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樂陰的求援信号……”
踏空而行的茶歡看了一眼夜空綻放的煙花,對下方的鶴淚說道:“你跑得快,你去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鶴淚果斷拒絕:“不行,萬一有伏兵埋伏,老夫豈不是自尋死路?我一把年紀可不能沖在最前面。”
“我上次被人伏擊你怎麽又那麽快跑過來?你不怕還有歹徒伏擊你嗎?”
“你這不是沒死嘛,既然你沒死那就說明對方全滅了。”
“萬一我死了嗎?”
“那老夫就不用擔心了。”
鶴淚頓了頓:“老夫的意思是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茶歡揚起眉毛:“好啊鶴淚,現在你連裝都不裝了嗎?”
“反正你去我支持,我去我不去。”鶴淚認真說道:“我有預感,等下會有一場惡戰等待着我們。”
茶歡并沒有譏笑他的膽小,而是跟其他武柱對視一眼,暗暗點頭。到了登峰造極境,武者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心血來潮’的能力,本質上是自身堅韌的精神力敏銳覺察到其他人的惡意。
當然也不是什麽人的惡意都能引起心血來潮,不然茶歡每分每秒都是血潮經期,唯有實力能威脅他們的敵人,才會引起他們的心血來潮。
而且心血來潮跟性格關系很大,像茶歡、樓銀海基本是最不敏感的那一類人;相反的例子便是銀鈴伯鶴淚,擅長高速移動、貼身作戰的他,平時行事最爲謹慎,對心血來潮的感受也是最豐富的,甚至能根據精神的細微感應而判斷敵人的整體實力。
他不敢提前去偵查,并不是爲了跟茶歡作對,也不是膽小,而是冥冥中有種預感——如果他一個人去,很可能會死!
“不用吵了。”旁邊一位英俊中年文士忽然插話,“他們主動過來迎接我們了。”
這位中年文士穿着深紫文士服,戴冠,挂玉,長相極爲儒雅,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他胸前别着一朵紫紅色宛如火焰盛放的水晶花。
此人正是刑部尚書兼陰天判官崔閻。
在統計司出現之前的年代,炎京止嬰夜啼的唯一官方工具人就是崔閻,甚至在朝廷官員之間也有這種說法‘如果是巡刑司抓你,你多半能保留官職,自罰三杯;如果是判官隊伍抓你,那你應該能留一命,運氣好還能發派外區任職,東山再起;如果是崔判官來抓你,那我建議你自殺,至少體驗會舒服很多’。
衆人望去,隻見前方庭院的牆壁上站着五個人影,隻需稍微分辨便認出他們的身份,謝塵緣平靜陳述道:“海蠻、山蠻、草蠻、野蠻,四蠻彙聚一堂的畫面,我也隻在标本博物館裏見過。”
“我也許久沒殺過蠻族了。”穿着天人羽甲的餘客輕快地說道:“真是不禁讓人回憶起過去的激情歲月啊!”
“指揮使,他們似乎都有登峰造極境的修爲。”白樂天提醒道。
“這不是更好嗎,跟登峰造極境的蠻族戰鬥啊,我人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在踏白軍的那幾年沒能斬獲一個登峰造極境的草蠻人頭……哈哈哈哈,我明天一定要寫信到幽雲,讓他們羨慕死我!人在炎京坐,蠻族天上來!”
餘客從背後拿出兩柄長槍,歡快說道:“那隻草蠻留給我,誰也不許跟我搶!”
“沒人跟你搶,”茶歡迅速比對了一下雙方戰力,說道:“鶴淚你跟我來,其他人解決他們後過來跟我們彙合,我和鶴淚先去看看他們在裏面搗鼓什麽陰謀!”
這些異族明顯就是出來拖延時間的,茶歡可沒有跟他們厮殺的打算,而且他最喜歡不按敵人的節奏行事,敵人想攔住他,那他就非得要越過他們,去看看他們到底在保護什麽!
其他人也沒有意見,倒不是說茶歡的老臉能指揮他們,而是在場隻有鶴淚跟茶歡能越過敵人的攔截——茶歡有飛行靴,鶴淚速度最快。
“‘少年’,别來無恙。”微笑禦空而上,跟穿着飛行靴的茶歡面對面:“明天記得來參加仙宮聚會。”
“會的,微笑真人,”茶歡朗聲答道:“明天我會去天牢參加你的仙宮聚會!我猜,你該不會想攔截穿着飛行靴的我吧?”
