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州快報》是在白南離開洛杉矶的一段時間内創刊的,白南對其并不熟悉。不過白南看到這張報紙的第一次,絕對不是什麽愉悅的經曆。
在這份報紙昨天第三版的顯眼位置,有四分之一版的一篇文章,名字叫做《重大全民性經濟活動該如何監管》。這是一偏類似社評或者評論員文章的報道,文章開篇就拿出了候鳥計劃唐清貿易來說事。
“……滿載而歸的候鳥計劃四艘大型商船,爲洛杉矶和整個大唐共和國帶來了近百噸的茶葉,以及絲綢等貴重商品。一時間,興奮的市民們湧入百貨商場和普通的街邊超市,争相購買新茶。根據一位不願具名的國政院商務部人士透露,本次唐清貿易,出口大唐商品貿易額達752萬唐元,主要出口商品包括玻璃、日化品、皮制品、金屬制品等;進口清國商品貿易額達220萬唐元,總貿易額将近千萬唐元,将遠遠超過今年預估的本國稅收。本次商業活動,爲我國帶來了重大的經濟利益,并爲我國工商企業提供了巨額回報,也将反應到我國每一個普通國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上。無疑,内閣和國政院做出的增強我國貿易的決策是正确的,也是我國今後在經濟領域中應該主要推行的。
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注意到一個問題,候鳥計劃的商業活動所涉及的一系列資金流轉和賬目,都沒有向社會公衆進行公開。而我國政府曆來講究和推崇公平公正和透明的施政,無論是總統趙大嶺的個人工資和待遇,還是稅款的收取和去向,每一項每一筆都有迹可查,令人心安。可是,也就是這樣的對比下,候鳥計劃中令人存疑的巨大資金運作,仍舊保持神秘,讓人不得不懷疑這裏面究竟是有怎樣的幕後故事,而更讓人擔心,是否有相關人士借以職務之便,從中謀取巨額利益。
我們注意到,國政院參事處總參事,身兼大唐共和國海軍中校的白南,擔任了本次候鳥計劃的總負責人,他是經手一系列資金進出事項的主要負責人。無疑,被稱爲‘國政院萬能手’的白南,在我大唐政壇上保持着活躍,同時也做出了一些貢獻。但是,秉持公事公辦、功過分離的态度,我們不得不窮究在候鳥計劃的進行中,白總參事是否依法辦事,使國家和人民财産得到保護,并未私吞和利用國家資源爲自己謀利。根據本報記者查證,白南在離開洛杉矶的時候,隻帶走了一個随身行李箱,但是返回洛杉矶的時候,卻多攜帶了兩個大型行李。同時,我們無法從港務公司和物流公司得到是否有歸屬白南個人名下的貨櫃,這也應該畫上一個問号。作爲總負責人的白南如此,那麽其餘參與活動的國家公職人員和相關人士,是否會上行下效,利用職務之便和國家資源,爲自己牟利呢?
此外,我們有理由相信,爲了完成唐清貿易,白南向清朝官府和壟斷外洋貿易的廣州十三行某商戶,提供了大量非法賄賂,這個數字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也許功利主義者會認爲,這樣的行賄是可以容忍的,畢竟可以促成整個貿易,爲國家帶來更大的利益。但是即便如此,我們又要問,是誰可以授權這樣的事情,并且誰能夠監管這樣法律之外的灰色行動,那麽支出多少的‘成本’又是合情合理合法,或者是能爲人們所接受的呢?我們都需要一個成文的法規,來完善此事,不能讓灰色空間擴大,更不能讓‘行賄者’和‘受賄者’私相授受,讓我公職人員收取回扣,中飽私囊!”
這張報紙還是白南參事處的同時給他看的,參事處的一個參事員葉添龍也是有些嚴肅和着急,不過他還是安慰自己的Boss道:“總參事,這篇報道純粹是捕風捉影,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甚至還可以算是惡意中傷。您不必當真的。”
白南反複看了這篇報道三遍,想了一會兒,問了第一個問題,道:“作爲宣教部下屬的刊物,《珈州快報》沒有審讀的嗎?”
