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怎麽也想不到,燕琳帶來的同學,竟然是昨天晚上陪自己喝酒的婷婷。
或許,她的真名并不叫婷婷。
隻是,韓東非常地震驚。要知道,現在的大學生,可謂天之驕子啊,她怎麽會去那種地方的呢?
婷婷看到韓東,也呆了一呆,神情變得很不自然,頭也微微地低了下去。
她今天穿得很質樸,一條灰色的棉布連衣裙,腳下穿着涼鞋,露出白皙的小腳。
很顯然,婷婷也認出了韓東,雖然低着頭,但是微微發紅的耳朵,卻讓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東哥,這是我同寝室的好姐妹,陸瑩。"燕琳微笑着介紹道,"她也是我們榮州人哦。"
韓東笑道:"那真是有緣了,走吧,我也不清楚附近的狀況,你們确定地方吧。"
燕琳笑道:"就去真滋味吧,那裏味道還不錯,今天可得好好吃一頓。"
看着燕琳臉上的笑容,韓東放下心來,看來她已經從王嬸生病的打擊中走了出來,這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
韓東開着車,在燕琳的指點下,很快便找到了她說的真滋味,是一家中餐廳,看其生意繁忙的樣子,就知道這裏的菜味道應該是不錯的了。
不過韓東等人的運氣很不錯,正好有一個小包間空出來,當即三人便坐進去。
"東哥,你喜歡吃什麽,我給你點?"燕琳拿着菜譜問道。
韓東笑道:"我無所謂,你們随便點吧。"
此刻,陸瑩的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隻是目光總是避免和韓東相碰。
想起昨天晚上那個穿着比較暴露的黑色裙子,嘴中稱呼自己帥哥的婷婷,韓東怎麽也無法将之和眼前這個清雅的女大學生聯系在一起。
然而現實總是真實而又殘酷的,無論陸瑩是出于什麽目的,韓東都隻能裝作是第一次見到她,假裝問了一下她的情況,得知他是榮州市旭川縣的人,跟燕琳學的是同一個專業。
燕琳羨慕地道:"陸瑩你真行,這麽快就找到了家教,以後生活費也不用家裏出了啊,不過就是晚上去上班有些麻煩。"
韓東一愣,看來陸瑩隐藏了去夜來香歌舞廳當陪酒女郎的事實,而是告訴燕琳她在做家教。不過聽燕琳的話,再看她的穿着,這個女孩子家中的經濟條件也不好。
或許,她正是因爲家境不好,才逼不得已去那種地方的吧。
陸瑩這時咬着嘴唇道:"我也不能去做了,那個小孩子太調皮,他家長嫌我管不住,讓我不用去了。"
"什麽呀?不是說好了的嗎,怎麽隻上一天的課就不要你了啊?"燕琳不平地道。
陸瑩輕聲道:"我也沒有辦法,反正又沒有簽合同,對方想不要就不要呗。"
韓東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她或許是因爲被自己碰上了,才不去那裏當陪酒女郎的吧。隻是,她都到了去那種地方掙錢的地步,就算這次不去了,那她以後呢?
想想這麽漂亮的女學生,爲了生活,竟然去那樣的地方掙錢,韓東心中就有些不爽。
可是韓東也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自己能夠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範圍内,力所能及地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情。其他的,卻是無能爲力,隻能慢慢改變了。
吃完飯,在燕琳的建議下,韓東開車到了西川大學附近的望江公園,在那裏玩了一兩個小時,随後便把她們兩送回了學校。
回到賓館,時間已經是九點多了,打開門沒多久,鄧學榮就進來了,感歎道:"範科長吐慘了。"
韓東一看他也是滿臉通紅的樣子,估計喝了不少酒,便問道:"怎麽回事?"
鄧學榮道:"今晚上我們請利達藥業的副總吃飯,飯桌上,那副總說範科長喝一杯酒,到時候利達藥業就到富義縣投資兩百萬..."
韓東一怔,問道:"那她喝了多少?"
"六杯半,然後就吐了。不過利達藥業的副總說也算七杯,到時候肯定去富義投資。"
韓東隻能苦笑,有些人就是這樣子,看來範雯芳這次确實是豁出去了,便擔心地問道:"那她現在怎麽樣?"
鄧學榮道:"範科長至少喝了七八兩酒,回來的時候一直在吐,現在小王在照顧她。"
韓東想了想道:"這樣可不行,我們得趕緊把她送到醫院去輸點液,醒醒酒,不然對身體可不好。以後這樣的事情,你可得攔住她,雖然工作要幹,可是也不能這樣子拿身體去拼。她可是女孩子啊。再說了,利達藥業真要有誠心去富義投資的話,豈會因爲你們少喝兩杯酒就不去了嗎?"
