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當越軍在我們的防禦下再次無奈地退下去時,我馬上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阮文勤聽到了這個命令就不由問了聲:“崔營長……許營長他們遭到伏擊還沒能在我軍後方建立起一道防線,這時候撤退隻怕……”
“我們沒有别的辦法了!”我回答道:“時間拖得越久,越軍到達的部隊也會越多,插入我軍的後方的敵人也會越來越多。如果再這樣打下去,我們最終就隻有全軍被圍的一個結局!”
“那你想怎麽做?”阮文勤又緊接着問了聲。
“到了再說!”我的臉色十分難看,心知在這時候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采用壁虎斷尾的方式以小部隊保住大部隊。
然而哪支小部隊能抵擋得住越軍的進攻保證其它部隊撤退呢?毫無疑問就隻有我手中的這支部隊。
想到這裏我不由看了看正沒有半分遲疑就執行撤退命令的戰士們,他們還是像以往一樣相信我,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剛才……我已經下了一個決心,而這個決心卻有可能讓他們永遠也回不到自己的祖國回不到自己的家鄉。
我對他們有愧,我是個罪人,但我還是不得不這麽做!因爲很明顯的是608團沒有任何一支部隊有能力執行這個任務,如果我不這麽做的話,隻怕我們這裏所有的人都無法離開這個讓我們厭惡的國家回來自己的祖國。
這一回,越軍很敏感的馬上就知道了我們在撤退,于是就隔遠了從後頭緩緩跟了上來。他們的速度之所以不快,一是擔我們會在路在設伏,二是爲了避開我們一路上埋下的地雷,這也使得我們可以帶着608團的戰士有條不紊的自鐵路上撤走。
讓我心裏頗感欣慰的是,608團的戰士因爲有了前幾次的撤退經驗,現在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亂作一團了。這也正驗證了我們在抗美援朝時期說的那句話:“戰場就是一個大學堂,每一個來到這裏的戰士都會得到戰火和鮮血的淬煉!”
一公裏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幾分鍾後我們就撤到了許凡部隊所在的位置。
一見到我們上來,許凡就滿頭大汗的迎了上來報告道:“崔營長,我沒有完成任務,沒能組織好部隊……”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打斷了許凡的話道:“六連長呢?”
“六連長?”許凡顯然因爲部隊的事已經忙得有些暈頭轉向了,這時不由愣了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說的是家鄉人的部隊,于是趕忙回答道:“六連長正帶着部隊進攻越軍陣地!已經打下兩個高地了……”
一聽說家鄉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打下了兩個高地,我就在心裏暗道一聲不妙,越鬼子果然就像我想像的那樣一邊撤退一邊阻擊我軍,這也是我最擔心的。
于是我當即朝許凡下令道:“許營長,現在時間緊迫,戰局已不容許我們再按照原有的計劃交替掩護的邊打邊撤。你立即收攏608團的所有戰士做好全面撤退的準備。注意,這次撤退你們就不要再停下來駐守了,你們要一直撤退直到撤回自己的祖國爲止!”
“全面撤退!?”許凡聽着不由一愣,疑惑的問道:“崔營長,那前頭有越軍的部隊擋着呢!我們如果強行通過鐵路撤退的話,隻怕會遭到越軍的大量殺傷……”
“我和我的部隊會全力進攻越軍!”我打斷了許凡的話道:“我們會盡力讓越軍無暇分身對付你們,所以你們就隻管撤退,别管有多大的傷亡,總之埋着頭往前沖就對了!”
“那你們呢?你們怎麽辦?”許凡似乎明白了什麽,表情複雜的看着我。
“我們?我們自有辦法撤退!”我回答道:“你就别管那麽多了!”
“不行!”一向聽從我命令的許凡這時突然就挺起了胸膛直截了當的回答道:“我們不能丢下你們的不管,你們已經對我軍有再造之恩了,如果我們再讓你們墊後,那我還是人嗎我?梁副師長和吳團長也不會饒了我……”
“什麽饒不饒的!”我沒好氣的反問道:“你的部隊裏有哪一個連隊能頂得住越鬼子的進攻?有哪一支部隊有辦法接受這個任務?有的話我就不跟你争,你以爲我沒事找事一個勁的就想做烈士是吧!”
