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臉道士歎了口氣,拿起一盞燭台,慢慢悠悠地朝着大殿外面走,我和趙達立刻跟了上去,爛臉道士這好像是要帶我們去找我們要找的那個人。果然,爛臉道士帶着我們來到了那幾間磚房前面。
幾個刑警正守在這裏,我們一過來,他們就跟趙達彙報了情況。他們說他們已經打探過了,這些磚房裏都沒有人。我一看,這些磚房的門都沒有上鎖,隻是半掩着。爛臉道士指了指其中一間,示意我們跟他進去。
趙達讓大家繼續守在外面,暫時不準讓任何人出道觀。爛臉道士聽了,幹笑了兩聲,"這個道觀,隻剩我一個人了,除了你們看不到的那些東西,又怎麽會有人出去呢......"爛臉道士的臉在他手中的燭光下,顯得更加慎人。
恰巧一陣風吹來,爛臉道士手裏的燭火閃爍,差點熄滅。趙達四下看看,結結巴巴地對爛臉道士吆喝道:"老,老道士,你别裝神弄鬼!"
爛臉道士沒有搭理趙達,徑直推門進去了。他的話,已經讓我的心涼了一大截,裂唇道士恐怕已經不在這個道觀裏了。我和趙達跟着爛臉道士進到了磚房裏,原本我以爲山上這種潮濕的磚房,會有不好的味道,但一走進來,一陣書香就撲鼻而來。
這種味道很好聞,我忍不住多吸了兩口。爛臉道士把燭台放到磚房裏的木桌上,我們這才看清楚磚房裏的布局。一張床,一套桌椅,還有整整齊齊堆在地上和桌上的書,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這就是熊萬成的房間,他已經走了,不過他說,肯定會有警察來找他。"爛臉道士撥開床上的幾本書,坐了下來。趙達慌了,想要上前去問清楚,但他看到爛臉道士的那張臉時,止住了腳步。
趙達吞了一口唾沫,"老道士,熊萬成就是裂唇道士?他去哪裏了?"
爛臉道士搖搖頭,說熊萬成是昨天走的,他走的匆忙,既沒有說他要去哪裏,也沒有說他什麽時候回來,會不會回來,隻說肯定會有警察來找他,讓他把警察帶到他房裏來。爛臉道士從頭到尾都一個語氣,也不像是在說謊。
爛臉道士的話,讓我更加确定那個叫熊萬成的裂唇道士和最近的兇殺案有關系。我更加詳細地問起熊萬成的信息,爛臉道士這次很配合,把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我。爛臉道士說,這鐵木觀裏的道士原本有很多,可是從十五年前,道士就一個一個接連走了,到前年的時候,鐵木觀裏也就隻剩他和熊萬成兩個道士了。
爛臉道士說的時間,讓我頓時聯想到了沈諾家的那場大火,沈諾口中說出來的時間,也正是十五年。細問之下,爛臉道士果然說到熊萬成在十五年前去替一戶燒死的人家作法的事,可以确定下來,這個熊萬成,正是十五年前替沈家作法的那個大師。
我感覺我的思緒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腦袋裏有很多東西,可我卻理不清楚。沈諾家在十五年前遭遇大火,所有人都說沈諾已經死了,但是沈諾卻出現了,還和紅衣女案牽扯在一起,而在十五年前替沈諾家作法的裂唇道士,現在好像又和紅衣女案有關系。
我揉着太陽穴,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時候,爛臉道士的另一句話,更是讓我震驚不已。他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警察來找他了,幾年前,還有另一個姓鍾的警察來找熊萬成,至于究竟是幾年前,他也記不清了。
"那個警察,是不是叫鍾玉東?"我立刻反問一句,趙達原本還沒想到爛臉道士說的警察會是鍾玉東,被我這麽一問,他也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爛臉道士想了想,搖頭說記不清了,那個警察當時好像隻報出了他的姓。
但是他向我大概地描述了一下那個警察的外貌、身高還有年紀,我可以大緻推測出來,那個警察,十之八九就是鍾玉東。鍾玉東在幾年前突然辭職,而後精神變得不正常,我一直懷疑他掌握了紅衣女案的部分證據。
鍾玉東還來找過熊萬成,再加上其他一些看似是巧合的事實,熊萬成的确有非常大的嫌疑。最關鍵的是,有好幾名上山來參拜的農民工都可以作證,熊萬成在紅衣女案件發生前,"預言"了案件發生的時間,這更是讓熊萬成洗脫不了自身的嫌疑。