"韓主任,是我不對,我應該勸阻範科長的。"鄧學榮囊然道,心中覺得韓東這個領導還是挺照顧手下的,跟着他幹肯定沒錯。
範雯芳臉色一片蒼白地躺在床上,管理科另外一個工作人員守在一旁,一臉的擔心。
韓東給賓館服務台打了個電話,很快就上來一個女服務員,和管委會的那個女工作人員一起,把範雯芳弄到了樓下,然後韓東開着車,到了不遠處的醫院,挂了急症,輸了一個多小時的液,範雯芳的醉狀才稍微好了一些,隻不過她還是不大清醒,呼呼喘着氣。
随後韓東又讓那工作人員去拿了幾盒解酒靈帶上,回到賓館的時候,差不多是十一點鍾了。
第二天,韓東看到範雯芳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是有些發白,便道:"範科長你沒事吧?以後可不能那樣喝了,工作雖然重要,但是也不能以身體爲代價啊。"
範雯芳感激地道:"韓主任,昨天晚上多謝您了,不然的話,我今天肯定起不來。"
韓東道:"這有什麽好謝的,你是管委會的員工,我也要對你們負責啊。"
鄧學榮感歎道:"像韓主任這樣的領導真的太少了..."
"哼——"一聲冷哼傳來,卻是薛仁義聽到了他的話,冷哼一聲表達他的不滿,不久以前薛仁義可是管委會的主任,鄧學榮這麽說,似乎有些打他臉的感覺啊。
今天是六月十日,招商引資會也隻有這麽一天了。
經過前面兩天的努力,管委會一共也就拉到了兩家企業,其中還包括昨天晚上範雯芳醉得一塌糊塗拉來的利達藥業。另外一家是紅河金屬包裝有限公司。
盡管管委會的位置十分顯眼,但主要還是富義縣的經濟基礎實在太差了,雖然資料發出去了不少,鄧學榮等人嘴皮子也要磨破了,但是真正有意向去投資的卻很少。
而招商局,則更是沒有什麽收獲,就是整個榮州市,收獲也不大,加上韓東他們拉來的兩家企業,一共也才六家,比起其他的市州,差距不是一點半點的大。
在改革開放之處,榮州市的經濟地位在全省還算不錯的,至少可以排名前五,可是十多年過去了,榮州基本上在原地踏步,其他地方則在飛速發展,因此現在的榮州,已經落到了全省的尾巴上去了。
今天新近進場的企業也不多,前面兩天來的企業,大多數已經有了初步的意向,現在正在和相關的人員磋商了。
鄧學榮感歎道:"隻怕這次就這樣了。比較起來,管委會的收獲還算大的,兩家企業,應該也有近兩千萬的投資了吧。"
韓東道:"嗯,利達藥業可是範科長拼了命拉過來的,你們可得跟緊了,我看這樣,我們也不要貪多,先把戰果鞏固了再說。鄧科長、範科長,你們各自盯一個企業,确保這兩個企業不落空。"
範雯芳道:"韓主任放心,利達藥業要是說話不算數的話,我就去給記者爆料..."
