,我們不知道已經繞了多少個彎,此刻,我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就在此時,我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朝我們靠近,我牽住許伊的手,正準備往回逃離的時候,一雙手從我的側面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許伊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吓了一跳,她捂住嘴巴,讓自己沒有叫出來,但她卻一個沒有站穩,踩到了某種金屬管子,這聲音蓋過了那一陣陣腳步聲。
"是我!"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是江軍,他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之後就不再說話。
因爲許伊發出的動靜已經讓那陣腳步聲戛然而止,我們誰都不敢動,突然之間,我們覺得這個工廠更加幽靜,幽靜的吓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江軍長舒一口氣:"還好沒被發現。"
我責怪江軍爲什麽突然這樣朝我們靠近,還好許伊沒有叫出聲,否則我們肯定會被發現了。江軍解釋說他叫了我們好幾聲,他還以爲我們已經發現他了。我反應過來,剛剛我們太專心去聽那陣腳步聲,竟然都沒有聽見江軍叫我們。
那陣腳步聲很明顯不是一個人能發出來的,江軍告訴我們,他已經打探好了,他在前面幾個拐角的地方發現了一大群人,那群人每個人手裏都舉着一根蠟燭,但他們都低着頭,江軍不敢靠太近,所以沒能看清他們的臉,所以他也不确定周光夫婦是否在人群裏面。
"他們在幹嘛?"我問。
"不知道,拿着蠟燭一直往前走,也不說話,很奇怪。"江軍回答我。
我們正商量着要怎麽辦的時候,江軍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了起來,那聲音響徹整個工廠,我的心猛地一沉,那群人的腳步聲再次停了下來。江軍的手機還在震動着,江軍咒罵一聲,掏出了手機。
進來的時候我們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廢棄工廠會這樣空曠,就連震動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突然間,那陣腳步聲又急促地響了起來,那群人似乎正在快速地朝我們靠近!
我們三個不再猶豫,轉身就往原路跑回去,我們的蹤迹已經暴露了。江軍一邊跑着一邊接起電話,聽了幾秒後之後,江軍罵道:"你們傻啊,來了就進來,打什麽電話啊!"
電話是刑警大隊的人打來的,蹤迹已經暴露,江軍說話也不再刻意壓低聲音。
那群人的速度很快,急促的腳步聲離我們越來越近。比起他們,我們對這工廠的地理位置根本就不熟,我們的腳底激起一陣陣水花,跑得太急,那水花幾乎都濺到了我們的臉上。積水并不幹淨,味道很難聞,但我們此刻誰也沒有功夫去管。
那群人離我們更近了,我的後脊發涼,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在我的心頭。那群追着我們跑的人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地追着,江軍很多次提高音量喊我們是警察,讓他們全部停下來。
可是那群人根本就不管不顧,繼續地追着我們。
我們大口地喘着氣,我發現江軍的方向感要比我好很多,繞了這麽多彎,我已經完全忘記了來時的路,我和許伊完全是跟着江軍跑的。
終于,我們看到了亮光,那是出口,可是,還來不及開心,就已經有東西竄到了我們的身後!有人趕上來了!盡肝吐亡。
沒有任何猶豫,我轉身一腳踹在了身後的那個人身上,他被我踢得摔在了水地上。我們離出口已經很近了,踢倒那個人之後,我們繼續向前跑,可是一個接一個人追上了我們,江軍讓我們跑在前面,他在後面斷後。
"我們是警察,如果再不停手,我就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