爛臉道士站起來,"我先在門外等着,熊萬成讓我帶你們來,肯定是有東西要給你們,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爛臉道士說完,就出門去了,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他又幽幽地怪笑了兩聲。
我一直覺得爛臉道士很奇怪,他除了梳了道士的頭發,穿了一身道袍,言行舉止一點都不像一個道士。
七八名刑警守在門外,我和趙達也不怕爛臉道士耍什麽花樣,便細細在房間裏搜查了起來。趙達這次很聰明,來的時候他想到我們可能要取證,所以帶了專用的手套和儲存袋來。我們小心翼翼地在狹小的磚房裏踱來踱去,我發現,幾乎要把磚房堆滿的這些書,全部是關于所謂的"道門奇術"。
道觀裏有這些東西,倒也說的過去,所以我并沒有把疑點放在這些書上。我把床和桌子的抽屜全部翻遍了,也沒有找到什麽可疑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在角落裏搜查的趙達突然叫了我一聲。
我跑過去,隻見趙達一手拿着一張紙,另一手正指着地上。地上,有一個小木偶靜靜地躺在角落裏,它原本被書壓住,趙達把書搬開,它就露了出來。這個小木偶看着很眼熟,和在沈諾的房間裏發現的那個小木偶,長的很像。
但是這個小木偶要小一點,它的頭和四肢全部被人卸了下來,散落在一邊,身上也被人用小刀刻的傷痕累累。看了一眼,趙達就把紙遞給了我,這是一張宣紙,攤開後,我們看見宣紙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幾個字。
"非道門中人,無人可破此案。"
趙達看得臉色都變了,這字應該就是熊萬成留下的,他的意思很清楚,隻有道門中人可以破的案子,自然關乎神鬼。
"李,李教授,這......"趙達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裝神弄鬼罷了。"我回答趙達一句之後,便不再說話,因爲我在宣紙的右下角,也看到了一抹鮮紅。這是一個紅色的裂唇印,我放到鼻子前聞了一下,是女人的口紅味。單從裂唇的形态上,我沒有辦法直接判定出這個唇印和犯罪現場發現的那個唇印是否在司法上同一,隻能說這兩個唇印很像。
我小心翼翼地把宣紙放進趙達帶來的儲存袋裏,讓他把這張紙帶回去進行鑒定。我把爛臉道士叫了進來,在他的幫助下,我找到了熊萬成平時寫出來的字。回警局之後,要做的鑒定很多,除了提取紙上的指紋之外,還得對紙上的唇印和犯罪現場的唇印進行同一認定,還得比對紙上的字迹,确定是否由熊萬成留下。
給爛臉道士做完詢問記錄之後,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爛臉道士送我們到鐵木觀的門外,問我們是不是确定要連夜下山。我和趙達都沒有猶豫,決定連夜趕回去,剛找到了重要線索,我們不可能在這裏浪費時間。
爛臉道士手裏捧着燭台,"香林山上有一個傳聞,夜半鬼跟人,鐵木觀裏的神像,正是鎮鬼之用。"爛臉道士這麽說,我終于明白爲什麽我們上山遇到的那些人會匆忙下山了,他們是要在天黑之前趕下山。
這些人既然上山來參拜,必定是相信鬼神之人,他們看我們天快黑的時候上山,自然神情怪異。趙達撇撇嘴,但我們人多,他膽子就也大了,他學着我的語氣,說了一句:"裝神弄鬼罷了。"
下山的時候,我們走的很慢,我心中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但我一直在想着案子的最新進展,沒有多想。趙達一邊提着從磚房裏帶回的宣紙和散落的小木偶,一邊嘴裏咒罵,說準備了那麽久,竟然把手電筒給忘記了。幸運的是,山上的月光還算明亮,不至于讓我們看不清腳下的路。
入夜,山裏的溫度很低,好幾個人走着走着,就倒吸起冷氣來。石階兩邊雜草叢生,稀疏的聲音從茂密的草叢中傳來,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草叢中來回爬行。随行的刑警一路下來都緊張地看着兩邊的草叢,也不知道是誰又說起了爛臉道士提醒我們的話。
"你再亂說話,信不信老子讓你寫檢讨!"趙達怒罵了一句,那個說話的人立刻就閉上了嘴。大家面面相觑,我掃了大家一眼,終于知道下山時我心中奇怪的感覺是什麽了。
刑警小剛,沒有跟我們一起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