韓東笑了笑,覺得這丫頭還不錯的,至少幹起工作來,是全身心地投入。
"嗯,你放心,他們要是不認賬的話,我們一起去找他。"
臨近吃飯的時候,韓東接到了童心集團童老闆的電話,說中午請他一起吃飯。韓東答應下來,當即約好了地方,就在會展中心外面的一個餐廳。
這是一家普通的餐廳,韓東心中不由得感歎真是越是有錢的人越是懂得節約啊。
"哈哈,韓主任,快請進。"童老闆再次見到韓東的時候,顯得非常的熱情,笑得眼睛都眯縫起來了。
包間裏面,另外還坐着一個瘦竹竿一樣的男子,也是開公司的,叫陳老闆,說是準備跟着一起去富義縣看看,合适的話也準備投點資。
韓東十分地高興,想不到這個童老闆還能夠介紹他的朋友去富義投資,看來汪泓澤應該把自己的關系透露了一些,所以童老闆就顯得更有誠意了。
"不知陳老闆在哪行業發财啊?"韓東問道。
"談不上發财啊,就是做些化工方面的産品賣賣。"陳老闆說話慢條斯理,細聲細氣的,還帶着很濃的粵東口音。
做化工的,韓東眼睛一亮,自己不正是在想辦法拉攏昊光化工研究院的生産基地嗎,如果能夠成功,說不定以後能夠給工業園拉來更多的化工企業啊。
韓東決定,一定要盡全力去進行這件事情,因爲昊光化工研究院在全國化工行業的影響力是無比巨大的,隻要自己真的能夠将其帶有研究所的西南一号生産基地拉過去,那麽以後工業園在招商方面,肯定有很大的便利之處。
童老闆點的菜很簡單,喝的也是啤酒,飯桌上,他和陳老闆都詢問了韓東很多細節方面的東西,看樣子倒是很有誠意去投資的。
按照童老闆的意思,童心集團在富義的投資不低于一千萬百萬,如果有可能的話,會将其打造成童心集團的西南生産基地。
韓東估計,童老闆看重的最主要是富義縣豐富的廉價勞動力。富義縣人口超過百萬,勞動力富餘很多,而且更爲重要的是,富義縣的人都不怎麽喜歡外出打工,甯願貧困一些,也要守在家中。因此如果在富義開工廠的話,要招工人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吃完飯,和童老闆、陳老闆約好了見面的時間,韓東便回到賓館,問了一下情況,得知利達藥業初步規劃的投資金額是一千五百萬,後期則根據情況再定。而另外一家紅河金屬包裝有限公司則準備投資六百萬。
"不錯啊,這麽一來,就有兩千一百萬的投資額了。"韓東高興地道,"另外童心集團的老闆也有意到富義投資,估計有一千五百萬,加起來的話,就有三千多萬了。"
鄧學榮等人聽了,都非常震驚,範雯芳道:"童心集團,是不是那個做玩具的啊?"
韓東點點頭道:"是啊,童老闆準備跟我們一起去富義考察,另外他還有個朋友也要跟着去,是做化工行業的。"
衆人想不到韓東不聲不響地就搞定了這麽一大筆投資,都是十分地興奮。再聯想之前韓東能夠讓人把管委會的展位弄到那麽好的位置去,衆人都覺得,這個年輕的主任,背景果然非同小可啊。
這時蔣筠琪的秘書過來道:"韓主任,您好,蔣市長讓我通知您,兩點半的時候,我們一同回榮州,市委領導要進一步調查處理八号上午的事情。"
這個通知讓韓東感到十分地疑惑,不是已經調查清楚了嗎,還有什麽好調查的。
現在時間已經接近兩點,韓東便給童老闆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有事情要提前回榮州,問他是跟自己一同出發,還是跟管委會的人一起去。
"韓主任,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到時候你讓你的人聯系我吧。"童老闆笑着道。
挂了電話,韓東把童老闆的聯系方式告訴給了鄧學榮,讓他到時候聯系童老闆一起去富義縣。
收拾了一下東西,韓東又給汪泓澤、羅啓本分别打了個電話,然後便下樓等着。
等了幾分鍾,便見薛仁義也下來,看來他也是得到通知了的。難道市委還要自己兩人去對峙不成。
看到韓東,薛仁義冷哼了一聲,上了車,嘭的一聲把門關上。
兩點半,蔣筠琪下樓來,面無表情地道:"走吧。"然後上了他的奧迪車。
韓東開車跟在蔣筠琪的後面,打開收音機,聽着音樂,同時又想:"蔣筠琪估計是因爲薛仁義在背後嚼舌根子,才對我有成見的,不然的話爲什麽現在看起來對薛仁義也有些不滿了。"
現在韓東對薛仁義充滿了無比的憤怒,已經決定要想辦法将他弄下去,也讓人知道,自己不是那麽好惹的。
這次的事情,韓東前前後後已經想清楚了,自己沒有什麽做錯的地方。相反的,倒是薛仁義做得不地道,不像是一個副縣長所爲,反正薛仁義那裏也有對質的記錄,其中還有範雯芳等人對薛仁義的控訴呢。
從蜀都到榮州,路上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到蜀都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五點半了。
在市委大院停好車,韓東剛跟着蔣筠琪的後面走上樓梯,這時大哥大響起來了,接起來,是範雯芳打來的,她氣憤地道:"韓主任,薛仁義他太無恥了吧。"
韓東一愣道:"怎麽啦?"薛仁義也是跟着回來了,又有什麽事跟他有關。
範雯芳憤怒地道:"剛剛利達藥業的遊副總告訴我,薛縣長答應了更好的優惠條件,所以他準備跟招商局的人去談。要不是我威脅他給他曝光,他還不肯告訴我原因呢。"
她的聲音尖利高亢,還微微喘着氣,顯得十分地激動、氣憤。
韓東也能夠明白她的心情,利達藥業的投資,可是她拼着命拉過來的,想不到竟然被薛仁義無恥地給撬走了,怎麽能夠讓她不氣憤傷心。
韓東不由得冷笑起來,這個薛仁義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算了,你也别跟那些小人計較,就讓他去跟招商局談吧,希望他們到時候能夠在富義縣賺到錢。"
"可是,我很不甘心啊,那天我都醉得要死,差點吐死了..."範雯芳說着,都帶上了哭腔。
韓東安慰道:"放心吧,到時候我會幫你出氣,有些人到時候哭都哭不來。好了,你們收拾一下,早點回來吧,到了富義縣後給我電話。"
挂了電話,韓東快步追上蔣筠琪和薛仁義,冷哼道:"無恥..."