聞言許凡不由一愣,接着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說道:“怎麽說都不行!就算咱們沒你們能打,我們跟越鬼子拼了!”
“拼什麽拼?”我回答道:“用你手下三百多号人換我們一百多人?你要清楚,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要爲你手下三百多号人負責,要爲他們的家人負責!”
我這麽一說許凡就再也沒話說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摘下帽子就蹲在了地上。
用三百多人換我們的一百多人這到底值不值,這其實隻要是會算術的人都知道答案。我相信如果是許凡一個人的話,他還會堅持着留下來擔任掩護部隊。然後他不是一個人,正如我說的那樣,他還必須爲他手下的三百多個兵以及他們的家屬考慮。我甚至可以這樣說,就算我肯讓許凡的部隊爲我們打掩護,但很有可能也會出現他們的部隊沒過多久就讓越軍擊潰,我軍還是逃不脫越軍的魔爪的情況。
于是,這個任務就很自然的就落在了我們的頭上。
我拍了拍許凡的肩膀,說道:“時間不多了,快去準備吧!多一點時間就多一份撤回去的希望。你放心……我們的戰鬥力你也看見了,越軍想要把我們吃掉還沒那麽容易!”
許凡站起身來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眼裏閃的說不出是什麽眼神,有點像是想哭,又有點像是羞愧,更多的還是感激……他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隻挺了個身咬着牙應了聲“是!”就轉過身收攏部隊去了。
在他轉身的一霎那,我還是注意到了他偷偷用袖子抹了一把淚水。
其實我很明白許凡這時候心裏的感受,他想哭是因爲覺得自己已經再也沒有機會報答我們的這份恩情了;羞愧是因爲他恨自己和自己的部隊沒用,這一路上都是在我們的保護下撤退,在這最後關頭還是要讓我們犧牲;感激而又沒有說出來,是因爲他覺得他們受的這份恩,是不能用任何語言或是一句簡簡單單的一個“謝”字就能償還的。正所謂大恩不言謝,隻怕說的就是他現在這種情況吧!
我明白許凡也是個漢子,所以背負上這麽大的一份恩情而無力償還,對他來說也是一個相當大的壓力。
隻是……他有壓力我何償又不是?隻不過他是欠我的,而我是欠了戰士們的!
我幾乎就不敢面對我手下的那些戰士,但還是不得不死撐着轉過身來對他們說道:“剛才我跟許營長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嗎?”
“聽見了!”戰士們點了點頭,反應十分平靜。
“有什麽想法可以說!”我隻說了這一句話。
在這時候,我不想再說什麽如果你們不願意的話可以離開這樣的話,不僅是因爲這話我已經說過了一回,更因爲我覺得這是對他們的一種污辱。而且現在的現實是我必須要他們留下,一百多人的兵力已經很少了,如果再走掉一部份……我都有些懷疑我們能不能成功的完成這個掩護任務。
當兵的這幾年讓我養成了一個性格,那就是心裏有什麽就說什麽,不跟自己的兵玩虛僞。
“沒什麽想法!”李志福輕松的回答道:“不就是打鬼子嗎?打一個也是打,打一群也是打,反正咱們跟了你崔營長之後就沒少打過仗,隻不過這一回打的鬼子多一點而已!”
“就是!鬼子上來多一些,咱們打得也更過瘾!”許永健甚至還揚了揚手中的沖鋒槍,擺出了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營長,你就下命令吧!”
“下命令吧!你怎麽說我們就怎麽打!”
……
戰士們很快就一個接着一個的表明了态度,他們會做這樣的選擇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爲我了解他們,因爲他們是我的兵,是我的戰友,是我的兄弟!
但我心裏還是會感到愧疚,會對他們感激……這時我就更是深刻的體會到剛才許凡面對我時的心理了。于是我也像許凡一樣,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重重地朝戰士們點了點頭。
其實有的時間,兄弟之間戰友之間,是不需要說那麽多的,我相信他們會明白我、理解我、以及支持我!
“阮中校!”随即我轉身對阮文勤說道:“我應該感謝你們的幫助,但是現在……你放心,隻要我們還能活着回去,一定盡力幫你……”
“你這麽說就不拿我們當兄弟了!”阮文勤打斷了我的話道:“剛才我跟我的部下商量過了,他們都很希望能成爲你的部下跟你一起作戰,包括我也是!”