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剛從船上被卸下來不久的七七式半履帶車,小心翼翼地嘗試着從這條道路上前進,發現并沒有陷入其中,也讓白南松了一口氣。
“妥了,”琚國沖精神大振,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道:“現在是七點十一分,如果保持全團四十公裏每小時的極限推進速度,在不考慮遇敵阻攔的情況下,我們在下午14時就應該能夠抵達京師外圍。”
白南搖搖頭,道:“不遇敵?你想的也有點太容易了。”
整個直隸不算順天府本身的京畿防衛,共有七鎮常備軍,有些鎮有二十多個營的部隊,有些鎮則隻有數個營,這些營任務不同,規模也不等,少則二百人,多則六七百,沒有什麽定數。即便是暫時不考慮外圍幾個地區的清兵,單純是在從大沽前往京師的路線上,至少便有天津鎮、通永鎮兩個攔路虎。
“天津鎮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收到大沽遇襲的消息了,不過他們應該一時也不可能妄動,而是把情況反應到京師去,畢竟我們是一口氣吃掉了他們一個協的兵力。”琚國沖志得意滿地道。
大沽協轄前左及中左、後左、前右、中右、後右共六營,根據白南掌握的情報,這裏至少有守軍兩千餘人,不過他們攻打大沽口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兩千來人的壓力,實際上他們昨夜一戰,也最多打死清兵數十人,俘虜二百多,至于剩下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不存在吃空饷,還是在聽見炮聲響起的時候就跑路了。
白南也覺得天津鎮的兵馬,确實不會對猛虎團造成什麽影響,其主力是鎮标兩個營,其餘大多分散在各地鎮守,沒有主動進攻的能力,而且白南還能調動第二旅的部隊對天津鎮進行壓制,猛虎團有機動優勢,根本不需要跟路上碰見的敵人進行太多纏鬥。
通永鎮那邊情況也是類似,數千人的兵力比較分散,白南預計雙方最多會有小規模的接觸,畢竟猛虎團的機械化部隊一旦沖起來,清軍是絲毫辦法沒有的。
琚國沖信心很足,他跟白南确定了自己的進軍路線之後,便告辭而去,聲稱必定拿一個漂亮的勝利下來。
按照白南的部署,他會令一個步兵團在天津發動牽制性作戰,不求快速攻城,目的是牽制住天津鎮的兵力,不給猛虎團的突擊造成麻煩。
“黃團長,你們團集結的怎麽樣了?”白南看琚國沖登上自己的戰車,準備跟部隊一同北進之後,又叫來了蕩寇團團長黃超。
黃超立即道:“部隊已經集結完成了,随時都能夠進行作戰。”
白南點點頭,道:“你們炮兵營的裝備也都卸裝了嗎?”
“是,總司令,猛虎團的重裝備一卸裝完成,我們團的火炮等重裝備已經卸船了,不過後勤什麽還沒有卸裝完畢。”
白南道:“不必要準備後勤了,你把部隊拉到天津城外,給我轟城牆,我要你們把天津鎮的兵馬釘死在這裏,一不能幹擾到猛虎團的行動,二不能對我們在大沽口的作業造成妨礙。”
黃超敬禮道:“是,總司令。”
看黃超也走掉了,白南還是感歎,自己手中的兵力還是太有限了,雖然總額上他有近一萬五千人的兵力,但是由于各種因素,他不得不将這一股兵力拆開來用,分成了三批。就算他如願攻下京城,順手摘了天津,以他現在的兵力,最多就是鎮守,甚至不能對城内情況進行有效的掌控。
他倒是希望有帶路黨能夠利用一下,不過幫着唐軍鋪路是一回事,幫唐軍管控城市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參謀王天賜帶着一臉惶急地跑了過來,說道:“總司令,‘擒龍’的一個小隊出了狀況,在進行整備的時候出了意外,全隊九個人傷了六個。”
白南臉色大變,“你說什麽?怎麽會出意外?”
“是被卸裝機械給砸了,他們剛才都在幫忙卸裝,結果沒有控制好一輛卸裝車輛,從船上溜了,一個同志的腿直接被碾過去了,其他幾個人也被撞傷了,因爲小隊裏飛行組的人正在調試飛機,所以沒有大礙,隻有一個人運氣好,沒有事情。”
王天賜也是十分焦急,臉上已經出了一層汗。
“擒龍一共就三個小隊,不算飛行組才三十六個人,一下子就損失了六分之一,而現在他們就應該出發了……”白南心情特别差,這場戰争開始後就是各種困難,運輸後勤搶時間不說,昨晚攻占大沽口炮台,一大半陸戰隊都差點走丢了,要送猛虎團上路時,沿海灘塗下雨後變得泥濘道路又不得不進行加固,現在倒好,自己準備的最重要的殺手锏,居然還沒出動就傷了六個人。
他不由哀歎:“我這是出門沒有看黃曆,或者出征前沒有拜神祭天嗎?”