蔣筠琪猛地站住,轉身問道:"韓東你說什麽?"
韓東道:"蔣市長,您讓薛縣長說吧,看他都幹了些什麽事!"
樓梯上有人上上下下,見到蔣筠琪都客氣地打招呼。
蔣筠琪冷哼了一聲道:"那就去會議室說吧。"
市委會議室裏面,神色嚴肅地坐着三個人,他們分别是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周凱傑,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洪進豐,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邱曉梅。
等韓東他們進去以後,洪進豐将衆人介紹了一下,随即道:"七月八日的事情,市委十分重視,委托我們進行調查。蔣市長,你的調查情況怎麽樣?"
蔣筠琪把調查記錄拿出來遞給了洪進豐道:"事情經過已經十分清楚,首先,打人的事情是不成立的;其次,薛仁義在安排展位的時候,有失偏頗;第三,韓東的語言可能有點過激。"
洪進豐快速地把記錄看了一遍,随即傳給了組織部長周凱傑,周凱傑看完以後,又拿給了邱曉梅看。
看完,三人基本上都已經了解了事情的詳細經過,除了韓東那一句"狗屁縣長"雙方的解釋不一樣以外,其他的并沒有什麽疑點。
邱曉梅看着薛仁義問道:"你說說,爲什麽給管委會安排那樣的位置?"
她是一個中年婦女,一頭卷發,保養得還不錯,雙眼之中充滿了銳利的光芒。
薛仁義怎麽也想不到,市委會這麽重視這件事情,除了讓蔣筠琪調查以外,竟然還讓三位市委常委來當面詢問,這個時侯他就很後悔,不該拉攏利達藥業的那個副總了,等會韓東肯定會抖出來,這不是讓自己雪上加霜嗎?
"我...我,那個...也是統一考慮,管委會...也是..."
見薛仁義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邱曉梅的眉頭一皺,沉聲道:"好了,你不要說了。"
然後,她轉向韓東道:"你來說說!"
韓東道:"事情很簡單,薛縣長以前是管委會主任,自從我接任管委會主任一職以後,他就屢次幹預管委會的工作,被我婉拒以後,他就對我心存不滿,甚至還在蔣市長面前編排我,造成蔣市長對我的誤會。還有一件事情,我也是剛剛得知的,我們管委會招商科的副科長範雯芳,一個女同志,爲了将利達藥業拉到園區建廠投資,昨天晚上在酒桌上一連喝了七杯白酒,吐得一塌糊塗,晚上十點多還去醫院輸液醒酒,這樣簡直就是爲了工作而拼命啊。可是,剛剛她電話告訴我,說利達藥業的副總告訴她不在工業園區建廠,而是和招商局的人另外去談投資的事情,而之所以這樣,是因爲薛縣長告訴對方,他可以幫他們弄到比在工業園區更優惠的政策!"
聽到這裏,幾位常委還有蔣筠琪等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憤怒。薛仁義這麽幹,簡直是太過分了!
韓東誠摯道:"各位領導,您們想想,一個女同志,辛辛苦苦,爲了拉來企業投資,一口氣喝了七八兩的白酒,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她怎麽想?薛縣長身爲領導,這麽幹,到底是何居心?"
周凱傑和洪進豐還好一點,畢竟他們是男的。而邱曉梅則充滿了無比的憤怒,她也是女的,知道女人在仕途之中是多麽的艱難,因此心中湧起了對薛仁義的憎恨。
薛仁義現在滿臉蒼白,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嘴中卻狡辯道:"不...不是這樣的..."
韓東道:"是不是這樣的,我們現在打通利達藥業的副總的電話一問就知道了!"
洪進豐道:"行,我們現在就去辦公室打電話!"
韓東拿出大哥大道:"就在這裏打吧。"
然後找出利達藥業那副總的電話号碼,當即打過去道:"遊總你好,我是富義晨光工業園管委會的韓東啊,我怎麽聽說你好像要食言了?"
