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戰俘營的規定,剛剛來到戰俘營的戰俘,要經過洗澡、理發、刮胡子、剪指甲、檢查身體等等一系列程序之後,才能順利進入戰俘營。
這不是故意爲難這些戰俘,必要的衛生程序必不可少,西線環境極爲惡劣,各種各樣的戰壕病非常普遍,很多人的腳部和腿部嚴重潰爛,幾乎所有的士兵身上都有虱子,美國大流感是另一個嚴重威脅,協約國可以調動醫療物資,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美國大流感的威脅,德國嚴重缺少醫療物資,很多軍官都沒有口罩。
雷蛟是第九戰俘營的軍醫,尼亞薩蘭大學醫學院大三學生,他已經在法國連續工作三年,現在以軍官身份享受上尉待遇。
雷蛟因爲在西線的出色表現,同時得到了南部非洲和英國本土多家醫院的邀請,雷蛟根本不考慮英國本土的醫院,世界大戰結束後,雷蛟就要前往尼亞薩蘭州立醫院工作。
剛剛來到戰俘營的俘虜們,健康狀況非常差,有些人已經感染了美國大流感,有些人有嚴重的肺結核,有些人肢體部位受傷化膿,需要盡早截肢。
需要治療的病人太多,雷蛟從早忙到晚,好在這些俘虜都很配合,即便是那些要被截肢的士兵,也會感謝醫生對他們的幫助。
在剛剛鋸掉了一名德軍少尉的左小腿後,雷蛟抓緊時間吃飯,接下來還有四台手術等着他,雷蛟隻有二十分鍾休息時間。
“我們剛才鋸掉的那個小腿,其實不用鋸掉的吧——”雷蛟的助手是尼亞薩蘭大學醫學院一年級的何标。
何标是去年來到法國的,再過兩個月,何标就是二年級了,如果到時候世界大戰結束,那麽何标就要返回尼亞薩蘭按部就班的上學,所以何标很珍惜現在的機會,工作比雷蛟更努力。
“如果藥物充足,有設施完善的手術室,以及兩個時間不那麽緊迫,可以慢慢處理的醫生,那麽或許确實是不用截肢——”雷蛟抓緊時間把最後一口香腸塞嘴裏,聲音有點含混不清:“——不過最重要的一點,他要是一名南部非洲的華人才行。”
看到雷蛟吃完了香腸,金發碧眼的小護士馬上給雷蛟送過來溫度剛剛好的咖啡,因爲工作強度比較大,雷蛟他們這些醫生對咖啡的依賴很嚴重。
這些護士都是從法國本地雇傭的,先别管職業技能怎麽樣,外型上幾乎讓人無可挑剔,和平年代要雇傭這樣的女郎要花大價錢,戰争期間,隻需要滿足她們的基本生活需求,就足夠讓她們感恩戴德了。
給雷蛟送咖啡過來的護士叫克萊門特,對雷蛟很有好感,在法國的戰地醫院,很多來自南部非洲的醫生和法國本土的女孩成爲情侶,有些人甚至已經在法國的教堂裏舉行了婚禮,雷蛟不讨厭克萊門特,但是也不喜歡,雷蛟的家庭很傳統,他隻能選擇華裔女孩作爲終身伴侶。
“白人不行嗎?”何标沒理解雷蛟的意思。
雷蛟不說話,專心緻志喝咖啡。
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說。
在協約國戰地醫院有不成文的潛規則,正常情況下,野戰醫院會收治協約國所有軍人。
但是如果戰役期間因爲傷員激增,野戰醫院爆滿的時候,就隻有軍官才能接受救助。
如果情況進一步惡化,藥品都開始出現短缺,那麽華裔軍官的重視程度最高。
這裏的“重視程度”,當然是讓人挑不出毛病來的那種,同樣是腿部受傷,同樣是在手術室搶救,醫生和護士也是同一群人,但是手術時間十分鍾,和手術時間三個小時的結果完全不同。
所以何标确實是需要學習。
“克萊門特,能給我也來杯咖啡嗎?”何标吃完飯也要喝咖啡,克萊門特雖然同樣微笑熱情,但是一邊是主動送,一邊是要了才給,區别對待還是很明顯的。
何标簡直痛心疾首,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喜歡克萊門特?”雷蛟休息的時候也八卦,南部非洲的男人讨老婆越來越不容易,如果能在法國帶一個回去,還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克萊門特這樣的大美女,雖然克萊門特業務能力不強,雖然克萊門特不怎麽會做飯,雖然克萊門特不會說漢語——但是克萊門特漂亮啊,而且不會做飯可以學,不會說漢語也可以學,至于業務能力——
