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樂打來電話,主要談了一下中央對培養年輕幹部這件事的重視,順便提到韓東,說榮州市能夠提拔這麽年輕有爲的幹部,在這件事上面也算是走到了全省的前列,并且還說省委組織部近期可能組織一個觀摩小組到榮州來考察取經。
盡管趙樂在電話中,聽起來似乎都是在圍繞工作在談。
可是丁爲民卻從中聽出了些不同尋常的地方,覺得事情并不會那麽簡單。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工作上如果沒有比較急的事情,或者沒有什麽私事,趙樂不會這個時侯打電話到家裏來。
趙樂在電話中談的事情,并不是急迫得需要這個時侯打,就算他說的觀摩小組,也似乎并沒有确定下來啊,用的僅僅是"可能"兩個字。
而關鍵的是,趙樂特意以韓東爲例,來表揚榮州,并且還說對于這樣的年輕幹部,要多培養、多關心,因爲年輕幹部是我黨事業的接班人。
琢磨了一會兒,丁爲民嘴角便露出了一絲笑意,站起來拿起電話,撥通了市委秘書長洪進豐家裏的電話道:"老洪啊,關于韓東的問題,我是這樣想的..."
...
縣委書記黃文運很焦心,韓東的問題,讓他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幾位市委領導給他打電話詢問,說這事帶來了很不好的影響。在給韓東打過電話以後,黃文運便給市委書記丁爲民打電話詳細地解釋了一番,在他看來,韓東說的話是比較可信的。
可是丁爲民書記說,連省政府辦公廳副秘書長都打電話來說了這事,市委也要慎重對待。
因此,黃文運很爲韓東的前途擔心,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塞進縣政府的楔子啊。
縣長方忠卻是極爲高興,韓東雖然提爲縣長助理沒幾天,可是強勢已經顯露無遺,現在就對副縣長不客氣,指不定哪天就要對自己這個縣長不客氣了,而且加上那天和方建的事情,也讓方忠對韓東充滿了敵視。
方忠現在隻等市裏面的消息傳達下來,到時候就要發起反攻,并且從黃文運那裏扭轉頹勢,韓東不是黃文運力主提拔的麽?
六月八日下午,榮州市委召開常委會,除了幾項人事安排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讨論韓東打人這件事情了。
以市委書記丁爲民爲首的幾位常委,認爲事情來龍去脈沒有弄清楚,所以不能急于下結論,應該經過調查以後,再做相應的處理。
以市長沙應良爲首的幾個常委,則認爲省領導都打電話了,如果不處理的話,怎麽給上級交代?
最後,丁爲民以大家分歧很大,決定暫時擱置此事,等蔣筠琪調查清楚以後,再作結論。
會議過後,沙應良回到辦公室,立即撥通了省政府辦公廳副秘書長左少輝辦公室的電話,把會議的情況說了一下,道:"秘書長,這件事情我也沒有辦法,暫時隻能等調查結果出來了處理啊。"
左少輝冷笑道:"呵呵,榮州就是這麽貫徹省委領導的意見的嗎..."
沙應良又解釋了幾句,挂了電話,臉上露出了笑容。也不知道丁爲民到底出于什麽目的,難道僅僅爲了一個韓東,就要頂着得罪常務副省長的風險爲韓東開脫嗎?
榮州市委的會議結果,很快便傳達到了蜀都。
市委秘書長洪進豐打電話給帶隊的副市長蔣筠琪,将市委的意見傳達了一番,要求蔣筠琪在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調查清楚以後向市委彙報。
五點半,蔣筠琪将韓東和薛仁義以及富義縣的工作人員全都召集起來,嚴厲地道:"上午發生的事情,影響非常不好,市委非常重視,現在你們倆個當事人,還有當時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在,就當面把這個事情說清楚,薛仁義,你先說!"
