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他媽都幹嘛呢?還辦不辦案了!"趙達不知道什麽時候點燃了一根煙,他朝着衆人嚷嚷着,但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天氣不算熱,他的額頭卻沁滿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夾着煙卷的兩根手指也在微微發着顫。
法醫和鑒定科的人也都趕到了,他們的現場取證程序都很專業,我一直盯着屍體看,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敏感的神經,讓我在老張說"紅衣女"三個字的時候,就看到了屍體完好的紅色衣服上。
這個時候,兩名男警察走過來向趙達彙報情況,他們是這片街區的民警,因爲接到鄰居的舉報,說連續一整周時間,晚上都聽到了女人的哭聲,敲門又沒人開,這才報了警。他們來的時候,想辦法把門外的鎖給卸了下來,但沒想到,門裏邊也用鐵鏈上了鎖,他們是鋸子把木門鋸了開一個大洞。
我轉頭,木門裏面的把手上,的确有一根很粗的鐵鏈,顫了好幾圈,還用生鏽的大鎖鎖了起來,鑰匙就被扔在地上,鑒定科的人正戴着醫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那鑰匙裝進袋子裏。法醫正蹲在地上,觀察着無頭女屍,還一邊給女屍拍照。
我繞着屋子走了起來,除了門是從内被鎖起來的,窗戶也是這麽個情況。屋子很小,一共隻有兩個窗戶,窗戶的插銷緊緊地扣住,我立刻分析出來,這是典型的密室殺人案。她們身上某個部位都被人割去,從腳到手,從胸部到喉嚨,這些都發生過。最恐怖的是,死者的街坊反應,在某個時間段,他們總能聽到女人陰森凄厲的哭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問已經發生了幾起,趙達說這是第五起了,前幾年,G市鬧的沸沸揚揚的,那段時間,市裏的人聞風喪膽,特别是女性,都把家裏紅色的衣服扔了,整個市的垃圾場裏,紅色的衣物堆積成山,足足燒了好幾天才燒完。大家都在說,這起案子不是人做的,而是冤鬼索命。
因爲案子在G市的影響特别惡劣,所以上級下了死命令,必須盡快找到兇手。但是,警隊原來的隊長查了一段時間之後,突然辭職了,他說他查不出什麽了,遲早要受處分,還不如自己早點辭職。
趙達因此才受調,提拔成了警隊的隊長,他當上隊長的這幾年,沒有再發生什麽惡劣的案件,沒想到,紅衣女的案子又發生了。趙達求我,說我是這方面的專家,讓我一定要幫他,否則他警隊隊長的位置,肯定坐不久了。
我把煙頭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踩,我問他:"你相信有鬼嗎?"
趙達一愣,猶豫良久之後,他開口說他原本不信,也不想相信,可是大家都說有鬼,案子這麽詭異,死者死在了密室之中也就算了,以往的四起紅衣女連環殺人案,現場除了死者自己留下的手足印,就什麽都沒發現了。大家都聽到了凄厲的哭叫聲,不是有鬼,他也想不出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我讓他擺正心态,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最可怕的是流言蜚語,他是一隊之長,他的一言一行,會影響整個警隊。我決定接下這個案子了,我對懸案天生就有一種征服欲,更重要的是,紅衣女的事情,讓我想到了在自殺林裏發生的事情。
稻草人斷頭,迷霧中紅色衣服的人,這一切,都似乎是這一起案件的預兆,而那裏,又剛好是B市330公交車重現的地方。直覺告訴我,這一切有關聯,我很相信我的直覺,因爲從來就沒有出錯過。
我在這個街區繞了一圈,沒有發現裝有攝像頭。雖然這裏是鬧市區,卻不是高檔住宅區。那個時候,攝像頭還是稀罕物,除了一些單位,就隻有一些高檔住宅區能裝一兩個了。
"趙隊長,之前那幾起紅衣女案子的資料,還都在吧?"回來之後,我問了一句,我害怕的是,B市的警隊把這些東西也都調走了。
趙達忙點頭,說都在警隊的檔案室裏,包括鑒定報告,現場照片,還有證人的詢問筆錄,都完好無損。我點點頭,說這起案子我接了,說完,我就往屋子裏走。趙達叫住了我,他猶豫一會,問道:"李教授,你有多大把握能破這起案子?"
我微微一笑,"沒有我破不了的案子。"
留下這句話,我換了個鞋套,重新進到了犯罪現場。孟婷正癱坐在門邊,她身邊是一攤嘔吐物,我蹲下身把她扶了起來,悄悄在她耳邊說,如果受不了,就先回車子裏休息,但孟婷死活不肯出去,還說她再也不想一個人待了。
老張見我進來,慌張地跑到我的身邊,問我說是不是隊長請我接這起案子了,我點點頭,說我要破了這起案子。老張拼命勸我不要接,查下去隻會惹禍上身,老張說,原來警隊的隊長跟他說過,如果再發生這樣的案子,千萬不要查下去。
老張的話,我都聽進了耳朵裏,看來警隊原來的隊長辭職一事,沒有那麽簡單,說不定他還掌握了重要的線索。我暗自記下,準備回去之後,立刻去拜訪警隊的原隊長。老張還在喋喋不休地勸我不要接這起案子,趙達走了進來。
我的介入,讓趙達底氣足了起來,他更加厲聲地呵斥了老張,說如果他再敢亂說什麽,馬上給他處分。老張哭喪着臉,看了我一眼,最後唉聲歎氣地走到了一邊,他也不幫忙現場的調查,就那麽愣愣地站在一邊。
"趙隊長,老張以前不是這樣子的。"我問趙達。
趙達的臉色好看了很多,"從我接手這個警隊,他就這個樣子了,他的确是和幾年前英勇的樣子,不太一樣了。"
我暫時把老張的事情放在一邊,繼續搜尋起犯罪現場來,鑒定科的人正忙着取證,不過他們的搜獲似乎并不是很大,除了死者身上的血迹,現場就再也沒有任何血迹了,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作案工具。我有些困擾,死者的頸部被人切開的話,鮮血必然呈噴射狀,不可能不留下一絲血迹,就算是清理過,也會留下蛛絲馬迹。
勝利街又是鬧市區,如果是把死者殺了之後,再轉移進這裏,想不被人發現,很難,更何況是再營造一個殺人密室。現場調查整整持續了好幾個小時,期間,跟随辦案的警察詢問了打電話舉報的人和幾個鄰居,我也在一邊仔細地聽着。
他們的說辭,沒有太大出入。他們說,這間屋子長期沒有人居住,他們也不知道屋主是誰,大概是一周前,他們半夜聽到了女人凄厲的哭聲,一開始他們還以爲是屋主回來了,因爲什麽事情哭了。
但是,持續一周下來,大概半夜十二點,他們都聽到了哭聲,那哭聲越聽越讓人發怵,街坊的文化水平都不高,難免迷信,他們越來越害怕,最後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報警。
詢問的警察一字不漏地把現場詢問的筆錄做好了,我都記在了心裏。有價值的東西就兩個,一個是這屋子長期無人居住,這和屋子裏整齊卻起灰的用具不謀而合,另一個關鍵點,在半夜十二點的哭聲。
這個時候,現場的取證和調查進入了尾聲,幾個法醫擡來了一個擔架,把屍體小心翼翼地擡了起來。而我,卻一看到了死者手腕上的一條手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