同時,韓東按下了免提鍵,電話中傳來遊總的苦笑聲:"韓主任,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我得爲公司負責啊,你們縣的薛縣長說能夠幫我們弄到更好的政策,能夠幫我們搞到貸款,我也不得已爲之啊,韓主任,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個人願意給予小範科長一定的補償..."
"補償就不用了。"韓東說着,直接挂了電話,轉身盯着薛仁義道:"薛縣長,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薛仁義的臉漲得一片通紅,現在根本就無法狡辯了,事實俱在,他說什麽也沒用。而且這種情況下,他越是狡辯,衆人對他的印象反而越不好。
蔣筠琪心中也充滿了憤怒,這個薛仁義竟然是這樣一個家夥,自己當初竟然相信他說的話,還對韓東充滿了成見,看來真是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啊。
事情到這裏,已經十分地清除了,所謂韓東打人的事情不成立,而整個事情,也是因爲薛仁義引起的。至于後面挖牆腳的事情,那就更是薛仁義的不對了。
這時組織部長周凱傑道:"洪秘書長,邱市長,事情我看已經很清楚了吧。"
洪進豐和邱曉梅都點點頭,洪進豐道:"我這就給丁書記彙報。韓東同志,你也一起過去吧。"
韓東點點頭,随着洪進豐來到了市委書記丁爲民的辦公室。
丁爲民聽完了洪進豐的彙報,沉聲道:"太過分了,這樣的幹部簡直丢我們榮州市委的臉啊!"
洪進豐道:"是啊,鑒于這件事情已經引起了淩副省長的關注,我建議,一定要嚴肅處理。"
丁爲民點了點頭道:"嗯,确實不能容忍這樣的行爲,你跟蹤一下,到時候拟一個彙報,我們也好給淩副省長交代嘛。"
等洪進豐出去以後,丁爲民微笑着對韓東道:"韓東同志,委屈你了。"
韓東微笑着道:"丁書記,我個人的委屈倒無所謂,主要是薛仁義的行爲讓我的工作很被動,這是我絕對無法容忍的。"
丁爲民贊許地道:"嗯,你這個态度不錯,爲了工作,有些時候就是應該當仁不讓!這次招商會,你們的收獲怎麽樣?"
韓東把這次的成果彙報了一番,當然其中也包括被薛仁義撬走的利達藥業。總體來說,這一次管委會一共拉到的投資也有兩千多萬,也算是不錯了。
丁爲民道:"榮州的經濟基礎很薄弱啊,所以隻能慢慢來,嗯,希望你不要因爲這次的事情有思想包袱,在以後的工作之中,繼續發揚開拓進取的精神。"
韓東道:"丁書記放心,我一定會全力做好本職工作的。"
丁爲民點點頭道:"嗯,好吧,就到這裏吧。"
韓東告辭出來,也沒有什麽地方可去,便下樓回富義去。在樓下,看到薛仁義的車還停在那裏,估計現在正在接受訓斥。
也不知道這次市委會怎麽處置薛仁義,不管怎麽樣,以後薛仁義也不可能對管委會指手劃腳了。
剛把車開出市委大院沒多久,韓東就接到了喬姗姗的電話,問他現在到哪兒了。她聽說韓東剛剛從市委出來,得知一切沒事了,便松了一口氣道:"太好了,我一直都爲你擔心呢。"
...
第二天一早,韓東剛上班,就接到了縣委書記黃文運的秘書齊鵬的電話,說黃文運要見他。
韓東原本要去龍騰酒店接童老闆的,隻能讓鄧學榮去,然後開車來到縣委。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黃文運道,"市委組織部已經給予薛仁義黨内嚴重警告的處分。同時,建議富義縣人大撤消他副縣長的職務!"
韓東一愣,這個處分倒是十分嚴重的,如果不是因爲淩聚佳的緣故的話,按說這件事情也不至于鬧到這個地步。這麽說來,淩聚佳也算是幫了自己的忙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令韓東有些突然了,黃文運說縣委準備建議韓東爲副縣長,讓他有一個思想準備。
"謝謝黃書記的信任。"韓東微笑着道。
...
下午,韓東陪着童老闆和陳老闆在園區逛了一圈。
"韓主任,我決定了,就在你們這裏建廠,以後還希望韓主任多多照顧啊。"
韓東笑道:"放心吧,我們管委會就是爲你們這些老闆服務的,有什麽問題的話,直接找我就是。"
童老闆又轉身道:"老陳,怎麽樣,你有興趣沒有?"
