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賽大人,是唐軍傳來的演習信息!”
賽沖阿還沒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片就破口罵開:“什麽演習?這唐人居心叵測,根本就是來意不善!本将是看他們以往驕傲太甚,目中無人,那就該由咱們禁衛軍好好給他們幾分顔色瞧瞧。”
這個賽沖阿在另一位面中也是嘉慶朝比較有名的武将,本位面中由于當年京師事變數十萬八旗子弟被白南給押送固威領,所以留在清國可堪一用的八旗軍将就沒有幾個了。賽沖阿是當年僥幸不在京中,逃過一劫,直到嘉慶等位,福康安等人入京證實沒有什麽風險了,他才返回京中。正逢嘉慶組建禁衛軍,年輕的賽沖阿就做了一個低級軍官,此時好歹混出些個名堂,成爲了上校,手下領一鎮官兵。
賽沖阿爲人粗蠻,但是不失細緻,嘉慶幾次考核禁衛軍,對賽沖阿印象不錯,這人雖然讀書不怎麽行,但是看上去對嘉慶十分忠誠,而且很是果勇,爲嘉慶所看好,所以年紀尚輕便任禁衛軍三鎮之一的長官。
他打開那張紙片,看清了上面的一行字——我部将于下午十七時開始對坐标XXX進行炮擊演訓,請友軍兄弟部隊注意規避,以免誤傷。
賽沖阿先是有些奇怪,然後猛然反應過來:“特麽的,這不就是咱們在的地方嗎?”
賽沖阿變得怒不可遏:“唐狗欺人太甚,以演習之名,卻要對我部行炮擊之實,欺人太甚!”
他本來就詞語匮乏,這個時候除了會說過成語,别的東西也吐不出來了。
手下人班琦拱手問道:“賽大人,唐人明顯是有備而來,這炮擊恐怕也會是真的,唐人火炮犀利,如果真的讓兄弟們置于炮火之下,恐怕咱們鎮的損失就大了!”
賽沖阿心煩意亂,揮手道:“唐軍不過是一團的兵馬,就算有些個火炮,能厲害到什麽程度?再者說,本将由福尚書親自指派,領軍坐鎮京師之防,若是擅離職守,定會被追究。”
班琦連聲道:“大人不如将這事兒報給福大人,瞧他老人家是怎麽處置的吧,也能免了大人臨陣的責任。”
以往賽沖阿肯定是萬般不喜歡的,可是今天他也知道事關重大,不可能輕動,立即播了戰地電話,聯系上了京師的福康安。
福康安在知曉此事之後,也是有些震驚,唐軍這展現出來的态勢,分明不像是演習,與他最早唐軍演習是武力展示,不會發生武裝沖突的判斷多少有些出入,不過福康安也清楚,唐軍現在不過是一個團兩三千人的兵力,面對兩萬多禁衛軍的把守,即便是賽沖阿從防線上暫時撤離一段,唐軍也不敢輕易沖過來搶占防禦位置,因爲那樣顯然将自己置于防守的不利位置,受到數面禁衛軍的擠壓,态勢極差。
有了這個判斷之後,福康安下令賽沖阿将大約一個協的兵馬從唐軍演習炮擊的目标區域中撤退出來,留出一個真空。賽沖阿即便是不太爽,但好歹也是福康安親自下令,也就捏着鼻子認了半推半就的認了。
賽沖阿帶兵手忙腳亂地一陣撤退,留下的那片區域一片狼藉,很多東西都被禁衛軍給随手丢棄了,甚至還有一些軍帽、軍裝、軍靴一類的東西,更可怕的是居然還有人把手中的武器彈藥也留下了。軍隊的有序撤出,最考驗一支部隊的紀律性和軍事素質,在唐軍的偵察兵觀察到這一情況之後,謝金武搖着腦袋,說道:“集中了清廷最多最好的資源,居然訓練出的部隊,還不如咱們的特設兵團,真是開玩笑了。”
參謀劉志雨歎道:“畢竟訓練禁衛軍的不是咱們大唐的教官,而且咱們的特設兵團都是有完整的組織架構和規章制度的,清國的禁衛軍整的一套雖然從咱們這裏拿了一些,但是還有很多舊式軍隊的殘留,再加上人員構成上的問題,所以反而滋生的毛病比各地的新軍更大一些。”
這個情況其實連遠在洛杉矶的白南都是掌握的,被嘉慶寄予厚望的禁衛軍,反而并不是那麽靠譜。白南有吞并清國之心,到時候自然會收編數十萬清軍部隊,那時候他可能會對新軍進行一番改造,但是對于這支禁衛軍,他認爲絲毫沒有存在的必要,直接解散掉就好。
謝金武見賽沖阿的部隊撤出了“預定演習區域”,然後道:“按照原計劃,放棄對目标區域的炮擊作訓,再給清軍下個單子,我們換一個目标區域進行炮擊演訓。”
賽沖阿剛喘了幾口氣,便見到通訊兵又跑進來了,這次又送來一張紙片,紙片上寫的内容跟剛才的内容差不多,就是換了一個坐标。
賽沖阿滿臉通紅,從腰間抽出刀來,将面前一張案子給砍了,他大怒道:“唐人這是玩弄本将!這口氣如何能咽下去?!”
