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會議的曆史要追溯到1887年舉行的殖民地會議,1907年更名爲帝國會議,去年又更名爲英聯邦總理會議,其名稱的演變,就是一部豐富的大英帝國興衰史。
早年的帝國會議其實就是分贓大會,代表殖民地參加會議的是總督,那時的殖民地甚至還沒有總理這個職位呢。
大英帝國改組爲英聯邦之後,總督的地位大幅下降,總理逐漸成爲英聯邦成員國的實際領導人。
衆所周知的是,總督是由英國政府指派的,總理則是由成員國通過民主程序選舉的,所以誰才能真正代表成員國利益,也就不言而喻。
大英帝國如日中天的時候,海外殖民地争相朝貢,皇家艦隊四海披靡,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英聯邦雖然控制力在衰退,對成員國的影響力還是有的,封疆大吏們對帝國還普遍抱有幻想,沒有徹底死心。
現在帝國山河破碎,鉛華褪盡,成員國自尋出路也可以理解。
如果沒有南部非洲的強勢,英聯邦或許還可以維持下去,畢竟都是昂撒人建立的國家,他們也有抱團取暖的需求。
現在南部非洲比美國更強勢,對待加拿大也更友好,從遠交近攻的角度出發,威廉·金也會主動投入南部非洲的懷抱。
“加入南部非洲聯盟,加拿大至少可以得到安全,這是聯合王國現在無法給與的。”威廉·金很現實,他和倫敦的關系并不好。
威廉·金在任期間,加拿大和南部非洲的關系突飛猛進,這引起了倫敦一些人的擔心,從而導緻威廉·金在1930年的選舉中,輸給了金錢鋪路的理查德·貝内特。
貝内特是個很傳奇的人,他以出手闊綽而聞名,積累财富的方式令人匪夷所思。
貝内特在新不倫瑞克和達爾豪西大學的一個叫珍妮·謝裏夫的女同學,這個女同學嫁給了一個富翁,後來在珍妮死的時候,把價值幾百萬的股票遺産全部都給了貝内特。
貝内特在執政期間毫無作爲,1935年威廉·金卷土重來,貝内特競選失利後遠走英倫,被封爲貝内特領米克爾汗、卡爾加和霍普威爾子爵,進入英國上院。
後來貝内特死後就葬在英國,是唯一一位葬在英國的加拿大總理。
在這個背景下,威廉·金和倫敦的關系就可想而知。
羅克正想說話,溫斯頓突然來訪,打斷了羅克和威廉·金的交流。
“我正想去找你——”溫斯頓氣勢洶洶,他這幾天很焦慮。
跟羅克的門庭若市不同,溫斯頓作爲大英帝國首相,在美國幾乎無人問津,這是很不正常的。
英國就算這幾年比較慘,依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名義上溫斯頓依然是英聯邦所有國家的領導人。
這種情況下,威廉·金這個英聯邦成員國總理,不主動拜訪溫斯頓,反而是來找羅克,這就很耐人尋味。
溫斯頓找威廉·金的原因很簡單。
加拿大作爲英聯邦成員國,在戰争期間要履行義務,向英國輸出所能提供的所有資源。
世界大戰爆發的前幾年,加拿大還算勤勉,英國要求的物資清單,加拿大有求必應,就算打白條也不打折扣,在英聯邦的所有成員國中表現出色。
從去年開始,加拿大逐漸力不從心,送往英國的物資越來越少,裝船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溫斯頓今年初曾經訪問加拿大,情況并沒有好轉。
“加拿大現在的情況很艱難,我們的财政已經徹底枯竭,甚至連我本人都已經半年沒有領到薪水了,這該死的戰争到底還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威廉·金對溫斯頓的态度,跟對羅克時天壤之别。
在面對羅克的時候,威廉·金姿态低,訴苦的遣詞近乎哀求,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面對溫斯頓,威廉·金就像是被逼到絕路的楊白勞,恨不得下一刻就血濺三尺。