陳老闆微微笑道:"這裏條件倒是不錯的,不過我還得再想想,不好意思啊,韓主任。"
韓東笑道:"沒事,要投資也是大事嘛,陳老闆多考慮也是很正常的事。"
正說着,王和平打來電話道:"韓東,恭喜你了。"
韓東一愣道:"王部長,有什麽好恭喜的啊?"
王和平道:"呵呵,剛剛已經開過常委會了,你的提名已經通過,現在隻等市委批準了,肯定沒有什麽問題,你準備請客吧。"
韓東笑道:"行,等确定了我一定請王部長。"
挂了電話,韓東有些感慨,這麽快自己又要往前挪一步了?當上了副縣長,隻怕也就是接薛仁義那一塊,還是主要管工業。
沒多久,韓東被提名爲富義縣副縣長的事情,便傳開了。
衆人紛紛驚訝,韓東也爬得太快了吧,他才多少歲啊。
陳民選第一時間打來了電話,笑着道:"韓東,恭喜啊。"
韓東道:"現在早了些吧,還要市委批準呢。"
陳民選笑道:"這種事情,市委一般都不會駁回的,你就準備着請客吧。"
沒多久,周正也打來了電話,他嚣張地笑道:"東哥你太厲害了啊,竟然直接幹掉了薛仁義,連他的位置都搶過來了。"
韓東苦笑道:"這關我什麽事啊,是他自己做事不地道,也怪不得我。"
周正哈哈哈大笑:"反正,大家都是這麽想的。"
...
然而,事情卻并沒有衆人想象的那麽簡單,富義縣委的報告,卻是沒有得到批準。
新當選的副縣長,另有其人,叫甘明迪,是從市招商局下來的。
據說,市委之所以沒有批準富義縣委的提議,是因爲淩副省長打了招呼的,說韓東太年輕了,需要更多的鍛煉。
僅僅這麽一句話,市委便不得不慎重,畢竟韓東确實太年輕了,現在還不到二十三歲啊。
得到這個消息,韓東很郁悶。
自己盡管也是副處級,但是現在擔任的其實是正科級的職務,當上副縣長,才是實至名歸啊,而僅僅淩聚佳一個電話,就得讓自己另外努力了。
本來,這次還算是一個比較好的機會,下次要想再往前挪一步,也不知道得等什麽時候。
衆人都紛紛打電話來安慰韓東,晚上的時候,喬姗姗請韓東出去吃宵夜,道:"韓東,你也别傷心,以你的能量,當上副縣長也隻是遲早的事情。再說了,你現在就已經是副處級了啊,也不比副縣長差。"
韓東笑道:"當不當副縣長我倒沒有太大的意見,主要是淩聚佳欺人太甚了,他兒子又不是我打斷腿的,竟然這樣整我。"
"咦——"喬姗姗疑惑地道:"你怎麽也知道淩靖然被打斷雙腿了?"
韓東一楞,笑道:"我當然知道,當時我在場嘛。"
"啊,你也在場,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喬姗姗睜大眼睛問道。
韓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講了一下,當然把白金王宮的事情該隐瞞的就隐瞞了,不然讓喬姗姗以爲自己去那些地方花天酒地,那就不好了。
聽了韓東的叙述,喬姗姗沉默了一下,道:"原來是這樣啊。"
韓東也疑惑地問道:"怎麽,好像你也認識淩靖然?"
喬姗姗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發白,咬了咬嘴唇道:"韓東,你也知道我父親是誰了吧?"
韓東點點頭道:"我又不是傻子,雖然沒有問題,但是也猜得到。"
喬姗姗道:"我爸就是想我和淩靖然談朋友,那天我找你喝酒,也是因爲我爸讓我去蜀都看淩靖然,我才和他吵了一架的,淩靖然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我可不想跟他在一起。"
韓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想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竟然是這麽一回事,自己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正視對喬姗姗的感情,又怎麽會讓她受委屈。
"韓東,我一直都沒有答應我爸,你别多想。"喬姗姗輕聲道。
韓東微笑道:"嗯,我沒有多想,你放心吧,我說過了,你是我的人,我會對你負責的,至于那個淩靖然,哼,他要是敢來招惹你的話,我讓他兩隻手也被打斷。"
"你這家夥,就知道打打殺殺的,你可是副處級領導幹部啊。"喬姗姗嬌嗔地道,"我可沒有答應做你的女朋友啊。"
韓東揮手道:"你會答應的,放心吧,有時間我去跟你爸談談。"
"啊——"喬姗姗發出一聲驚呼,"你去談什麽呀?韓東你别亂來好不好..."
