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睛，就見蕭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來，正在專注的盯着她看。
見她醒了，他伸手輕撫了撫她的發，傾身在她額心輕啄了一口：“早。”
因爲剛醒，顧汐的腦子還有點兒懵，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昨天她已經被救出來了。
現在在她面前的蕭言，是真的。
她沒說話，隻擡起頭來安靜的看着他。
臉色不太好，下巴上有些初長出來的微青的胡茬，眼窩微有些泛青，那雙原本該是黑白分明的眸子裏也隐隐有着細微的血絲。
她咬了咬唇，黯然地垂眸掩住眼底的神色：“我又給你填麻煩了。”
化工廠爆炸，死傷那麽多的人，他身爲蕭氏的掌權人，現在壓力一定很大，而且報道還說他在那場爆炸裏受了傷……
想到這兒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緊張的問着：“他們說你受傷了，是不是真的？你到底傷在哪兒了？”
蕭言沒應聲，臉色微有些沉，撐着身子也跟着坐起身來。
雖然他盡量在掩飾着自己身體的狀況，但顧汐還是能明顯的看出他的腿似乎一直都沒動過。
她臉色一變伸手就想要把被子掀開檢查他腿上到底有沒有受傷，蕭言卻死死的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有所動作。
顧汐愣了一下，驚訝地擡頭看向他，卻見蕭言的目光緊凝在她的身上，眼神中壓抑着太多複雜的情緒，單從他臉上的表情也能看出來，這會兒他的心情着實不太好。
“給我添麻煩了是什麽意思？”他低聲問出聲，聲音聽上去似乎很平緩淡然，甚至不帶什麽情緒，可顧汐卻能清楚的感覺出，他好像是……有點兒生氣了。
“我……”她低下頭去，閃避着他的目光，“如果我再小心一點兒，就不會出這種事了。蕭氏出了這麽大的事，明明我應該在你背後支持你的，可這次……”
她什麽也做不到，别說是幫他了，還扯了他的後腿讓他分心……
蕭言半晌都沒說話，顧汐也低着頭，有些不安的揪着被角。
病房裏一時間詭異的靜默了下來。
蕭言心裏是有些氣惱的，剛把她救回來，他以爲至少能和她好好說說話的，可怎麽也沒想到她開口就是這麽生疏的話。
什麽叫給他添麻煩？他救她，那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哪裏來的麻煩這一說。
他知道顧汐心思細，可能會對自己有些自責，可真的聽到她說出這種生分的像是刻意想要拉開兩人距離的話，他心裏還是窩火的厲害。
但這會兒……看着她那不安的小模樣，他是想氣又氣不起來。
心疼都來不及，哪兒還能讓她再傷心。
他想了想，斂下眸，突然伸手就把原本還蓋在身上的被子給掀開了。
顧汐被他突來的動作驚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問什麽，目光觸及到他腿上那厚重的石膏，她的心髒猛然揪緊，雙眼睜大，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臉色霎時間便變得慘白起來。
“這……”她的唇哆嗦着，伸出手想要去碰碰他的腿，“蕭言，你的腿……”
“斷了。”蕭言冷靜地開口道，“現在兩條腿一點知覺也沒有，連Jason也不确定到底什麽時候能恢複。”
他每說出一句話，顧汐的頭便低上一分，最後他連她臉上的表情都看不清楚了，隻看到她輕微顫抖的身子。
他知道這會兒顧汐心裏不好受，但既然走到這一步了，他就得硬下心腸來。
“我以後，跟半個廢人也沒什麽區别了。”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對上她那一雙淚濕的眸子，心裏狠狠一疼，可最後終究是忍住了。
他微頓了一下，調整着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和語氣聽不出什麽破綻來：“行動都不方便，可能連自己的生活都打理不好，我是不是該讓助理馬上起草一份離婚協議書？”
離婚協議書這幾個字一出，顧汐的瞳孔蓦然縮緊。
她怎麽也沒想到蕭言在這種時候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心裏的火氣蓦然便蹿了起來，可什麽話都還沒說出口，所有的話都被蕭言接下來的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免得我這樣，給你添麻煩，嗯？”
顧汐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
她心裏急，可這會兒都不知道要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思讓他知道才好。
蕭言輕歎了口氣，拉住她的手，把她擁進懷裏：“以後不許再說什麽麻煩我之類的這種話，記住了？”
顧汐小心的擡眸瞅了他一眼，用力點了點頭。
竟然連起草離婚協議書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可見蕭言剛是真的被她那話說的上火。
她說那話真的沒有什麽和他生分的意思，那會兒是真的覺得自己沒用太自責了，所以才……
誰知道就那麽一句話就踩了他的雷點。
“我就是覺得自己一點兒也幫不上你的忙，還總……”她頓了一下，換了個說辭，“總讓你爲我擔心，太沒用了。”
她擡起頭來，伸出手，撫着他的臉，指尖兒擦過他眼下那泛青的皮膚：“這兩天你一定都沒休息好，都有黑眼圈了。”
“嗯。”顧汐想把手抽開的時候，他握住了她的手不肯放開，“不過昨晚睡的很好，因爲你在。”
他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兒，“隻要你好好的回來了，比讓我吃什麽藥都有用，你怎麽還敢說自己沒用這種話，Jason聽到都該哭了。”
一句話惹得顧汐失笑，臉上都有點兒發燙了，不過聽到Jason，也讓她想到了正事：“對了，你的腿真的……”
“是傷的重了點兒，不過不至于殘一輩子。”蕭言輕笑着安撫她，“我可還等着我們正式婚禮的時候親自抱着你入洞房呢，要是真的站不起來了，那還得了。”
顧汐聽到他的話，原本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了下來，“證領了，孩子都有了，現在還琢磨什麽婚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