班琦連忙上來勸說賽沖阿道:“大人不要動怒,大人不要動怒啊。福尚書叫咱們不要輕啓戰端,給唐人以口實,唐人現在消遣于我等,但是卻畏懼我軍威勢,不敢貿然進犯,若是能鞏固京師防線,保天子太平,大人必然大功一件,從此更是青雲直上,仕途平坦啊。”
賽沖阿思慮簡單,被班琦一勸說也收了滿腔的怒火,雖然現在被謝金武搞得十分堵心,但是他也确實不想輕易跟唐軍作戰,哪怕當面的唐軍數量并不算多。
賽沖阿哼了一聲,說道:“已經是傍晚,再折騰一會兒就夜了,我瞧這些唐人還怎麽折騰。”
賽沖阿服軟又叫第二個區域内的禁衛軍趕緊撤離,與第一次的撤退大同小異,這部禁衛軍也沒有做得更好,原本開飯的時間,這群家夥們居然扔下了一地的竈鍋器具,就手忙腳亂地從那處撤離了出來。
謝金武再度看到這一幕,也是爲這群禁衛軍感到悲哀,當一支軍隊失去主動作戰的勇氣和決心,那麽就算他們的數量再多,也是不可能取得勝利的。
劉志雨對他道:“旅長,天就要黑了。”
謝金武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道:“再來一次吧。”
龍骧團下屬炮兵營是自行火炮,機動起來容易,臨時設立一個炮兵陣地隻是一會兒的事情。他命一個機步營跟随掩護,在第一個陣地失效之後,立即又轉移到第二個陣地,這第二個陣地也沒打起來,謝金武又命他們到下一個陣地去。其實這樣不僅耍的賽沖阿團團轉,也是有點勞累了自己這邊的炮兵,不過大唐炮兵有着自己的專業素養和作戰意志,這一點事情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更何況知道自己炮口之下敵人倉皇逃竄,也是很令人心滿意足的事情。
此時唐軍裝備的第一代自行火炮八三式自行火炮,火炮采用的是經典的105毫米榴彈炮,也裝備了一些基本火控設備,但是基本上不具備夜戰的能力。雖然大唐已經搞出了比較原始的微光夜視儀,但是成本還相對比較高,沒有大規模地裝備部隊。所以基本上大唐的裝甲兵都不具備夜戰能力。其實謝金武也根本不在乎炮擊效果,他的前線偵察兵能夠把具體的清軍布防情況彙報過來,謝金武隻需要用炮兵對着參數打一氣,主要還是爲了吓唬人。
暫時謝金武還沒有打算全面跟清軍鏖戰一場,但是撕扯一下本來清軍就差勁的防線,創造一點機會,順便給自己找點樂子,都是很好的。
當賽沖阿第三次收到唐軍發來的演習坐标的時候,賽沖阿已經完全完全抓狂了。
“豎子,吾與你勢不兩立!”
班琦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問道:“大人,咱們這次還撤嗎?”
