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久之前,西班牙人就發現,菲律賓的土人十分懶惰,他們本身不掌握什麽生産技能,大部分時間隻是玩樂,甯願蹲在樹底下嚼擯榔,也不願意到地裏去幹活。反觀華人,他們幾乎不知道休息是何物,起早貪黑地在種植園耕種,華人的行商也是同樣辛勤努力地在工作着,将貨物販售到偏遠的鄉下,多麽細小的錢都會想去掙。
這樣的特質曾經讓西班牙人十分害怕,有着無上執行力的華人,能夠創造财富,自然就能夠積蓄力量,華人的壯大很可能威脅西班牙人在菲律賓的殖民統治。但是,很快西班牙人發現了華人的懦弱。從此,西班牙人放心大膽地使用華人,覺得受到威脅了就割一茬人頭,挑動土著跟華人的矛盾,最後堂而皇之地來接收華人的财富。
後世在菲律賓獨立之後,一般認爲擁有華人血統的菲律賓人有一千五百萬,他們中大部分因爲沒有接受華文教育而被同化成了當地人,氣候和水土的影響使他們的外貌也更加接近當地人了。其中就有兩度稱中國是納粹,在南海搞事的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擁有華人血統的他絲毫沒有對中國的眷戀情結。隻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的菲律賓人被認爲是純粹的華人,來自純正的華人家庭接受華語教育。
這一點上,馬來西亞要比菲律賓和印尼都強,當地華人雖然一直受固打制的政策歧視,但還能保持華人的本來面目。
白南在登上這艘蓋倫帆船之後,在底艙找到了那四百一十五名福建移民。這些移民大部分是男性,年紀在十幾歲到四十幾歲不等。船艙裏的條件非常差,衛生很糟糕,乘客的排洩物和嘔吐物就那麽随便地堆放着,甚至還有已經生了病的人,縮在角落裏呻吟。船上缺少淡水,他們都無法清潔自身,臭味縱橫。髒兮兮的臉上一雙雙眼睛帶着麻木和恐懼,讓人看了十分不忍。
似乎爲了給自己洗脫罪名,林方跪在白南腳下哭訴道:“軍爺啊,小的真不是人販子啊,這些人都是自己簽了契書出洋的,小的沒有逼迫威脅,就是把他們拉去呂宋,真的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啊。”
白南不理他,随便指了一個看上去還算精神的青年,問道:“你們是自願出洋的嗎?”
隻不過這青年聽不太懂白南的普通話,隻得叫了一個懂閩南語地來翻譯。這青年聽後,點頭說道:“是自願的,家裏連年收成不好,丁口又多,養不起人了,我便借了船主的貸,出洋打工,好給家裏減輕壓力,也能養活自己。”
白南眉頭一皺,看向已經有些戰戰兢兢的林方,又問這青年道:“你這貸是多少利?”
青年盯着林方,惡狠狠地道:“三分!利滾利。”
白南臉色沒有太多變化,他又問:“這裏的人,有多少是借了船主的錢出洋的?”
船艙裏有一大半的人聽懂之後舉起了手,而林方的臉抽搐起來了,放高利貸顯然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情,他不僅借着拉載移民完成了馬尼拉當局的任務,而且還通過這個事情大賺了一筆。
所有從福建過來的出洋者,大多是家境破落拮據的,他們很多人都沒有錢繳納相對高額的船費,而且林方還許諾給他們介紹工作。于是隻得借貸林方,林方什麽都沒有付出,就讓大批的移民成了自己的債務人,而且利息還相當的高,在很長一段時間内,這些人都會拼命地想還上林方的錢,實際上就變成了林方的經濟奴隸。
白南有些怒火,在欺負同胞方面,海外華人似乎一直很有心得。他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就見過不少老移民欺負、歧視新來的移民和留學生,不僅在他們身上賺錢,而且還瞧不起人。
他一把提起了林方,用咬碎冰渣一樣刺耳的口氣道:“林老闆,你這生意好發财啊!”
林方被白南一把提在半空中,魂兒都快掉了,他甚至連掙紮都不敢,他忙求饒道:“軍爺,小的良心壞了,小的不是人,求您放了小的一條狗命吧,小的不要他們的錢了,小的一定洗心革面,重頭做人。”
白南哼了一聲,道:“你之前已經跑了幾次這樣的移民航路了吧,不知道你禍害了多少自己的同胞。”
林方焦急道:“沒有,沒有,小的這才是第二次幹這行當,小的保證回去之後把所有的債務一筆勾銷。”
白南冷笑,道:“你以爲你還回得去?”