“持續到我們的敵人徹底投降爲止,在那之前,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堅持!”溫斯頓的态度從來沒有動搖過。
這也跟立場有關。
加拿大可以改換門庭,英國卻沒有妥協的餘地。
有南部非洲和美國幫忙,天生短腿的德國和俄羅斯,不可能度過大西洋威脅北美,加拿大在安全上是有保障的。
英國如果失去對歐洲大陸的影響力,地位連東亞的日本都不如。
日本人至少能屈能伸,下跪的姿勢無比标準,而且很熟練。
英國殖民世界的時候,犯下的血債罄竹難書,一旦徹底躺平,那就等着相關國家的報複吧。
“這是你們的堅持,不要把你們的利益,強加到加拿大人的頭上。”威廉·金對溫斯頓的抵抗力很強,再強大的理由重複六年,也足夠讓人耳朵裏聽出繭子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話嗎?”溫斯頓臉色難看的無以複加。
“冷靜點先生們,情況還沒有惡劣到堅持不下去的程度——”羅克被迫出來打圓場,這話也實在是有點凡爾賽。
對于南部非洲來說,當然還沒有到堅持不下去的程度,再打六年也無所謂,無非就石油和炮彈,南部非洲多的是。
對于英國和加拿大來說,卻真的到了窮途末路的程度,威廉·金現在要掀桌子,溫斯頓也隻剩最後一口氣強撐着,兩家都已經瀕臨臨界點。
“你當然可以這樣說——”溫斯頓沒好氣兒,站着說話不腰疼。
威廉·金忍了。
溫斯頓可以當面諷刺,威廉·金跟羅克的關系,還沒到這種程度。
說白了就是大人說話小孩别插嘴。
“俄羅斯已經攻入柏林市區,戰争在短時間内就會結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了。”羅克給溫斯頓和威廉·金吃定心丸。
“打完德國還有日本呢,俄羅斯怎麽辦?”溫斯頓的擔憂,顯然比羅克更多。
日本——
也是,俄羅斯人都已經攻入柏林,東亞盟軍确實是要加把勁。
英聯邦陷入内亂的時候,樟宜海軍基地比往日愈發戒備森嚴。
作爲南部非洲印度洋海軍最重要的母港,以及東亞盟軍司令部所在地,樟宜海軍基地的戒備等級一直都很高,基地主道的警戒哨在距離基地大門三公裏開外,從警戒哨到基地大門共有四個檢查站,蚊子都飛不進去。
往日警戒哨的衛兵配置大概一個班,欄杆機槍這些肯定有,任何人未經允許闖入警戒線,衛兵都可以不經警告直接開槍,這一點是所有人都共識。
整個基地包括駐防官兵和家屬在内超過20萬人,每天消耗的物資都是天文數字,南部非洲海軍的後勤供應要求很高,所有水果都必須是新鮮的,爲基地配送水果的是南非公司,這家企業就不需要介紹了,背景絕對沒問題。
從基地成立的第一天起,來自東印度的普爾曼就負責爲基地運送新鮮水果,這些水果都是從東印度采購的,在棉蘭港裝船連夜送到獅城,然後再裝上卡車,趕在第二天天亮之前送到基地,确保水果絕對新鮮。
對于進入基地的流程,普爾曼早已爛熟于心,不過今天的海軍基地明顯提高了警戒等級,警戒哨不僅增加了一個班,而且旁邊還停着兩輛迷彩塗裝的短吻鳄裝甲車。
看塗裝就知道,這些短吻鳄來自海軍陸戰隊,并不是基地保衛部隊。
“出什麽事了嗎?”普爾曼出示通行證的同時,像一位面熟的少尉打聽。
少尉瞪一眼普爾曼,普爾曼頓時了然。
基地有基地的規矩,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
“所有人全部下車——”少尉一絲不苟,旁邊有士兵拿手電筒在車底一寸一寸的檢查,還有士兵牽着軍犬圍着卡車聞,更遠處沙包壘成的機槍哨位裏,射手全神戒備,連裝甲車都已經啓動,進入作戰狀态。
普爾曼徹底閉嘴,很明顯這是有大事發生,以前這種事也不是沒出過。
