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胡戈一直都在和印度裔工人鬥智鬥勇,有人上廁所一去半個小時,有人躲在倉庫角落裏抽煙,被抓住還死不承認,最過分的是居然還有人故意弄傷自己要請假半個月,當然是薪水照發的那種。
中午吃飯的時候,杜克少尉直接帶胡戈去了餐廳二樓,胡戈作爲管理人員,不用在一樓和那些印度裔工人一起用餐。
午餐還是相當豐盛的,經典的土豆炖牛肉,德國傳統的煎火腿,每人還有一杯佐餐酒,因爲下午還要繼續工作,胡戈選擇的是德國黑啤酒。
胡戈在吃飯的時候提了提那些印度裔員工的問題,杜克少尉一點也不意外。
“那些印度裔工人确實是有很多問題,不過我們也沒辦法,他們的薪水很便宜,而且印度又是大英帝國的殖民地,所以我們隻能雇傭印度裔工人,一名南部非洲人的薪水都可以雇傭四個印度裔工人了,就連那些非洲人的薪水都比那些印度人高。”杜克少尉吃土豆炖牛肉的時候隻吃牛肉,土豆都剩在餐盤裏,這讓胡戈很不舒服。
小格雷特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吃過土豆炖牛肉,胡戈真的很想問一問杜克少尉,能不能把自己的那份土豆炖牛肉帶回家,胡戈甯願自己不吃。
當然胡戈最終還是沒有那樣做,他的自尊和教育不允許他那麽做,胡戈能做的事多吃一些,這樣自己回到家之後就不用再吃東西了。
“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習慣那些印度人,我們在其他倉庫裏的管理員,都要随身攜帶一根棍子的,你知道是爲什麽嗎?”杜克少尉見慣不怪,印度人信奉來世轉生,所以他們并不在意生活本身的困難,也沒有多少強烈改變自己的意願。
“爲什麽?”胡戈滿足杜克少尉的表現欲,和那些印度裔工人在一起,确實是連聊天的興趣都沒有。
“這是印度殖民地流傳過來的習慣,你需要用棍子不停地抽那些印度人的屁股,才能保證他們不會偷懶。”杜克少尉直言不諱,也沒有多少自曝家短的爲難,隻有印度人認爲他們是英國人。
胡戈目瞪口呆,他和印度人幾乎沒有接觸過,實在是很難理解印度人的思維。
人家是真不要面子的。
杜克少尉還保留着軍人的用餐習慣,很快就把想吃的東西吃完,然後準備離開餐廳。
胡戈把最後一塊牛肉塞嘴裏,跟着杜克少尉一起走。
用過之後的餐具不用管,餐廳裏有人專門負責,同樣是從印度雇傭的工人,而且還是印度女人。
奇葩的是,就連那些印度女人都比印度男人勤快,這讓人不得不感歎。
返回倉庫的路上,胡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上午在工作的時候,有一個箱子損壞了,有一些罐頭盒子破損——”
胡戈内心本來是頗爲内疚,這畢竟是胡戈工作中出現的失誤。
沒想到杜克少尉根本就不在乎,隻是随口問了句:“具體多少?”
“十五盒。”
“那就沒關系,這是正常損耗,隻要不太多就沒問題。”杜克少尉無所謂,每天有幾百個箱子入庫,出點問題也很正常,隻要不是故意損壞的就行。
“那麽那些罐頭怎麽處理?”胡戈的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
“随便怎麽處理吧,送到食堂去,或者是你和工人随便分一分——不用,那些工人的家屬都不在這裏,你下班之後帶回家吧,去給家裏人嘗一嘗,就當做是你第一天工作的福利。”杜克少尉不在乎,十幾盒罐頭而已,救濟和複興署沒有那麽小氣。
整個下午,胡戈的腦子裏全部都是罐頭在飛來飛去,以至于工作中差點出現失誤。
下午六點,胡戈盤點完畢,将倉庫大門仔細鎖好,看着十五盒罐頭發呆。
這十五盒罐頭全部都是午餐肉,其實隻是罐頭的外包裝破損,罐頭并沒有變質,正常食用沒問題。
現在的慕尼黑,别說是罐頭本身沒有變質,就算是變質,也多的是人願意吃。
“怎麽還不回去?等着有人送你嗎?”杜克少尉駕駛着他的那輛多用途軍用汽車從胡戈身邊經過,明明已經過去了,又慢慢倒回來:“哈,我差點忘記了,上來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裏?”