林方徹底崩潰了,眼淚鼻涕嘩嘩地往下流:“饒命啊,軍爺饒命啊,小的給您做牛做馬,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
這時候,林有德從背後輕輕碰了一下白南,道:“白中校,借一步說話。”
白南随手将林方扔在地上,林方癱軟得不能動彈了。白南走到林有德身邊,仍舊火氣很旺。
“白中校先消消氣,這潑才雖然可恨,但是卻對我們有用。”林有德說道。
白南也是聰明人,道:“你是說,用這個家夥給我們帶來移民嗎?這确實是個辦法,可是我對他的人品,以及他對我們的忠誠沒法信任啊。”
林有德笑道:“這個我有辦法。”
說罷,林有德上前去,一臉和藹可親的表情,蹲下拍了拍林方道:“林船主,說來咱們倆也是本家,隻不過你壞事做盡,殺了你也不爲過。”
林方磕頭不止:“求這位爺放過小的吧,小的給貴國做一輩子鷹犬,贖了小人的罪。”
林有德仍舊溫和地笑着:“白中校爲人剛正不阿,對于你這樣的人呢,他是缺乏信任的。不過呢,你還确實有點用處,你說怎麽辦啊?”
林方見自己還有一線生機,立即賭咒發誓道:“如果小人背叛各位貴人,就讓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覺得你現在就夠得上不得好死了,隻是咱們大唐人,對信譽看得重,你這樣的信譽呢,咱大唐信不過的。所以,就得給你加一點保險。”
林方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這位爺,怎麽加保險?”
林有德笑道:“一方面呢,我們會派人跟着你,監視你。”
“使得使得,小人一定将這位爺派來的人好生伺候着,當親爹一樣供起來。”
林有德又道:“隻是這樣還不夠。”
說着,林有德從身上摸出來一個藥片,然後捏開他的嘴巴,扔了進去。随後林有德從腰裏拔出了一把手槍,頂在他的腦門上。
“咽下去,要不然現在就崩了你。”
林方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藥,但是沒辦法,他隻能照做把藥片吞了下去。林有德見他喉嚨一滾動,還是檢查了他的口腔,确定他們有假裝吞藥,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林船主,你剛才服的這個呢,是我們大唐有名的毒藥,名喚‘七蟲七花長眠散’,是用七種毒蟲和七種毒草調制而成,極爲珍貴。你放心,吃了這個不會立即死人。你一會兒會感到格外困倦,然後就會睡過去,而且睡得跟死了一樣,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睡這麽踏實的覺了。不過呢,這個毒藥會一直潛伏在你身體裏,如果一年之内,你沒有服第二顆,你在明年的今天,就會睡同樣美的一覺,隻不過這一覺睡過去呢,你就不會再醒過來了。”林有德一副和和氣氣的表情,說的東西卻是格外吓人。
林方似乎已經真的能夠感覺到一股困意襲來了,但是他的恐懼更加厲害,這會兒哭得是更大聲了,“這位爺,小人絕對不敢背叛,給小的解了這毒吧。”
林有德拍拍他的臉,道:“沒事兒,你不用怕,你老老實實的,自然能夠得到定期的解藥,能夠活的好好的,可是呢,你要是心懷不軌,你就得不到這藥了,到時候什麽下場我不用說了。”
不過多時,這林方居然真的睡着了。一旁看着的船上水手們,都是噤若寒蟬,生怕這個看上去胖胖的老好人一樣的家夥,給他們也喂一個什麽“七蟲七花長眠散”。
從這艘蓋倫上返回海洋之光号,白南瞅着林有德,良久才道:“我沒發現,你老林還是這麽壞的人啊,你喂他的是什麽?”
林有德也笑得很得意:“強效安眠藥,我坐船睡眠不好,從醫院開的藥,正好給他用上了。”
常斌也是嘿嘿直笑:“行啊,老林,你怎麽想到用這種辦法的。”
林有德道:“最近正在看金庸古龍的小說,對什麽豹胎易筋丸、生死符之類的東西十分向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