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你們求朕的時候!”嘉慶心中暢快地想着,臉上的自傲之情愈濃。
嘉慶重新坐回了自己的龍椅,坐在那裏似乎更加放松了一些,他用自己認爲最像是上位者、最威勢的口氣,吐出了自己的條件:“交人、賠償、修約!”
交人指的是大唐将已經逃入大唐境内的涉案人員,也就是梁春興、師祎德等人,交還給大清朝廷,進行審判和懲處。這自然關系到大清朝的面子,自古不管是哪個國家哪個王朝,刑罰權往往背後都昭示着權威和力量,誰能夠審判,誰能夠處罰,誰就是真正的強者,所以交人對于大清朝廷來說,對于嘉慶來說,都是意味良多的,所以嘉慶也把這件事情擺在了最前面。
而即使後面兩項都沒有完成,嘉慶隻要把梁春興和師祎德等案犯給捉回來了,将他們處理,也已經是一個很好的結局了。因爲從這個條件上,大清能夠運作的東西很多,最起碼把面子全都掙回來了。大唐的退讓,大清的強勢刑罰處理,都是極好的。
賠償也是比較易于直觀理解的,這件案子終究是大唐移民局在背後撺掇的,可以說是元兇。所以嘉慶認爲唐人對此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給大清造成的嚴重損失,必然需要進行賠償。他清楚讨回百姓的可能性是沒有的,但是讓大唐掏腰包來買單還是有機會的。嘉慶甚至想好了,統計清楚到底這些年間有多少移民出洋,每個移民都應該讓大唐付出一筆錢,交給大清朝廷。雖然看上去這像是人口買賣,十分的不好看,但是嘉慶知道如果獲得一筆大額資金,對于他強大自己的武裝力量,從而更好地跟唐人叫闆是很有幫助的。
至于修約,指的就是修訂大唐和清國在1780年簽訂的有關移民的條約。這一份條約内容不是很多,很多問題上都沒有細節,隻有一個大略的章程,而且極爲重要的是,那時候正是嘉慶剛剛被扶上皇位,對于大唐處于恐懼和緊張的時期,沒有什麽還手之力和讨價還價的餘地,所以讓出去的東西非常多。除了沒有規定每年移民總人數,給了唐人巨大的可趁之機以外。條約甚至還極度束縛了清廷對于整個移民進程的掌控力,當百姓們擁有自主希望移民的精神的時候,清廷對此沒有什麽管控,使得大量移民出境,這是嘉慶所不願看到的事情。所以,嘉慶希望不管如何修,這個新的條約,必須是以大清爲主的,他能夠随時将條約引導向有利于清國的方向,同時他也希望能夠用移民來進一步解綁大唐對于清國的控制,甚至形成反制能力。
如果說交人是面子上的問題,那麽賠償和修約都是裏子上的,能給大清帶來實際的利益。可以說,這三個條件基本覆蓋了整個事件中大清國全部的訴求。
自然這一切都是嘉慶的一廂情願。
朱永芳在了解了嘉慶所想之後,先是短暫地沉默了片刻,然後他的表情如常,朝着嘉慶皇帝拱拱手,說道:“事關重大,請皇帝陛下給我們一些時間進行考慮。”
嘉慶對此自然表示理解,他揮揮手,顯得帝王氣十足,道:“你畢竟是個外放國外的行走,說話做不得準,也罷,把朕的意思全都通傳給你們那個總統,讓他來定奪,不過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一切從速。”
當嘉慶提到那個總統的時候,朱永芳低着的頭臉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嘉慶甚至不願意直接提起白南的名字。當年京城事變,正是白南率領大唐精銳,踏破了京城,生擒了乾隆,更是将大清一手帶到了現在的境地。真正的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塑造了現在清朝模樣的,不是皇位上這個年輕的皇帝,而是遠在大洋彼岸居同光閣的那個男人。
嘉慶對與白南,屬于又畏懼又憎恨的,所以越是在這樣的時刻,嘉慶越希望去高大自己的形象,擡高自己的地位,去壓住那龐大共和國總統一頭,逼他就範。嘉慶想得很美,但是也很天真。
朱永芳沒有發作,更沒有撂狠話,他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場面話,直接向嘉慶告辭了。
出了紫禁城,天空陰沉沉的,零星開始飄落幾絲小雨,不過多時雨就下大了,淅瀝瀝的雨将将整個紅牆青瓦的紫禁城籠罩住,将幹燥的磚瓦淋濕,更似乎讓所有的東西顔色都深了幾分。參贊婁鑫親自爲朱永芳撐起了一把傘,護送朱永芳登上了自己的那輛轎車。兩人一同登上了那輛奔馳車,朱永芳輕輕撫了撫自己考究正裝袖子一側的雨滴,然後從取出手帕擦了擦,他望着車窗外說了兩個字。
“白癡。”
婁鑫自然知道大使先生指的是誰,他點點頭,道:“是夠白癡的,不過我們要如何提請國内處理呢?”
朱永芳想都沒有想,道:“我說那些話,不過是想拖延一下,将嘉慶和他的那個仍舊是榆木腦袋的朝廷絆住,留出的時間,是給總統先生發力的。”
婁鑫愣了片刻,道:“要打仗嗎?”
朱永芳搖搖頭,輕語道:“應該不會,國内沒有做好類似的準備,雖然駐清唐軍一直有着某種程度上的戰備,随時拉出來都可以打一場中等烈度的戰争,而且我也堅信一場這樣的戰争足以讓白癡們屈服,但是劃不來。而對我們總統先生來說,凡是劃不來的事情,他都不會做。”
婁鑫問道:“那還是用政治途徑嗎?”
朱永芳點頭,道:“大概是這樣了,政治途徑爲主,不過不排除軍方會進行一些配合,自然這也存在擦槍走火的可能。”
他擦完了手,将手帕折疊好收在了正裝裏面的口袋中,視線放在那深黛色的紫禁城上,說道:“我們拭目以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