話音剛落,茶歡在空中連續變換方位,眨眼間就飛到微笑頭上,根本不與微笑交鋒。與此同時,随着風鈴響動,鶴淚也拉出一道殘影,眨眼間越過了異族們的防線。
微笑并沒有攔截他們,而是掏出一個血光閃爍的寶石,将夜色都染紅了。
血精石!
但跟以前用來将仙宮成員榨汁的投影不一樣,這是血精石的本體!
然而微笑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詫的舉動——他舉起血精石往地上狠狠一摔,大喊一聲:
“鎮!”
血精石砸到地上沒有絲毫損傷,反而泛起萬丈血光,直沖夜空,千裏可見!
看着這條由血精石引起的血色光柱,不知爲何,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絲壓力,仿佛那不是一顆人人都撿的起來的寶石,而是一座屍山,一汪血海!
微笑雙手合十:
“鎖!”
唰啦!
随着一聲聲鎖鏈飛出的聲音,血精石射出一條條鎖鏈,無論七名炎京武柱如何身形變換,血鎖都精準無誤地連到他們身上!
本已快跑到庭院中央的茶歡,更是被血鎖直接拉了回去,無論他如何在空氣中狗刨,都無法脫離血鎖的距離限制,就像是一條惡犬被套上了狗鏈!
崔閻毫無遲疑,悍然一掌打向血精石,同時大喝一聲:“罪無可赦!”
刑部尚書的判決仿佛化爲實質,加諸于他的手掌上,附近衆人仿佛聆聽到雷鳴之音,暴雨制裁,萬夫所指,以及驚堂木的敲擊,裁決者的宣判!
審判合氣戰法·死刑!
若是論及綜合戰力,崔閻比不上茶歡三人,但若是他以刑部尚書之身,與犯法惡徒厮殺,那麽他的戰鬥力不會比茶歡差到哪裏去——當敵人是犯法兇徒時,審判合氣戰法可以發揮出三倍以上的戰力!
铛!
血光柱泛起陣陣漣漪,崔閻這一掌并沒有撼動血精石,但其他人都眼前一亮,餘客說道:“全部人一起攻擊的話,大概幾分鍾就能打破這層血光。”
“但我們顯然不會給你們這種機會。”
斯希絲笑盈盈地揮舞弧刃,如同滑水般朝着巡刑司司長陌雨沖去:“陌雨小哥,咱們去旁邊聊聊天吧。”
“馬拉卡!龜孫,你爺爺我來了!”
宗台吉怒吼一聲,雙腳在地上踩出凹陷,宛如炮彈般殺向崔閻!
鶴淚發現沖不過去就立即轉身返回大部隊,然而身體卻在空中突然停滞,宛如斷翼的飛鶴掉了下來。
“被泰坦注視的獵物,沒有逃跑的權利。”薩薩覺羅的眉心眼金光黯去,手持雙刀,宛如一隻優雅的黑貓向鶴淚撲殺而來。
石磐陀沉默不言,隻是脫去了灰袍,露出自己的金絲妖猿本體,朝着十二禁衛副指揮使白樂天奔襲而去。
“你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麽?”餘客語氣輕松:“我可沒有當觀衆的習慣。”
說着,餘客遞出右手長槍,槍尖上凝聚起烈焰槍芒,妙到毫巅地抓住石磐陀在空中無法改變身形、呼吸間隔的一絲破綻,不偏不倚地刺向石磐陀的喉嚨。
另外一邊,謝塵緣十指彈出幽藍的光線,宛如蜘蛛吐出絲線,朝着斯希絲捕捉而去。
而在微笑後面,被拉回來的茶歡已經蓄勢待發,手凝劍指,劍芒畢露,周天星辰爲之黯淡,皎潔明月爲之失身,濃郁的黑暗徹底籠罩住茶歡和微笑!
遮天蔽月!
當茶歡在戰鬥中率先一步制造出完全領域,還從未有人能活着從他的領域裏走出去。
直到今天晚上。
“三位貴客,由我親自接待。”黑暗中的微笑平靜說道。
啪!啪!啪!
随着三聲爆響,茶歡、餘客、謝塵緣都被突如其來的無形攻擊擊飛,三人被盡數打到前院的雜草叢中,摔得頭崩血流,狼狽不堪!
雖然他們瞬間就翻身恢複戰鬥姿态,但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無一不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
“身爲弱者,就該跟弱者厮殺,強者不應該幹涉他們的命運。”
“而身爲人間強者的你們……”
微笑禦空站在他們上方,面具後的血色瞳孔冷漠地俯視着這三位炎京最強戰力,如同神靈在俯視蝼蟻。
“就應該成爲仙人的踏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