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在黑夜中搖搖晃晃地飛着,終于在一個多小時後降落在一片林子裏。毫無方向感的我這時根本就不知道現在身處何方或是在哪個方位,我隻是在下飛機前在空中觀察了下周圍的地形地勢,發覺這裏是個與越南頗爲相似的地方。
這是解放軍訓練的習慣,早在抗日戰争時期我軍一直都有戰前選擇相似地形地勢和氣侯的地方做爲訓練地點。這麽做當然是道理的,因爲這可以使受訓的部隊在投入真實的戰場時在最短的時間裏适應戰場。這一回也不例外。
冒着直升機螺旋漿掀起的一陣陣狂風,我和戰士們提着槍貓着腰一路跟在劉順義和警衛員後往前走。也許是從戰場上帶來的習慣,我一邊走就一邊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村子,大慨有四、五十幢房的樣子,房屋大多都是用竹子或是木闆蓋的,雜亂無章的分布在呈三角形的三個高地内外,乍一看就是一個普通的山村,仔細一分析卻發現它們似乎占據了每一個高地的要點和交通要道……可以想像,如果有敵人來進攻這裏的話,這些房屋搖身一變就會成爲一個個火力點……
隻是……讓我有些奇怪的是,用這些竹樓或是木闆房支撐起來的火力能起到什麽作用呢?如果真有敵人來進攻,那還不是幾發炮彈就解決問題了?後來我才知道事情并沒有我想像的那麽簡單!因爲這些房屋隻是從外表上看起來是木闆房而已。
“劉軍長!”幾名幹部模樣的人匆匆迎了出來朝劉順義挺身敬禮,劉順義點了點頭,随意回了一個禮後就帶着我和警衛員走進了屋子。
走進屋子時我才明白了這其中的玄機,原來這些房子外面是竹子和木闆,而裏頭卻是用鋼筋混凝土構築成的工事,看這厚度少說也有半米多……如果說這附近的房子全都是這樣的話,那這三個高地還不就是由這衆多的碉堡組成的堡壘了?
再走進裏頭一看,電台,電話,地圖,沙盤……俨然就是一個作戰指揮部!
“同志們!”劉順義在沙盤前站定,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到前面來,接着就對屋裏的戰士和幹部們高聲說道:“我來給大家介紹下,這位就是我們特種偵察大隊的隊長崔偉同志!大家歡迎!”
“嘩!”的一下掌聲很快就響了起來,還有幾個幹部熱情地迎了上來與我握着手。
“這就是偵察大隊的營部!”劉順義有些自豪地沖我說道:“怎麽樣?還滿意吧!我可跟你說……爲了這個特種偵察大隊,我們可是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你搬來了,你可不能給我磨洋工,要給我搞出點樣子來,搞出點成績出來,明白了嗎?”
“是!”我應了聲,心裏卻有些不以爲然,這叫什麽所有的好東西嘛?不過就是些電台啊什麽的,這些玩意在戰場上充其量也就是解決一些通訊問題而已,能在特種作戰中起到什麽作用?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劉順義提供給我的東西不僅僅隻是我眼前看到的這幾部電台、電話和一些地圖什麽的。爲了讓我們能夠清楚的了解越軍的裝備及其性能,劉順義煞費苦心地收集了我軍在戰場上繳獲的各種類型的武器,像SVD狙擊槍還有微聲沖鋒槍這種東西都是小意思了,還有一些連我都沒見過的武器,比如反坦克導彈什麽的,甚至連T62坦克都有一輛,而且還是能開的……
“我來給你介紹下!”随後劉順義就帶着我來到那幾名幹部面前,指着其中一名肌厚肉重的戰士說道:“這位是李喬同志,偵察大隊副隊長,你别看到他有些愣頭愣腦的樣子,他可是一名老偵察員了,整整幹了八年的偵察兵。這次對越自衛反擊戰他就帶着手下的偵察排接連立了幾次大功,最漂亮的一仗就是炸毀了越鬼子彈藥庫之後還帶着全排的戰士全身而退!”
“崔偉同志你好!”李喬搶先一步走上去來與我握着手道:“軍長那實在是過獎了,你的戰鬥事迹我都聽說了,我們這些事要跟你比起來那還差一大截呢!”