他現在已經不能再去追究是誰的責任,明明在搶占炮台的時候他就交代讓擒龍的小隊做好準備,誰知道剛才爲了鋪出一條路他調動起了所有人,擒龍的小夥子們也熱心幫着在船上卸裝,出了這種意外。撞到哪個不好,偏偏撞了六個擒龍小隊的隊員,白南真的覺得好像是黴運跟了自己一路啊。
白南看到那邊常斌似乎沒事兒了一樣站在那裏抽煙,突然想起了些什麽,他大踏步走過去,問道:“常斌,你們團最精銳的班有沒有,現在還能不能上?”
常斌聽了一愣,他道:“我們陸戰隊都挺精銳的,雖然昨晚打了半夜,剛才又忙着搶修路段,不過小夥子們應該還撐得住。”
白南咬了咬牙道:“現在也沒别的辦法了,我隻能信你們陸戰隊了。剛才擒龍的一個小隊半殘了,六個人沒法執行任務了,他們現在就要出發,我不可能讓直升機上空出位置,你現在調你們團最能打、最機靈的班組過來,立即上直升機,登機後擒龍的人會具體給他們講解任務。”
常斌的臉色也變了,他當然知道擒龍都是些什麽人,因爲一開始擒龍就是他和郭新負責訓練的,他也當然清楚擒龍這次是什麽任務。
常斌稍一考慮,道:“一營一連的三班,王濤帶的班,班裏有三個咱們維和營的老兵,其他的小夥子也都很出色,已經連續拿了我們團兩屆大比武的冠軍了,如果說這個時候我們能指望誰,就應該是他們了。”
白南重重地點頭:“王濤,我有印象,就這樣辦,你去通知他們,半小時後擒龍登機出發!”
“是!”
……
忙亂的大沽口一角,楊有光跟沒骨頭一樣地躺在一截半倒塌的牆根上,嘴裏喃喃地道:“讓我歇會兒,讓我歇會兒,從昨晚上到現在都沒怎麽停過腳,真是累死了。”
結果周俊寶一把把他從牆根上提出來,道:“有光,你怎麽躺在這,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要是再有什麽東西塌了,你就跟那些被埋的清兵一樣了。”
楊有光嘿了一聲,道:“怎麽會,我的運氣不至于這麽差,快讓我休息一下,這會兒路都鋪完了,怎麽連裏還不叫我們集合,要忙讓陸軍的家夥們忙去吧,我們該睡一覺了。”
他臉上表情充滿了懶散的氣質,伸了個懶腰,似乎根本沒有覺得這裏是戰場。
而就在這個時候,楊有光的屁股讓人踢了一下,他連忙回頭看,發現是班長王濤,小聲道:“班長,咋了,是要集合了嗎?”
王濤臉色看不出喜怒,隻是特别嚴肅,他道:“你的運氣從來就沒好過,休息不了了,全班的人,跟我走,有任務。”
周俊寶也好奇道:“咱們連還有任務麽?我看大家夥兒都準備歇了。”
王濤道:“跟其他連、其他班沒關系,就是咱們班自己有任務。”
然後他又露出一個不知道是自豪還是無奈的表情,道:“誰讓咱們這個班連續拿了兩屆大比武的冠軍呢?”
周俊寶倒是精神抖擻的樣子,道:“堅決完成任務。”
楊有光哀叫一聲:“都是什麽事兒啊。”
王濤一把抓住楊有光的領子,拖到自己跟前,道:“我告訴你,接下來咱們執行的任務,雖說不一定是九死一生,但是也絕對是深入敵後,如果你沒有決心和戰意,幹脆不要去,省得丢了命還要讓我給你蓋國旗送花。”
楊有光不敢怠慢,道:“班長你這哪兒的話,我楊有光雖然懶散了點,但是什麽時候掉過鏈子,我絕不給咱們班丢臉的!”
王濤點頭,不再說話,帶着他們幾個往後面走。
看見周俊寶還提着自己的槍,王濤突然道:“等會兒把你們的槍交給後勤的人保管,我們要用點神秘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