“謝謝你少尉,我的家離這裏很近,隻有兩個街區,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胡戈被吓一跳,還以爲杜克少尉改變了主意。
“那就好,早點回去,不要忘記明天早上八點上班。”杜克少尉不強求,駕駛着多用途軍用汽車仰長而去。
回到家,胡戈仍然感覺不真實。
十幾盒罐頭,正常情況下售價大概超過15金馬克,在杜克少尉口中,這隻是一天工作的福利!
赫斯林夫人和艾瑪同樣在發呆,隻有小格雷特在大快朵頤。
赫斯林夫人給小格雷特直接切開了一盒,讓小格雷特吃個夠。
“那位杜克少尉爲什麽這麽慷慨,會不會有什麽陰謀?”艾瑪角度清奇,孕婦确實是喜歡胡思亂想。
“我有什麽值得杜克少尉使用陰謀的呢——”胡戈苦笑,如果是赫斯林先生,那麽确實是值得杜克少尉讨好,但是胡戈——
胡戈從來沒有跟杜克少尉提起過赫斯林先生,赫斯林先生的論文還沒有發表,胡戈并不認爲這件事從頭到尾有什麽陰謀。
或者說,即便有,胡戈也不願意相信,甚至胡戈在内心深處還有隐隐的期盼。
随着對南部非洲的了解越來越多,胡戈對南部非洲也越來越好奇,如果可以,胡戈真的很想去南部非洲看一看,看一看那片土地到底有什麽神奇,能在短短十年之内就變得如此強大。
第二次布爾戰争時期,德國國内的新聞媒體也對布爾戰争進行了連篇累牍的報道,胡戈不了解南部非洲,但是了解坦葛尼喀和西南非洲,同樣都是歐洲國家的非洲殖民地,同樣都是位于非洲南部,胡戈真的不願意承認,德國人在經營海外殖民地方面,跟英國人的差距居然有這麽大。
“我今天才知道,除了梅爾克先生夫婦之外,德拉諾先生和克拉克先生也去世了,還有阿蘭、富蘭克林、安德魯——”埃爾溫情緒不高,他今天得知了太多噩耗,阿蘭、富蘭克林、和安德魯都是埃爾溫的玩伴,他們都在世界大戰中戰死或者失蹤。
這年頭的失蹤,基本上就和戰死差不多,奧托原本也是失蹤,就被歸結爲戰死。
“埃爾溫,别想那些,多想想活着的人,生活還要繼續。”赫斯林夫人突如其來的睿智讓人驚訝,這也正常,如果赫斯林夫人隻會吵架,那麽赫斯林先生也不會娶她。
“今天我們幾個人讨論起《和平協議》,我們一緻認爲《和平協議》根本不會帶來和平,現在我們是無以爲繼,才不得不被迫投降,再過幾年,等我們稍微緩口氣,那麽還會有第二次世界大戰,到時候我們應該怎麽辦,讓我們孩子繼續經曆這一切?”埃爾溫的聲音充滿迷惘,未來的不确定和生活中的困難,讓這個剛剛脫離戰俘營的年輕人無所适從,埃爾溫本來以爲戰争結束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萬萬沒想到又是一個悲慘的輪回。
“不會的埃爾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赫斯林夫人确實是接受過良好教育,引用的詩詞很合适。
“——憂郁的日子裏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将會來臨!”艾瑪跟着赫斯林夫婦肯定也不是不學無術,他們這一家子受教育水平在1917年的當下無可匹敵。
“謝謝你媽媽,我感覺好多了——”埃爾溫終于微笑起來,暫時的迷惘是正常的,内心強大的人總是善于調節。
梆梆梆——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胡戈去開門,驚訝的看到居然是杜克少尉。
看到胡戈的時候,杜克少尉也很驚訝。
“胡戈,你怎麽會在這裏?”杜克少尉手裏捧着一束花,腳邊放着一個袋子。
“杜克少尉,這裏是我的家——”胡戈真沒想到杜克少尉居然這麽熱情,剛剛給了十幾盒罐頭,現在又來送花——
這貌似有點熱情過頭了。
“這裏不是赫斯林先生的家嗎?”杜克少尉疑惑,身體稍微後仰再次看了眼門牌。
沒錯,确實是赫斯林先生的家。
“赫斯林先生是我的嶽父,還是我的老師,我也住在這裏。”胡戈恍然大悟,這就對了,花确實不是給自己的。
“哈,我說呢——”杜克少尉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姓氏不一樣還能住在一起。
“胡戈,快點讓客人進來,不要這麽不禮貌。”赫斯林夫人提醒胡戈,一身南部非洲軍官制服的杜克少尉站在門前還是很顯眼的。
“抱歉,快請進——”胡戈熱情,這可是衣食父母,不熱情不行。
ps:兄弟們也是魚頭的衣食父母,第一章加更送到,第二更估計會午夜了,撐不住的話就明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