“哪裏哪裏!”我謙虛地應着,心下暗想原來還有個老偵察員做副手,那這往後的訓練我可就輕松多了。
“這位是葉建明同志,後勤組長!”下一位介紹的是個戴着眼鏡像是帳房先生似的幹部,劉順義呵呵笑道:“你有什麽裝備上的或是人員上的需要,都可以找他,他會跟我們聯系能解決的我們盡量解決……還有這幾位是作戰參謀……”
劉順義一個接着一個地爲我介紹着,但我還是像往常一樣,人一多我很快就弄得稀裏糊塗的,老半天下來也隻是記住了一個大慨。
當劉順義介紹到最後一位口袋上别着一根鋼筆的幹部時,卻不由讓我一愣,因爲我聽劉順義稱他爲楊政委。
“你好崔偉同志!”楊政委嚴肅地握了握我的手,說道:“我是上級派來直接負責訓練特種偵察大隊的,希望在今後的工作和戰鬥中,我們能夠精誠合作,盡力訓練出一支軍事素質過硬、政治立場堅定的部隊,用我們的成績來向上級、向黨中央彙報!”
聽着楊政委的話我就不禁有些頭大,同時隐隐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什麽叫政委?政委就是黨代表,我軍部隊從來都是黨領導槍,很明顯這個楊政委就是黨,而我就是槍。簡單的來說,也就是我這個偵察大隊隊長上頭還有個人壓着,要怎麽訓練或是該怎麽訓練并不是我決定得了的,甚至我還有可能是個被訓練的對像……
果然,随後就聽楊政委說道:“考慮到你們剛剛從戰場上回來,許多同志身上還帶着傷。我調查過了,雖然不嚴重但有可能會影響訓練。再加上我們從各部隊選拔上來的戰士還在途中,所以我們暫定三天的假期,三天後準時開始訓練,不知道崔隊長有沒有意見?”
“沒有意見!”我回答了聲,同時心裏一陣苦笑,剛才我還在擔心自己能不能勝任訓練特種部隊的工作呢!沒想到這些根本就用不着我考慮。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了,上級絕不會讓一個隻會在戰場上帶兵打仗的營長來負責訓練關系國家前途命運的特種部隊的,盡管我在戰場上帶着戰士們打過許多的勝仗。
帶着一絲不快回到了自已的營房,戰士們還在興奮地交談着新來的這個環境,他們一看到我回來就呼啦一下的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
“營長!咱們要訓練多久?”
“對啊!什麽才可以再回去打鬼子?”
“你說……咱們這往後都要訓練啥?”
……
“吵什麽吵?”我沒好氣地應道:“都急着想要訓練是吧?那就繞着村子跑幾圈啊?”
我這麽一說戰士們全都沒聲音了,這村子一圈下來少說也有一、兩公裏,這幾圈下來就超過五公裏越野了,雖說戰士們也能辦得到,但誰都不願意在這時候還遭這份罪。
等戰士們安靜下來後,我才接着說道:“命令下來了,休息三天。先熟悉下環境養養傷再說,三天後開始訓練!”
“好!”戰士不由全都歡呼了起來。
雖說是休息,但夜裏也是不允許自由行動,所以戰士們也隻好呆在屋裏休息。
不過雖說是憋在屋裏頭咱們卻沒有感覺到有多難受,反而還應該說是一種享受。因爲這裏的環境比起戰場上那防炮洞可要強多了,既沒有槍炮聲也不用時刻擔心着會遭到越軍的偷襲,蚊子也少蟲子也少,而且還有幹燥松軟的棉被……這對我們來說簡直就可以說是天堂。
于是戰士們喜孜孜地叼着煙聊了一會兒後,又一個個裹進了被窩睡大覺,沒過多久營房裏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卻隻有我躺在床上睜大了個眼睛睡不着。
楊政委是誰?他有打過仗嗎?做爲一名營長我很清楚——咱們部隊到營級以上的幹部基本上就是呆在指揮部指揮了,所以就算他打過仗也沒有親自上過戰場!
抗美援朝時期?看楊政委的年齡又不像參加過那場戰争的人,他在那時候應該還是個小孩呢!
讓一個沒打過仗的人來訓練我們這些從戰場回來的人?讓一個紙上談兵的人來對我們這些從槍林彈雨裏打滾出來的兵指手劃腳?而且還要訓練出特種部隊?這往後的事我想都不敢想了!
管他那麽多呢!這些又不是我能決定得了的,現在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麽說我們現在也是在後方,随他怎麽折騰也比在越南的戰場上強。
想到這裏我側了個身就拉上被子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