賽沖阿看着已經漫天橘黃的火燒雲,還是收斂了一些怒氣,沉吟道:“按照唐軍所說,他們要炮擊的話,那天已經差不多都黑下來了,咱們不動了,我就不信唐人能摸着黑朝咱們開炮。”
班琦擔憂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賽沖阿推開班琦,叫喊道:“怕什麽怕?唐軍要是真敢炮擊咱們,咱們就打回去。”
班琦道:“可是唐軍陣地于咱們十二裏地以外,咱們的炮兵根本夠不着他們。”
賽沖阿所轄的禁衛軍第二鎮鎮屬炮兵團裝備了24門産自大唐北方工業的130毫米榴彈炮,其技術水平大體處于另一位面十九世紀末到一戰時期,威力不算特别大,射程大約在五公裏左右。這已經是清軍中最優秀的火炮了,清軍用騾馬牽引炮車,發動炮擊,如果是一般的敵人,隻要一兩次齊射就給打懵了。就算是現在的歐洲職業軍隊,面對清禁衛軍的130毫米榴彈炮炮兵團也會發憷,這樣的火力基本上除了唐軍以外,能夠達到傲視全球的水準了。
可是奈何他們面對的敵人就是唐軍。
龍骧團炮兵營的十八門自行火炮,口徑上雖然比本國出産的外貿猴版火炮小,但是無論威力還是射程都勝出一大截。
賽沖阿一咬牙,呼喝道:“命炮團向前三裏地,将唐軍置于打擊之下,若是唐軍輕舉妄動,就予以還擊!”
班琦大驚,連忙阻止道:“大人不可啊,咱們鎮的炮團可是寶貝,全禁衛軍三鎮的三個炮團,是皇上和福尚書都交待不容有失的。若是将炮團前推,必然置于唐軍炮兵的打擊之下,到時候唐軍若是對其炮擊,咱們的炮團就毀了啊!”
賽沖阿卻是固執,他道:“誰告訴你咱們的炮團就一定會輸?唐軍炮兵炮少,咱們炮多,到時候打起來,還是咱們占便宜!”
骨子裏賽沖阿還是一個腦子渾的舊式軍将,打仗完全靠拍腦袋和經驗,雖然他也接觸了很多新式戰法和理論,但是消化吸收不良,仍處于匹夫之勇的戰鬥時期,根本不知道如何妥善利用自己手中的武器。
賽沖阿認爲自己把炮團頂出去,唐軍必然會趕到恐懼,從而不會輕舉妄動。但是謝金武一瞧賽沖阿的舉動,被賽沖阿的天真所感動,于是他命令自己的炮兵營進一步鞏固陣地,同時還命令步兵三營前出,大票的步兵戰車在裝甲營的掩護下迅速靠近了賽沖阿的炮團,雙方距離僅相隔不到四裏地。
兩邊硬是把一場說演習不是演習說打仗不是打仗的行動,變成了下象棋。謝金武的炮指着賽沖阿的卒,賽沖阿就把自己的炮也頂出來威脅謝金武的棋子,但是謝金武不受威脅,拿出了自己的車頂在了賽沖阿的炮前面,若是賽沖阿的炮動了,謝金武就能将賽沖阿的炮給吃了。
就算是賽沖阿把炮放在那,也威脅不到謝金武的炮,因爲謝金武的這些棋子,都是帶輪子的,打完一輪,謝金武立即就能把炮給撤走,等同于在棋盤上行動了兩次。另外賽沖阿另外一個愚蠢的地方在于,他對于自己的棋子沒有充分保護,更對敵情沒有充分偵察,謝金武可以摸着黑然後打一氣,但是賽沖阿卻沒法确定自己的炮團摸黑打幾輪會對唐軍有什麽樣的損害。
賽沖阿其實在看到謝金武把機步營頂出來,像是刀架在他的前出炮團脖子上時,就大感不好了,賽沖阿連忙調動兩個步兵标,也就是團,出來援護自己的炮團,可是靠着兩條腿行動,主要武器是步槍的步兵标,即便人數上全面占優,但是卻絲毫不能威脅到唐軍的機步營。
稍晚的時候,謝金武得到了自己的援軍——大唐陸軍第一旅炮兵團,火矢團。跟龍骧團屬的炮兵營使用自行火炮不同,第一旅火矢團下面有兩個自行火炮營和兩個155毫米重炮營。這樣的一支炮兵部隊,也是華北唐軍最主力的炮兵了。由于重炮營機動相對慢,所以比較晚到達,謝金武在得到火矢團的援助之後,開始在更多的點布置炮兵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