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生氣的是他,該傷心的是他,該恨她的是他。
可偏偏……
看着她委屈,看着她流淚就心疼的……也是他。
蕭言抿唇壓下心底的情緒,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示意Jason過來給她診脈。
Jason搭上顧汐的腕脈,沒一會兒便收了手,從口袋裏取出一盒藥膏遞給蕭言,用口型說:“沒事,抹了藥就好了。”
說完轉身指了指門外,示意自己出去等。
見蕭言點了頭,Jason放輕腳步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門。
蕭言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了,開了空調調到适宜的溫度,這才緩步走到床邊,垂眸安靜的看着她。
她似乎還有些冷,蜷着身子往被窩裏縮去。
蕭言在床邊坐下,伸手輕撫上她的臉頰,觸到的卻是厚厚的粉底。
他眯起眸,取了她的假發,去浴室浸了一條溫毛巾,捂到她臉上把她臉上的妝擦去,直到她原本清麗的小臉兒顯露出來他才收了手,把她的臉擦幹淨,把毛巾又放回了浴室。
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把胳膊伸到了被子外面,明顯是已經睡熟了。
蕭言沒想吵醒她,今天過來,也不過是要确定她是顧汐本人,以及她酒精過敏對身體沒什麽大影響……僅此而已。
他擰開Jason給的藥膏盒,拉過她的胳膊,把她整條胳膊都塗了一遍。
上完藥正準備換另一條胳膊,他不經意看過去,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一直睜大了眼睛在看着他。
蕭言眯起眸,也不說話,拉過她的另一條胳膊給她上藥。
等把藥都塗好,他擰上藥盒站起身準備出門,顧汐猛然抓住他的手。
“你……不要走好不好?”那小心翼翼的,帶着點兒乞求的語氣讓蕭言眸光暗下,面上卻依舊清冷,半晌沒有應聲。
“你今天都當着我的面親别的女人了!夢裏都不能再陪我一會兒嗎!”她帶了點兒脾氣,用力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她身邊死死抱住,“不許走!”
正常情況下,顧汐不會這麽任性的耍小女人脾氣的。
隻是這會兒……他擡起她的下巴,她眼神朦胧,臉上的表情還顯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想起之前她酒精過敏,似乎是半點兒酒精也碰不得,今兒卻喝了香槟,而且似乎還喝了不少,蕭言唇角抿緊,算是想明白了……這女人在耍酒瘋。
注意到她還戴着美瞳,他擰眉冷聲道:“去把美瞳取下來。”
“那你不許走。”她的小手緊緊揪着他的衣角,仰頭看着他,等着他的承諾。
蕭言淡應了一聲,她這才放心了,松開他,趿拉着拖鞋搖搖晃晃的走到浴室裏,對着鏡子把美瞳摘了。
似乎怕蕭言會走,她很快就從浴室裏快步走了出來,撲到他懷裏緊緊摟住他的胳膊。
蕭言擡起她的下巴,仔細看着她的小臉兒,瘦了些,臉色略有點兒蒼白,沒了之前健康紅潤的模樣。
“蕭言,你都瘦了,紀少鳴說你最近都沒好好吃飯,今晚晚宴上還一直在喝酒,那樣會胃疼的。”她擡眸瞅着他,關切的問着,“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熬粥好不好?香菇雞絲粥,很好喝的,還很養胃。”
蕭言沒應聲,隻沉默的看着她。
她抱着他手臂的手緊了緊,整個人顯得更加不安了:“那你,你去睡覺好不好?你現在都有黑眼圈了,一定是晚上沒休息好,你快睡,我保證不會打擾你休息的。”
蕭言凝着她的目光越發的深了,卻依舊不吭聲。
“我……我給你按摩,每次你都會很快都睡着的,蕭言你……”她越來越急,語氣都帶了哭腔,“你不要不和我說話,你别不理我……”
她松開他的手臂跌坐在地上,靠在床邊蜷着身子壓抑的哭出聲來。
蕭言蹲下身,擡手輕擦着她眼角的淚:“你哭什麽呢?這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嗎?和我離婚,離開我,讓我以爲你死了,這樣,你就能永遠退出我的世界。”
“這不就是你一心想要的結果嗎?嗯?”他眼看着她的淚****他的指尖兒,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你這是在傷心,還是在……同情我?”
顧汐拼命搖頭,開口時聲音哽咽的不成語調:“我不想的,蕭言,我真的不想的……”
她是真的醉了,意識都模糊不清,根本就不懂得給自己辯解,隻一遍遍向他說着“我也不想的”。
蕭言閉了閉眼睛,低歎了口氣把她抱起來重新放回床上。
本要拉好被子給她蓋上,顧汐卻緊緊拉住他的手不肯放:“你陪我睡好不好?你不在我晚上都睡不着……”
那軟糯的語氣直擊他心裏最柔軟的那一塊兒,牽連到整顆心髒都酸疼難忍。
他嘗試着想要把手從她手裏抽出來,可看着她那含淚的眼神兒,那手就怎麽也抽不出來。
她握的那麽緊那麽用力,就好在這是她唯一的支撐,讓他那麽決然的舍棄她……他不忍心。
他歎了口氣,最後隻能妥協,脫了鞋子合衣在她身邊躺下。
隻是這樣就讓她高興的像個得了最好獎賞的孩子,沒等他躺好,她就迫不及待的偎進他懷裏,把他整個人都緊緊抱住。
蕭言的朝身子僵了一瞬,最後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撫着她的背,啞聲說:“睡。”
顧汐輕咬着唇,鼻腔一陣酸澀,把頭又往他懷裏埋了埋哽咽着啞聲說:“我就知道,這一定是夢。”
蕭言心裏揪緊,垂眸看着她。
“我逼着你離婚,連和你多說一句話都沒有,就‘死’了,還‘死’在你面前……你一定,一定很生氣,很恨我。”她強忍着哭腔啞聲說,“就像剛才那樣,你一定是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怎麽可能還會對我這麽溫柔,怎麽可能還會抱我。”
她從他懷裏出探出頭來,眼眶鼻尖都通紅通紅的,說出的話嘶啞又帶着濃重的鼻音。
她咬了咬唇,傾身湊過去輕吻着他的唇,小聲嚅嗫道:“就算是在夢裏,就算隻有一晚上也好,假裝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好好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