審讀制度是帶有現代衆明顯時代特征的東西了,在輿論就是力量的年代,特别是********有别,國外勢力忘我之心不死,而很多東西又帶有超強迷惑性的時代,審讀制度不僅提高了報刊文章的總體質量和可讀性、趣味性,而且還在政治上爲國家築起了一道堅實城牆。
在大唐建國之初,内閣是全票通過報刊等宣傳口徑全面由國家掌控,另外審讀和審批等監管制度并行的。
葉添龍道:“當然有,不過這次的重大輿論播報事故,顯然是一起有計劃、有組織的行動,《珈州快報》的審讀和副編輯是主要涉事人,另外還不确定是否有他人的參與,以上兩人已經被公安機關給控制了,有人懷疑是紀茹那夥人搞的鬼。”
白南皺起眉頭,道:“沒有用,審核制度現在相當于行業内規則,并沒有相關立法,就算涉事人被公安機關控制了,公安機關在48小時之後還是要将他們釋放的,而且檢察機關也沒有任何的罪名可以起訴他們。最多是報刊内部對他們進行處分,了不起就是個開除,而他們當初敢這麽做,顯然是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了。”
葉添龍咬牙道:“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真正辦事的人反而成了罪人。該殺。要我說,把這些人全部逮起來,對外說他們參加一個什麽旅行團,全把他們流放到什麽有食人族的海島上,看他們還敢猖狂。”
白南倒并沒有進退失據,他笑道:“你這想法也不錯,隻不過,現在總統和内閣閣員們,包括我本人,都是希望能夠從我們國家建國之初,就确立起一套公正合理的行事準則,往高尚裏說就是一個政治抱負和理想。我們出身的地方,我們的文化中,這方面的糟粕還是太多了,雖說有人可以說這些無傷大雅,但是積累起來,它最終将會威脅我們這個國家的健康發展。”
白南繼續道:“人類社會國家,從來不存在真正的法治,即便是西方建立起來的法治社會,根源上也是人治的。燈塔國根據自己的利益,不斷扭曲法律,甚至知法犯法的事情還做得少嗎?用務實的觀點來看,我們追求的不是極端的人治,不是極端的法治,而是以人爲本的、以結果爲導向的人性化法制社會。一切都要以是否對我國民有利、是否對我們國家的未來發展和健康體質有利,作爲基本的衡量标準,誤差當然是容許的。但是動辄因爲别人觸到了自己的黴頭,就把人突突槍斃,或者像你說的一樣流放荒島,這種爽快的權力使用,必然會侵蝕人心,而越來越多的人會去追逐它,而那個時候,這就是一個物欲橫流、私欲大于公道和倫理,廉恥和道德都是無用的可怕社會。”
葉添龍道:“總參事你也想得忒長遠,就是這麽一次兩次的,至于到那種地步嗎?而且讓紀茹那些人這麽亂搞,咱們國家内部就出現波動,内鬥就會出現,也是影響咱們健康發展的啊。”
白南嘴角微微一揚,道:“内鬥?你也太看得起紀茹這夥人了,他們不過是一群帶着一點野心,或者自以爲崇高的家夥,這一次就算是戳爆了輿論,可是真正會認同他們的人有幾個?我們政府内部難道沒有危機公關嗎?處理他們這點事兒,用不上咱們的精力,我們不會坐視這種思潮壯大,我們也不會一手就随便把這種聲音拍死。大唐需要足夠寬容,但這種寬容不是沒有止境的,有些底線不能突破。比如這次的涉事者,他們的陰謀已經造成了破壞,而他們也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葉添龍道:“總參事您也真是心寬,您都到了風口浪尖上了,我想那群人的打算就是想搞臭你,甚至讓總統覺得承受壓力,最終處罰你,活着架空你,用心險惡啊!打擊一個能人,就削弱國家的一分實力,其心可誅!”
白南道:“我可沒這麽容易被打倒,這點風言風語的力量,不至于能影響總統他們對我的看法。而且,我做得正行得端,也不怕被别人監視。這次以後,恐怕國政院将會想辦法來打擊有預謀的政治行動了,紀茹這夥人,還是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