韓東道:"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我就是去勸說一下你的父親,不讓他總是逼你和淩靖然談朋友啊。"
喬姗姗神情黯然地搖了搖頭道:"沒用的...我爸他..."
韓東微微一笑,明白喬姗姗爲什麽會要到富義縣來上班了,看來喬孝義也是一個官迷,爲了自己的前途,竟然想讓自己的女兒嫁到淩聚佳家裏。
說實話,對于這樣的人,韓東是很不齒的,你想當官你就努力去鑽營吧。可是拿自己親人的幸福去撈取,那就不對了。
看着喬姗姗那絕美的臉龐,韓東心中一動,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你..."喬姗姗渾身一怔,用力地掙開道:"你幹什麽呀?"
韓東呵呵一笑道:"不幹什麽,抱抱你呀。"
"去你的!"喬姗姗嬌嗔地道,臉上一片紅暈。
回到宿舍,韓東邀請喬姗姗進去坐一會,結果喬姗姗拒絕了,笑呵呵地道:"你這家夥沒安好心,我可得離你遠一點。"
說完,她就進了自己的宿舍,并把門關上了。
韓東苦笑了一下,這個丫頭還在擔心什麽呢?
直到現在,韓東還是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情況如實地告訴給喬姗姗,可是一想,又覺得暫時不要告訴的好。
韓東不想自己和喬姗姗之間的感情,摻雜太多其他的東西。
第二天早上,韓東撥通了父親辦公室的電話,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道:"爸,這個淩聚佳太可惡了,他這麽做,就是想壓着我啊。"
韓政呵呵笑道:"放心吧,你是随便壓得住的麽?再等兩天吧。"
韓東也隻能等着,現在他也想明白了,自己真要想放開手腳幹出一番事業來,适當的時候,還是需要依靠家裏的勢力才行。
當然了,如果自己願意慢慢地往上熬,那倒不需要家裏的強力幹預。可是記憶之中,家族即将發生的事情,讓韓東又不能像其他人那樣慢慢地往上熬。
畢竟,韓東隻有做出成績,有了一定的地位以後,在家族中說話才有分量。
不然的話,就算現在韓東已經幹得不錯了,可是在家族中的政治分量,卻是很低的,畢竟自己還年輕,還僅僅是一個副處級而已。
...
星期六晚上,韓東和陳民選、車靜章、張長河、周正以及喬姗姗一起到龍騰大酒店吃飯。
這次衆人都是來安慰韓東的,不過韓東卻也沒有什麽好安慰的,雖然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心頭有些不爽,可是經過這些天,他早已經想通了。
現在,韓東就是等待着,看家裏是怎麽對付淩聚佳的。
韓東的姥爺,是中.紀委書記,要對付一個副部級,簡直就是很輕松的事情。
在韓東的印象中,姥爺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一雙眼睛充滿了睿智的光芒,似乎能夠看到人心中去一樣。雖然從他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但是韓東知道,姥爺對母親,對自己,都是十分關心的。在那動.亂的年月,兩個舅舅都相繼出事,如今姥爺也就自己和母親兩個親人了,他能不關心麽?
吃完飯,衆人又去唱了兩個小時的歌。
第二天,韓東開着車,和周一起來到了榮州,這次來主要是拜訪周正的舅舅紀國雄的。
從周正的口中,韓東知道紀國雄是市财政局的常務副局長,這可是個很重要的位置,所以韓東決定前來拜訪一下,看看情況,能夠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那就是最好的。
"哈哈,韓東,榮州市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真是聞名不如一見啊。"紀國雄笑呵呵地道。
"紀局長過獎了。"韓東微笑道。
紀國雄擺着手道:"這是在家裏,你可不要叫我局長,叫我一聲老哥就好了。"
旁邊坐着的周正一聽,頓時臉色一變,韓東這麽稱呼紀國雄,那自己豈不是矮了他一輩啊...
韓東笑了笑道:"那怎麽行,我還是叫您紀伯伯吧。"
紀國雄笑道:"哈哈,也好。"他是第一次見到韓東,所以才會客氣地讓韓東叫他一聲老哥而已。
周正這???松了一口氣。
在紀國雄家裏坐了兩個小時左右,韓東便告辭出來。
周正也跟着出來,道:"東哥,要不要我約幾個朋友一起出來高興一下。"
韓東搖了搖頭道:"我和喬珊珊約好了的..."
"哈哈,我就知道東哥你們那個,嘿嘿..."