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世界大戰結束後,雷蛟和何标他們這些戰地醫生會非常受歡迎,現在苗頭就已經出現,不僅僅是雷蛟,就連何标也收到了巴黎醫院的工作邀請,雖然何标還僅僅是沒有畢業的學生。
可以肯定的是,雷蛟和何标他們一旦工作,薪水肯定是最高一等,撫養一個家庭根本沒問題,所以克萊門特工作不工作都沒有什麽關系,把家庭照顧好就是克萊門特最重要的工作。
“喜歡啊,咱們醫院裏,除了你和邵學長之外誰不喜歡?”何标色與魂授,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
邵學長叫邵翼,也是第九戰俘營的醫生,已經從約翰内斯堡醫學院畢業,拿到南部非洲衛生部的工作邀請,不過邵翼的理想還是當一名外科醫生,邵翼在去年和一個法國女孩結了婚,現在那個法國女孩因爲懷孕去了尼亞薩蘭,在邵翼位于洛城的家中待産。
在法國的這些醫生,收入水平都非常高,一年的薪水足夠在南部非洲的大城市裏購買一棟房屋,或者是去鄉間購置一個農場。
需要說明的一點,南部非洲的大城市,諸如洛城、約翰内斯堡,現在的房價已經比巴黎、倫敦這些明星城市更高。
除了開普敦之外。
開普敦作爲南部非洲的三個首都之一,房價其實也有大火的潛質,但是隻可惜開普敦的治安狀況、衛生狀況、教育水平、以及基礎設施都不如洛城、約翰内斯堡,甚至連維多利亞和聖喬治都不如,所以開普敦的房價就一直不溫不火。
這裏需要強調的是,在南部非洲所有的大城市中,雖然開普敦是華人最早涉足的城市,但是現在開普敦卻是華人最少的城市。
“喜歡就去追啊,早點把個人問題解決,然後就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業上,克萊門特很不錯。”雷蛟鼓勵何标心動不如行動,克萊門特何止是不錯,應該用“相當搶手”來形容,隻可惜誰都能看出來克萊門特心有所屬,在這個問題上,華人其實還是很紳士的。
“你還有臉說這種話,你就是占着茅坑不那啥,你要是沒意思,早點讓人家克萊門特死心不好,那樣我才有機會。”何标忿忿不平,我愛的人不愛我,真·人間慘劇·彪。
雷蛟不廢話,放下喝光了的咖啡杯,重新把口罩和手套戴好,準備接下來的手術。
雷蛟放下杯子的時候,克萊門特馬上就過來幫雷蛟戴口罩手套,等雷蛟轉身去手術室之後,克萊門特又忙着收拾餐具,實在是勤快得很。
沒人關注的何标自己戴上口罩和手套,默默跟着雷蛟走進手術室打下手。
手術台上躺着一名德軍上尉,他是胳膊受傷,傷口同樣是嚴重感染,要處理起來很麻煩,南部非洲雖然有青黴素,但是不會吧青黴素用在德軍士兵身上。
“醫生,我的傷是不是很嚴重?”德軍上尉會英語,他現在意識很清醒,手術室也沒有條件對病人實施麻醉,護士在手術開始後,會往病人嘴裏塞一條毛巾,能不能撐過去,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
“确實是挺嚴重的,估計需要截肢——”雷蛟愣了下,通常雷蛟在手術室不說話,避免病人情緒出現波動。
别忘記不久前遠征軍和德軍還是敵人,見了面就要生死搏殺的,所以很多德軍士兵對遠征軍的敵意非常重,雷蛟在手術室裏實施手術時,旁邊有荷槍實彈的士兵監視,一旦病人有不軌舉動,可以直接開槍擊斃。
“醫生——”德軍上尉眼裏滿滿的全是哀求,不過最終隻說了一句:“——拜托了!”
大概是在德軍上尉看來,就算是他哀求,雷蛟和何标也不會以其他方式處理。
雷蛟點點頭,示意何标把鋸子拿過來準備動手。
旁邊的小護士把一個毛巾塞進德軍上尉嘴裏,手術台對面的遠征軍士兵手就在腰間的槍套上。
“學長,要不讓我來試一試吧——”何标蠢蠢欲動,等以後回到南部非洲之後,總不能動不動就鋸胳膊鋸腿吧,醫生又不是屠夫。
“沒有時間,接下來還有三台手術等着我們,如果我們浪費太多時間,那麽說不定就會有人因爲處理時間不及時死亡,到最後一台手術時,如果你還有體力,那麽到時候你就慢慢做。”雷蛟絕對冷靜,真不是心如石鐵,實在是客觀條件不允許。
“來吧醫生,無論如何,我都非常感激!”手術台上的德軍上尉接受現實,現實往往就是這麽殘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