薛仁義額頭上的包已經散了,不過那上面還是留下了一塊青疤,可見那一下撞得還是挺重的。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薛仁義也不能颠倒黑白,他沒有再說韓東打他的事情,而是強調韓東在背後罵他,出言不遜。
在薛仁義講述的時候,蔣筠琪讓自己的秘書做着記錄。他的臉色很不好,如果是這樣的話,市裏面也不可能對韓東處罰得太重。
"嗯,講完了就看看記錄,沒什麽問題就簽個字。"蔣筠琪神色不善地道,市委極爲重視的事情,他也不得不謹慎一些。
薛仁義看完記錄,拿起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覺得非常的窩囊,而且丢臉丢到省城來了,回去以後隻怕還要受到處罰。
韓東知道,既然市委讓蔣筠琪調查,那麽肯定是趙樂的招呼起了作用,另外這也跟丁爲民本身的态度有關,不然的話,上面有常務副省長壓着,事情肯定不會輕易搞成這樣。
當然,韓東是一點都不擔心,在這件事情上,自己的問題并不大。至于淩聚佳,現在已經不是韓東要考慮的問題了,自有人去對付他。
韓東當即便将經過詳細解釋了一番,着重把那句"狗屁"縣長說明了一下,反正這個當時都沒有人錄音,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沒有人能夠證明韓東在罵薛仁義。更何況,薛仁義也做得過分,給管委會的位置那麽小,這樣子還不如不讓管委會來參加這個招商引資會。
等韓東說完,範雯芳就不滿地道:"我們也都是爲了工作,給我們安排的展位還不到一尺寬,讓我們怎麽招商,怎麽引資?身爲領導,這樣處事,讓我們下面的人怎麽能夠心服。而且韓主任也并不是罵薛縣長,當時他是在跟我說話。"
這是一個敢做敢說的女人,性格比較外向,當初之所以得以脫穎而出競聘成功,跟她這個性格也是有關的,不然你要去跟投資商談,内向了是不行的。
範雯芳開了頭,鄧學榮和另外兩個工作人員也跟着訴說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薛仁義臉漲得通紅地站在一旁,不時地狡辯兩句,隻不過他一個人怎麽說得過這麽多人。更何況事情确實是他做得不對。
招商局長金濟世和他的一幹員工都縮在後面,這個時侯也不會爲薛仁義出頭。韓東還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雖然他隻是縣長助理,但是縣長辦公會是明确他協助分管招商局的,金濟世一直都擔心韓東找自己的麻煩,小心翼翼的,又怎麽敢跳出來跟他作對。
衆人一邊說着,蔣筠琪的秘書不停地記錄着,反正衆人說什麽,他就記什麽。
整個場面,倒像是管委會員工聲讨批鬥薛仁義的專場會了。
蔣筠琪臉色越來越陰沉,終于忍不住低吼道:"夠了,你們這是開批鬥會麽?"
鄧學榮等人說得正高興,這時一見蔣筠琪發威,頓時醒悟過來,心中又十分擔心,忐忑不已。
韓東道:"蔣市長,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說。"
這簡直就是故意的,蔣筠琪惱怒地瞪了韓東一眼道:"說吧。"
韓東道:"就是昨天下午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出發之前要開一個短會,也沒有一個人通知我!而且本來我和金濟世局長約好,一起去榮州的,結果下午金局長說薛縣長讓他們直接去榮州,讓我們自行前去,就是那個時侯,也沒有人通知我這件事。"
"這是怎麽回事?"蔣筠琪轉頭問薛仁義,話語聽起來倒還是比較平靜的。
隻是,這平靜,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一陣甯靜。
昨天,薛仁義見到蔣筠琪的時候,就刻意編排了韓東幾句,把他說成一個不尊重領導年少輕狂目空一切的家夥,因此蔣筠琪才對韓東有了一個不好的印象。結果韓東沒有去開會,就讓蔣筠琪覺得這年輕人确實目無領導,當面訓斥了一番。接下來,到了蜀都以後,蔣筠琪想找韓東談談話,結果韓東又跑出去了,回來還滿嘴的酒氣,因此蔣筠琪越發地不滿。
隻是,現在看來,韓東似乎跟薛仁義描述的還有些不同,也沒有那麽驕橫啊。
所以,蔣筠琪心中也對薛仁義有些不滿了,這種喜歡背後搬弄是非的小人,絕對不是他喜歡的角色。
見薛仁義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蔣筠琪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了,冷哼了一聲道:"好了,不要說了,事情就到這裏爲止,大家都好好幹工作吧。"
說完,蔣筠琪瞪了薛仁義一眼,一言不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薛仁義的臉色刷地一下變白了。看得出來,蔣筠琪對他很不滿,更重要的是,這次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蔣筠琪給市委領導彙報以後,那等待自己的将是什麽?
"呵呵,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韓東笑呵呵地道,心中想着,要不要趁此機會,痛打落水狗,幹脆想辦法将薛仁義弄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