韓東沒好氣地道:"小心笑掉你的大牙,你下車自己打車回去吧。"
說着,韓東就把車停在了路邊。周正郁悶地道:"不是吧,東哥你這是重色輕友啊。"
"哈哈,誰叫你那麽多廢話的。"韓東笑着,開着車來到五星廣場,找了一圈,才找到了葛妮的那間鞋店,喬姗姗就在那裏等着。
"不錯啊,帥哥,聽說你是越混越有出息了,連副縣長都敢打了。"一見面,葛妮就開玩笑。
韓東苦笑道:"葛大小姐,我哪敢打人啊,這可是謠傳,我都冤枉死了。"
葛妮呵呵地笑起來,道:"冤枉無所謂啊,有美女安慰你嘛,我們珊珊可是把你挂在嘴邊的哦。"
"妮妮你說什麽呀?"喬姗姗嬌羞地道。
韓東多少也明白喬姗姗的意思,她應該對自己也是有好感的,隻不過她還是在擔心她父親的态度。
"看來,還是要加把勁,争取讓喬孝義認同我啊。"韓東在心中暗道。
吃飯的時候,葛妮道:"韓東你可要加把勁哦,争取早點當上縣長、縣委書記什麽的,我們珊珊可不是那麽好容易娶回去的。"
喬姗姗在一旁羞惱地伸手去擰她的胳膊。
很顯然,葛妮也對喬姗姗的事情知道得比較詳細,不然不會這麽說。
韓東笑道:"我也想早點當縣委書記啊,可是得領導同意才行啊。"
葛妮道:"呵呵,其實你也不錯了,二十出頭的副處級,榮州怕是找不到第二個了吧。"
韓東隻能苦笑,在華夏國的官場上,對年紀資曆十分地看重,自己才是個副處級而已,有什麽值得驚訝的。
...
六月十六日,中.紀委一個調查組來到了西川省。
在會見了省委書記以後,中.紀委的同志約見了常務副省長淩聚佳。
根據群衆舉報,淩聚佳在擔任蜀都市長、市委書記,以及後來擔任西川省常務副省長期間,通過職務的便利,爲某個公司謀取利益,收受賄賂達五十七萬元。
在省紀委的協助下,中.紀委來人很快便收集到了相關的證據,淩聚佳受賄的事實是真實的。
很快,中央便對淩聚佳實行了雙規。
緊接着,西川省人大常委會召開會議,通過了免除淩聚佳副省長職務的決議。
由于淩聚佳認識錯誤的态度很好,同時又退還了受賄的款項,因此沒有被追究法律責任。
這一系列的動作,讓西川省的人都摸不着頭腦。
按說,一個常務副省長,僅僅貪污受賄五十多萬塊錢,怎麽就捅到中.紀委去了。
而且就算是有人把舉報信寄到了中.紀委,在問題不是很嚴重的情況下,中.紀委一般都是讓省紀委進行調查的。
而這一次,竟然是中.紀委直接派人下來進行調查。
另外一方面,有些知情的人也覺得疑惑不解,取證的過程似乎太輕松了,好像省紀委早就準備好了一樣,中.紀委的人一來,他們很快就配合着将問題給查清楚了,這也太離譜了吧。
當然,知道這些的,都隻是一少部分人,大部分人都隻是把這一件事情當作談資而已。
有傳說,淩聚佳是因爲得罪了中.央某位領導,所以這次中.紀委才會這麽堅決地查他,不然的話,一個副部級的官員,才貪污那麽一點點,怎麽會下台啊!
另外有人認爲,是淩聚佳自作自受,他要是不貪污,誰也不能把他怎麽樣啊。
而電視台、報紙等媒體,則鋪天蓋地地宣揚着中央反腐的巨大決心,一片贊歌。
淩聚佳倒台的消息,讓榮州市委書記丁爲民松了一口氣,因爲他感覺到淩聚佳對韓東頗有微詞,甚至在榮州市委把事情的真相調查清楚彙報了以後,他都在一些場合批評了榮州。這讓丁爲民一直很擔心,如果因爲韓東或者說因爲趙樂,而得罪了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的話,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可是現在,淩聚佳忽然倒了,讓丁爲民的擔心也随之消失。
"呵呵,這小子運氣還真不錯。"丁爲民自語道。
當然,韓東是知道真相的,這一切并不是偶然。
隻是韓東想不到的是,姥爺的動作這麽大,竟然直接将淩聚佳給拔除了。
或許,這不僅僅是姥爺一個人的意思。
畢竟,一個常務副省長,背後肯定也是有靠山的,姥爺再動他之前,肯定要考慮清楚。
那麽,這隻怕有老太爺的意思在裏面了。
"爲了震懾嗎?"韓東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這麽說來,自己還真是受到了重視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