普爾曼還記得上一次提高戒備等級是在去年,然後過了很久普爾曼看報紙才知道,有噴氣式戰鬥機在遠東參戰。
時間再往前追溯,上上一次好像是精确制導炸彈。
想到這裏普爾曼突然興奮起來,他現在很期待過幾天的新聞,不知道到時候又會有什麽新聞爆出來。
随着少尉一聲令下,所有随車人員全部下車,在警戒哨前排成一排。
這些司機和随車人員都是南非公司的正式雇員,他們在接受這份工作前,都經曆過詳細的背景調查,在三番五次确定之後,才得到這份工作。
普爾曼家裏是因爲有華裔血統,還有兩個弟弟在東印度仆從軍服役,父母也都是東印度政府雇員,所以才得到這份工作。
大家都知道輕重,所以也沒有人交頭接耳什麽的,等就完了。
繁瑣的檢查之後,少尉并沒有像往日一樣讓随車人員等車,而是叫來一群士兵上車,根本不給外人進入基地的機會。
普爾曼驚訝,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經曆過的。
眼看裝滿水果的卡車一輛接一輛駛入基地,普爾曼忍不住又去找少尉。
“我們是在這兒等着,還是回去?”普爾曼忐忑不安,如果少尉現在點頭,普爾曼甯願步行二十公裏,也會走路回獅城。
“等着吧,一會兒你們還得把車開回去。”少尉總算态度好了點,順手給普爾曼扔了一包煙。
普爾曼手忙腳亂接了,招呼司機們離警戒哨遠一點,不要影響衛兵們的工作。
“出了什麽事?”遠離警戒哨之後,司機們總算放松了點。
站在剛才那地方太吓人了,普爾曼能感覺到強烈的殺氣,一點都不誇張。
“肯定是大事,以前機槍都不上膛的,機槍手也隻是做做樣子,你沒看今天,機槍手眼睛都特麽放光——”一名自诩見多識廣的司機,也沒有見識過這陣仗。
“有這個必要麽,這可是樟宜,誰敢在這兒撒野?”有人不以爲然,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呢!
馬來半島一戰徹底打出了南部非洲遠征軍的威風,在東南亞這一塊,現在英國人和美國人的話,加起來都沒有南部非洲人好使。
英國和美國都是老牌殖民國家,在東南亞殖民的曆史,都比南部非洲久的多,南部非洲人來之前,英國人和美國人在東南亞就是太上皇,所有人都得看白人的臉色。
說起這件事,日本當初發動太平洋戰争的時候,将英國人和美國人在馬來半島和菲律賓打得屁滾尿流,很多東南亞人一度受日本人蠱惑,真以爲日本人是像他們宣傳的那樣,來拯救東南亞本地人,共建*****圈的。
後來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把白人揍得屁滾尿流的日本人,又被南部非洲人像殺豬一樣摧枯拉朽,從馬來半島一路打到日本本土,之前耀武揚威的日本人,現在正在獅城和東印度幹活呢。
幹活也有區别。
司機們給南非公司開車是幹活,在最危險的礦山裏挖礦同樣也是幹活,性質卻天壤之别。
“噓,有熱鬧看——”普爾曼眼尖,看到遠處一隊車頭上挂着美國國旗,車門上噴着美軍軍徽的越野車飛馳而來。
真的有熱鬧看,司機們頓時興奮起來。
沒有意外,美軍的越野車也被警戒哨攔下來,從車上下來一位美國将軍,在表明了身份之後,依然沒能放行。
“你們特麽的是怎麽回事,不認識我嗎?”将軍的嗓門大,夜裏傳的遠,司機們聽得清清楚楚。
“抱歉,非常時期,任何人不得進入!”少尉的嗓門也不小,不讓進就是不讓進,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
司機們距離警戒哨太遠,看不清從越野車上下來的是麥克阿瑟。
少尉肯定知道,五星上将的派頭多大的,随員都一大堆,從身邊随便拎出來一個都是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